沈清梨看著面前手足無措的三個男人，頗有些無奈地道：

“你們扯謊之前就不能串一下口供？”

他們三人中，一個說被風沙迷了眼，一個說染了赤眼癥，還有一個說是被砸紅的。

依看，三個人里面沒一個在說實話。

傅晏禮著頭皮，信誓旦旦地說：

“阿翁和舅哥有沒有說謊本王不知道，但本王敢用父皇的名譽發誓，本王沒說謊。”

“......”

沈清梨總算是明白了慶德帝看到傅晏禮為什麼總是氣得咬牙切齒。

他明擺著在撒謊，還理直氣壯賭上自家老爹的名譽，這種大孝子誰看了不迷糊...

話說回來。

要不是擁有上輩子的記憶，明確知道這個時間點自己并沒有患上什麼不治之癥，真得被他們活活嚇死。

沒有罹患重病，意味著問題還不算大。

的原則向來是抓大放小。

小事的話，日后再慢慢套話也不是不可以。

沈徵和沈岫白對視了一眼，他們正愁著該怎麼裝得自然一些。

恰好胡三從院子外風風火火跑了進來：

“小姐，江尚書府的小張說江小姐去了校場教新兵馬，可威風了！”

“什麼時候去的？我得個時間去看看的颯爽英姿。”沈清梨發自心地為江晚檸的選擇而高興。

江晚檸并沒有因為場失意而自暴自棄還是好的。只要讓生活充實起來，便不會再去想那些煩心事...

而且去了校場，意味著離的孽緣劉卓貴能更遠一些。

上一世江晚檸第一次遇見劉卓貴是在兩年后的國子監。

剛開始，劉卓貴是國子監的雜役。

和江晚檸識之后。

他得到了江尚書的舉薦，這才一路平步青云。

而今，江晚檸位于京都城北的新兵校場，國子監在京都城南。

兩人一南一北，隔得越遠越穩妥...

沈岫白聽到江晚檸去了校場，不日前那些酸的記憶又一次涌上心頭。

想到一個善良好的小姑娘因為他而醉酒痛哭，他是相當疚的。

這兩日，總想著找個機會跟好好道個歉，又擔心貿然去尚書府找，會污了的名聲。

一來二往，道歉的事就給耽擱了下來。

剛好江晚檸去了校場，他也可以找個借口，去校場轉轉，順帶把誤會解開。

沈清梨敏銳地察覺到哥的緒發生了很明顯的波，遂試探地問道：

“哥，你要是有空的話，可否去一趟市集，替我買一副上乘的馬送給檸檸？”

“好，我一會兒就去。”

沈岫白點了點頭，旋即將手中的零給遞去，“我剛買的糖炒栗子和醬香鴨舌，趁熱吃。”

“謝謝哥。”沈清梨最近饞得很，才吃過一頓，還是不頂飽。

前腳才讓秋去買新出的茉莉梅子檸檬茶，后腳已經吃上了熱乎的糖炒栗子。

沈岫白離開豫王府，便直奔市集，挑選了一副做工良的馬。

這副馬不僅馬鞍是淡的，馬鐙、馬嚼子以及韁繩，全是的。

看上去極為顯眼。

挑選完馬，他又回了國公府，將馬廄里格最溫順的汗寶馬牽了出來。

廊道盡頭，謝錦華目睹了沈岫白對著小棕馬笑得一臉溫的奇怪場面，不由喜上眉梢。

神叨叨地拉著沈徵的胳膊，低了聲說道：

“老爺，咱家小白像是墜河了...”

沈徵不以為然地說：“是嗎？馬是梨兒讓他給江家丫頭挑的，這孩子一筋，哪里懂什麼？”

“原來是江家丫頭！”

謝錦華更高興了，一直都很喜歡江晚檸活潑率真的格。

如果說，嫁給家小白的姑娘會是江晚檸，那往后必定不用心婆媳關系不和的問題。

沈岫白準備好了一切，并未立即去往校場。

他先是寫了十來封信件。

發江南友人找尋擅科的大夫。

再又看了會兒賬本。

眼看著日落西山，他才鼓起勇氣，牽著小棕馬出了門。

他的腦子里糟糟一片，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麼面對江晚檸。

此前他確實是將當妹妹來看待。

得知對方心意后，他似乎又后知后覺地生出了些許朦朧的好。

“罷了...人家都開始全新的生活了，何必庸人自擾？”

