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傅智深第一時間沖到了慶德帝面前。

他著急得直晃慶德帝的，言辭懇切：“父皇，你可千萬不能出事啊！”

除他之外，傅晏禮等只靜靜地在殿下駐足，未置一詞。

大家心里有數，慶德帝子骨朗，無病無痛的，本不可能突然暈厥。

唯一的可能便是，他裝的。

傅景宸手里握有三萬兵，且就在京都城外。

這種況下，他若想要造反也不是毫無勝算。

慶德帝裝暈，實則是在為自己留下一條后路。

如果傅景宸今夜發了兵變，且他的錦衛難以相與之抗衡，他大可以退一步海闊天空。

當然，對方經過一夜的沉淀，并沒有發兵變。

那麼，廢太子便是勢在必行。

“阿翁，勞您遣人去一趟將軍府。謝將軍不在，父皇怕是要久病不起了。”

傅晏禮很清楚慶德帝在忌憚什麼，此前謝家差點兒被滿門抄斬，現如今慶德帝怕是于開口求助。

“好，我這就去。”

沈徵深知慶德帝這是在同傅景宸斗法，片刻不敢耽擱，帶著謝錦華一道匆匆離去。

之后的半個多時辰里。

慶德帝一直于昏迷狀態，太醫來了一波又一波，都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傅晏禮顯然是累了，隨便找了個借口便同沈清梨一道回了豫王府。

傅景宸和沈千月兩人也被蘇德全勸了回去。

最后，僅傅智深一人守在慶德帝臥榻邊，抓著他的手一頓嚎。

慶德帝心下不已。

老四蠢是蠢了點，但孝心可貴。

往后，還是多疼他一些...

傅智深趁蘇德全不在龍榻邊伺候，終于小聲地說出了心聲：

“父皇，你要死也得先把話說完了再死呀！好歹把三哥給廢了，再斷氣不是？”

單看養心殿上，慶德帝那般架勢，廢太子應當是板上釘釘的事。

誰能想到，他話說一半就暈死了過去。

這可把傅智深給急壞了！

如果說慶德帝宣告完廢太子再死，那麼他作為年齡最大的皇子，還是有可能同老六這個皇后嫡子一爭高下的。

論地位，老六可能高一些。

但老六無所出，沒有子嗣容易出問題。

這麼想來，他應該是可以憑借著有子嗣這一點，小勝老六的。

躺在臥榻上裝暈的慶德帝聽到了傅智深的肺腑之言。

本就不多的父徹底然無存。

他一賭氣，索睡死了過去...

翌日早上。

沈清梨等了一晚上沒等到結果，迷迷糊糊瞇了會兒，就聽冬竹急匆匆說道：

“小姐，月紅姑娘小產了！”

“怎麼回事？”

沈清梨從榻上坐起，腦子里仍舊一片混沌。

方才，夢到了日思夜想的星兒。

可是，才出手準備抱住小小的他，夢就醒了。

“吃了昨兒個春梅給送去的飯菜，小產了。”

“府醫可去看過了？”

“去了一趟，給開過藥的。不過留了封信，便走了。”冬竹即刻將月紅留下的信遞給了沈清梨。

信上并未洋洋灑灑長篇大論，僅僅只是簡單的告別：

殿下，抱歉給您添麻煩了。祝您和王妃長長久久，我打算換個地方去生活，后會無期。

“也是個可憐的。”

沈清梨是不喜歡同任何人分自己的丈夫，不過月紅也確實是被李遠一所騙。

真正該到懲罰的人是道悟、李遠一之輩，結果月紅還是到了很大的傷害。

“梨兒，這麼早就醒了？”

傅晏禮下朝回府，還以為沈清梨要睡到傍晚，畢竟是興了一整晚，徹夜未曾合眼。

“月紅給你的信。”

沈清梨隨手將信遞給了傅晏禮，旋即急迫問道：

“怎麼樣？太子殿下被廢了沒有？”

“昨夜包括你外祖父在，三大將軍紛紛換上戎裝，駐守在宮中。父皇見局勢漸穩，今日早朝親自下詔褫奪了皇兄太子之位。”

“太好了！”沈清梨喜笑開，心里的大石頭也瞬間落地。

自重生后，今日應該算得上是最為開心的日子。

“不過，父皇還是留了余地，并未將他同凌寺一案牽扯上關系，只說他德行有虧，降為韓王。”

“韓王...他若留有王爺的封號，便意味著還有東山再起的一日。”

沈清梨瞬間心煩，蹙著眉頭，繼而問道：“父皇可有提立儲之事？”

“父皇暫時不會提立儲之事。”

“是因為咱們沒有子嗣？”

沈清梨細細一琢磨，剩下的四個適齡皇子當中，睿王有子嗣卻生愚笨，燕王素來不得慶德帝歡心，豫王無子，七皇子尚未娶親也還沒有封王。

這種況下，慶德帝確實不會輕易立儲。

“嗯。子嗣或者軍功，起碼要有一樣。”

傅晏禮現在的優勢不算大，慶德帝是最屬意他。

但他在外名聲不太好，風流紈绔的名頭響徹大江南北。

加上無子嗣也無軍功。

立他的話，難以讓滿朝文武信服。

“看來，我得多努力才行...”