沈岫白晃了晃腦袋，不再去想讓他倍糾結的事。

他現在的首要任務，便是用一切關系和力量，找到醫頂尖的科大夫。

然而他才牽著汗寶馬來到校場，看到江晚檸騎著駿馬英姿颯爽的模樣，他心深蹙又不控制地生出幾分異樣的愫。

“小追，你慢點跑！”

江晚檸并未看到沈岫白，此刻正在想方設法地讓下駿馬消停下來。

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今兒個這匹馬有點不對勁兒，狂躁得很。

就在剛剛，馬兒還踢傷了一個新學員。

原想著親自上馬管教一番，等將馬馴好后再散衙回府。

不想，這匹馬瘋得厲害。

滿校場橫沖直撞不說，還幾次三番試圖將江晚檸摔下馬背。

“晚檸，小心！”

沈岫白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即刻騎上小棕馬，準備沖上前停江晚檸下的瘋馬。

千鈞一發之際。

校場門口忽然冒出一個書生打扮的男子，男子只是吹了個口哨，竟直接穩住了江晚檸下的馬。

接著，男子快步上前穩抓馬嚼子，謙謙有禮地朝江晚檸出手，緩聲說道：

“姑娘沒事吧？”

“哇塞！你也太厲害了！吹了個口哨，就穩住了這匹瘋馬！”江晚檸在男子的攙扶下，利落下了馬背。

驚魂未定地捂著怦怦直跳的心口，好半天沒能回過神。

等心緒漸穩，才開口致謝：

“多謝公子出手相救，敢問公子家在何？改日晚檸定攜父母雙親一道登門致謝！”

“在下劉卓貴，衢州人士，上京趕考之余，還在國子監謀了份短期的差事。”

“明日春闈即將放榜，小在此先預祝劉公子金榜高中。”

江晚檸不喜歡欠人，暗暗尋思著，等過幾天再帶上一些薄禮，去往國子監當面酬謝他好了。

此人既在國子監當差，大可以給他訂制一面錦旗以示謝。

之前沈清梨跟說過，在衙署當差的人最喜歡這一套，送金送銀不如送錦旗。

只要把錦旗往墻上一掛，來來往往的人都能看到，自然倍有面兒......

不遠，沈岫白見江晚檸化險為夷，又默默下了馬。

他本打算親自將這匹小棕馬到江晚檸手中，仔細考慮了一下，還是退了。

前幾日江晚檸才為他醉酒痛哭過一場，現在肯定不愿見到他。

既是如此，馬送到他也就可以離開了。

沈岫白蹙著眉頭，轉將小棕馬到校場值守侍衛手中：

“勞煩將這匹馬給新來的江武師。”

“閣下是？”值守侍衛接過沈岫白遞來的韁繩，隨口問道。

“你告訴是豫王妃送來的賀禮，就知道了。”

“好。”侍衛點頭答應了下來。

聽沈岫白說這馬是豫王妃送來的，他自然不敢耽擱，即刻牽著馬去往校場里頭找尋江晚檸。

看到江晚檸在和人說話，他快步走了上去，扯著嗓子嚷嚷道：“江武師，豫王妃給您送來了賀禮！”

“豫王妃人呢？”

江晚檸看著眼前被打扮得的小棕馬，不啞然失笑。

沈清梨的眼一直都是頂頂好的，今兒個怎麼把這汗寶馬搞得土里土氣的？

“豫王妃沒來，是一位玉面公子送來的。”

“玉面公子？”

江晚檸眨了眨眼，怎麼不記得沈清梨邊有這號人？

難道，玉面公子指的是胡三？

胡三長得膀大腰圓的。

好像和“玉面”二字搭不上關系。

可要不是胡三，又會是誰？

總不能是豫王親自過來送馬吧...

侍衛朝著校場門口的方向一指，見那里已經沒有沈岫白的影，只在里嘀嘀咕咕道：

“那位玉面公子方才還在這的，可能是剛走開吧！長得是真俊...”

“難道真是豫王親自送來的？”

江晚檸把沈清梨邊的俊男想了一遍，始終沒有想到沈岫白頭上。

劉卓貴聽聞豫王妃特地給江晚檸送來賀禮，眼神愈發明亮，“江小姐認識豫王妃？”

“對，是我的閨中友。”江晚檸笑了笑，頗為自豪地說：“是個名副其實的大才，也參加了這次春闈呢！”

“江小姐的朋友，肯定是極好的。”

“自然是極好的。”

江晚檸并未發現眼前男子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有人夸沈清梨，都會很高興地跟人聊上幾句。閨中友人賞識，也覺得與有榮焉。

閑聊了好一會兒。

江晚檸這才想起要事，連聲問道：“對了！劉公子，你方才是怎麼馴的馬？可否教教我？”

“實不相瞞，劉某并不通馬之。”

“不是吧？你剛才簡直厲害壞了！”

“看到江小姐遇險，劉某本顧不得那麼許多，一個勁兒沖上來，沒想到歪打正著馴服了瘋馬。”劉卓貴緩聲回答道。

“你既不懂馬之，莽撞沖上前來極有可能出意外的。”

“危急時刻劉某沒有時間瞻前顧后，好在結果是好的。”

江晚檸聽劉卓貴這麼一說，心里驟然生出一抹，“劉公子真是一個大好人。”

“舉手之勞罷了。江小姐若肯賞臉，劉某明日再來校場找你，到時候咱們一起去酒館坐一會兒？”

“好。”江晚檸目送著劉卓貴的背影，手里攥著的韁繩，急于跟沈清梨、宋詩雨分驚險又有趣的一天。

不過天都黑了，最后還是選擇老老實實回府。

宋府家教森嚴，宋詩雨基本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沈清梨倒是沒有人約束，就是大晚上的，豫王肯定在府上。一個未出閣的子天往豫王府跑確實不太方便。

—

豫王府，書房。

沈清梨咬著筆頭，努力地回憶著上一世這個時間點里發生的諸多大事。

上一世，因為謝家滿門被滅，娘日渾渾噩噩，也沒有多心思去理會外頭發生的大大小小的事。

只記得慶德二十五年冬月，發生過一起懸案。那年冬月二十七，我朝三萬將士于一夜之間了三萬冰雕，慘絕人寰。

這件事尤為蹊蹺，必須調查清楚，決不能讓那三萬人又一次無辜枉死。

不過從時間線上考慮，倒也不急。

畢竟現在是慶德二十三年。

距離事發還有整整兩年半左右的時間。

就算時間線有所提前，也不至于一下子提前兩年半。

“梨兒在想什麼？”

傅晏禮忙完手上的活，走進書房一看，就見對著一張白紙咬著筆頭。

“在想北方戰事何時能夠結束。”

沈清梨一直覺得，上天給重獲新生的機會并不僅僅是讓回來報仇雪恨的。

要是有可能，希盡所能去拯救更多值得去救助的人。

“天不早了，先睡吧。”傅晏禮驚訝于一個閨閣子竟有這樣的格局。

轉念一想，是將門之后，加上心地善良，心國家大事也是理之中。

“好，先睡。”

沈清梨在喝下江述調配的湯藥后，就和傅晏禮回了錦鸞閣。

幾乎倒頭就睡，傅晏禮滿腹心事，睜著眼睛一直沒能睡下。

他摟著，一只手反反復復地著目前還是一片平坦的肚子。

他的手指帶著一層薄繭，及沈清梨的皮，會有輕微的刺痛。

可能是一不小心稍稍用了些力道，正在睡夢中的沈清梨又迷迷糊糊醒了過來。

垂眸看著小腹上不安分的手，驟然陷了沉思之中。

平日里他的手不是往下就是往上。

今兒個怎麼忽然換了個地兒折騰？

沈清梨試圖讓他的手挪個位置，便往枕頭的方向向上蛄蛹著。

這麼一來，原本落在小腹上的手便會自然而然往下。

半夜醒來，一個謫仙般好看的男子就躺在邊，也是會有的。

本打算讓他再主一些。

沒想他忽然回了手，只狐疑問了句：“醒了？”

“......”

沈清梨臉頰通紅，可不好意思告訴他，有點想要和他翻云覆雨。

臉皮薄，在床笫之事上是比較被的。

之前為了懷上孩子，是主引過他。

但其實真正付諸于實踐，基本上全是他在主導。

“怎麼不說話？”

傅晏禮看不清黑夜中紅的臉頰，自然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沈清梨支支吾吾，隨便找借口搪塞了過去：

“我...我了...我下去找點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