沈清梨了自己咕咕的肚子。

可能是方才哪個夢太過真實，總給一種自己已經懷上孕的錯覺。

話說回來，如果不是為了活命。

更希傅晏禮只是個閑散王爺，無憂無慮過一生。

問題是現在若是不爭不搶，日后他們極有可能淪為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魚。

“別想太多，孩子還是得看緣分。”

傅晏禮倒是不怎麼心急，若是懷不上孩子，他還可以選擇去征戰。

北邊戰火不斷升級，他是有打算親自去闖一闖的。

“對了，道悟等人怎麼置？”

沈清梨上一世為了凌寺命案曾和傅景宸大吵過幾架，最后凌寺懸案還是不了了之。

現得知那麼多子被害，這事兒是一直記掛在心。

“道悟明日午時斬首，柳如霜犯七出之條，也是明日午時浸豬籠。”

“李遠一等涉事家子弟連同洪憐心按照刁罪被理。”

“還有杜鵑、春梅二人今日午時斬首。”

......

傅晏禮一口氣說完幾乎所有人的判決，沈清梨仔細聽著，忽然發現被嚴懲的這麼多人里，獨獨了沈千月。

上一世的悲劇，是沈千月和傅景宸二人合力造的。

回憶起沈千月的兒傅慧嘉是怎麼污蔑的星兒，也生出了想要十倍百倍凌傅慧嘉的念頭。

不過，的理智還是在的。

傅慧嘉污蔑星兒的時候，只有十歲上下。如此品行，和日在沈千月邊耳濡目染有著極大的關系。

沈清梨無意傷害心智不的。

但可以讓沈千月從今往后再懷不上孕...

“怎麼，你是在想怎麼懲治你那個庶妹？”

傅晏禮看穿了的心思，隨即說道：“你要是不喜歡，本王替你除了便是。”

“這麼除了未免太便宜了！我要讓失去所有，絕而死。”

沈清梨深知有些事不能之過急，索不再去想。

用過午膳，忽然心來，拉著傅晏禮陪過上兩招。

現在的三腳貓功夫實在太次了。作戰技巧尚可，但力氣過小。要是再不練練，遇上個強一點的對手，就會失去招架的能力。

傅晏禮很是配合，站定在院子中看著舞刀弄槍，期間還不忘夸兩句：

“這紅纓槍耍得漂亮，力量若是提上來，殺傷力很強。”

“咱們過兩招！”

沈清梨耍了一會兒，累得氣吁吁。

將紅纓槍放回原位，打算赤手空拳跟傅晏禮較量較量。

“要不，讓你一只手？”傅晏禮看著窈窕纖細的小板，試探問道。

“不！不許放水，拿出你的真本事來！”沈清梨話落，便攥著拳頭，帶著雷霆萬鈞之勢沖了上前。

傅晏禮視角里，現在如同一只炸的小貓，越看越可。

待沖到跟前，他仍舊定定站在原地，本沒有躲的意思。

只在的拳頭即將過耳畔之際，抬手用自己寬大的手掌包裹住了的拳頭。

到似乎用了十的力道。

傅晏禮仍是滿眼寵溺，緩聲勸說：“梨兒，咱們要不還是去練字吧？練拳法容易誤傷。”

“不。”

沈清梨試圖回自己的手，卻被他的手攥著，半天彈不得。

意識到自己的武力值已經退化到初始狀態，難免有些郁悶。

上一世花了整整十年練就的好手，竟因為力量太弱，而變了花拳繡。

這麼想來，練武還真不如從文！

最起碼現在還有實力能夠參加春闈大考。

“......”傅晏禮見這麼認真，也不好潑涼水。

但平心而論，以現在手無縛之力的水平，想要練到獨當一面，起碼得三到四年。

“梨兒，你去挑件兵，用巧勁兒勝算大。”

“不，我想同你搏。”沈清梨尤為認真地說。

之前搏從來不帶輸的，現在居然連近他的都了問題，這讓很是費解。

“屬牛的？這麼倔...”

傅晏禮怕弄傷，又不好掃興，最后還是演變了追著他滿院子跑的場面。

“傅晏禮，你停下！”

“梨兒，本王未愈，虛得很，咱們休戰？”

“你要是再放水，今夜別上榻了。”沈清梨是想著，每天拉他練練。

這種揠苗助長式的拉練，極有可能助在短時間突飛猛進。

傅晏禮一聽不讓上榻，瞬間較了真。

他不再閃躲，拎著的腰帶，將高高舉過頭頂，“認不認輸？”

“......”

沈清梨更挫敗了，原來他認真起來，自己連一招都擋不住。

這一霎，是徹底打消了強健的念頭，還是老老實實從文得了。

“放我下來，不比了。”

“真不比了？”

傅晏禮輕輕將放下，還想著哄上兩句，忽然兩眼一閉，暈死在他懷中。

“梨兒？！”

他一時間慌了神，連忙將抱起，“府醫！玄武，快府醫！”

“屬下這就去。”

玄武片刻不敢耽誤，立馬將還在晝眠的府醫晃醒，而后如同老鷹抓小一樣將他拎起，第一時間帶到了錦鸞閣。

府醫在替沈清梨診脈的時候，傅晏禮已經想好了各種結果。

若病得很嚴重，無藥可治，他就陪一起死。

好像只有將所有不好的可能都想一遍，他才不至于慌到六神無主。

“怎麼樣了？”

傅晏禮焦灼地在臥榻前來回踱步，上念念叨叨，擾得府醫本沒法靜下心來把脈。

“王爺...”

府醫被吵得煩死，又不敢他安靜些，只能皺著眉沉心靜氣繼續把脈。

“這麼久了，還沒瞧出問題？”

“王爺...您要不安靜些？王妃脈象很復雜，小的需要仔細辨認。”

“嗯。”

傅晏禮聽到“脈象復雜”四字，心里咯噔一下，更加心慌。

好好的，怎麼就脈象復雜了？

難道是子母穿心蠱的余毒沒能消干凈？

還是方才比武切磋時，他不小心傷了...

傅晏禮不放心，總覺得養在府里的這個老東西醫不怎麼樣。

就在他準備另請高明之際。

府醫終于站了起，滿臉喜地道：

“恭喜王爺，王妃有喜了。”

“有喜了？”

傅晏禮錯愕不已，不是很難懷上？

怎麼忽然有喜了...

府醫點了點頭，道：“王妃已有半個月余的孕，脈象不是很穩，方才又了胎氣，是以才會突發暈厥。”

“的子，真能懷上？”

傅晏禮歡喜之余，更多的是擔憂。

“確實是懷上了。只是...王妃脈象雜，小的暫時還不能確定，這胎能不能穩住。”

“什麼意思？”

“部分子質本較弱，懷胎期間容易小產。王妃的底子尚可，奈何過重創。理論上說，近期是不可能懷上的，但偏偏又懷上了，小的暫時還不清楚，這會不會對的造不好的影響。”

“不好的影響？”

“是的。子妊娠本就兇險，這期間極有可能遭遇不測。”

“你先下去，這事不要對任何人提及。”傅晏禮定了定心神，即刻又讓人找來了江述。

他很清楚沈清梨有多喜歡孩子。

但要是眼下不能要，他會選擇不要。

“江太醫，的況如何了？”傅晏禮站定在臥榻邊，看著昏迷不醒的沈清梨，心如刀絞。

“怪哉...脈象這麼虛，也沒有完全復原，怎麼就懷上了...”

江述反反復復把了幾次脈，眉頭一次比一次鎖得更。

“況很嚴重？”

“是有些棘手。子基不穩，脈象雜不堪，短期妊娠反應會很嚴重，甚至會時常暈厥。隨著胎兒發育，還有可能出現各種各樣的病癥，諸如哮病，失憶等等，嚴重還有可能危及生命。”

傅晏禮努力地消化著江述這番話，他長久沉默著，抿著一言不發。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開口問道：“江述，你的醫是不是不太好？”

“王爺，在下的醫還是過得去的。王妃的子確實有可能會出現各種問題。”

“那如果不要孩子，是不是就沒有風險了？”

“不要的話自然就沒了風險。只是...王妃年齡還小，子也沒有完全恢復，小產可能會導致往后難以懷上。”

“話都讓你們這群庸醫給說了！如果況這麼兇險，你們當初為何不提前告知風險？”

對此，傅晏禮是相當生氣的。

如果在一開始，他們就明說了子沒有恢復之前不能懷孕，他絕不會。

現在倒好，孩子是有了，他卻不敢要。

“實不相瞞，王妃前段時間的脈象比現在正常多了。那時候，只需要考慮給調養好子，能懷上就行。可現在，的脈象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為何會發生這樣的變化？”

“有可能是懷了雙胎，需要更多的養分，的有虧，暫時負荷不了。又或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