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梨被折騰了一夜，此刻只想擺爛。

疲倦地撐開眼皮，不咸不淡地答：“他若想休妻，休了便是。”

“小姐...”

“冬竹，我再睡會兒。”沈清梨拉高被子，將自己完完全全籠罩被褥之下。

心里是有一點難的。

雖說昨晚是自愿的，但傅晏禮未免太魯了些。

說了好幾次不舒服，他仍舊沒有停下。

這會讓覺得，他只是在例行公事...

“小姐，您要不還是跟姑爺解釋一下？咱們清清白白的，萬一被冤枉婚前失潔，后果不堪設想。”

“我知道的。”沈清梨悶悶應下。

這事兒自然會解釋，只是實在氣不過。

跟他說了不止一遍，和表哥是清白的，之所以隔三差五去往將軍府，純粹是因為夢往癥。

可惜他一句也聽不進去。

昨夜他那麼魯對待，肯定是帶著些許負面緒的。

另一邊，早早去了朝堂的傅晏禮渾然不知沈清梨心中所想。

昨晚，他還真不是故意弄疼的。

經驗太加上尺寸問題，第一次肯定是要疼的。

奈何他對于這些仍舊一無所知。

甚至還以為沈清梨掉眼淚是對他無聲的抗拒。

“禮兒，此次保州一行，有何悟心得？說來給朕聽聽。”養心殿上，慶德帝此話一出，滿朝文武紛紛朝傅晏禮看了過來。

傅晏禮正在神游之中，破天荒出現比腦子快的況，口而出一句：“兒家是水做的，務必善待。”

“......”這一瞬，滿朝文武的表說多彩就有多彩。

朝中不太子黨羽還在擔心傅晏禮趁太子被足期間逆轉口碑，博得慶德帝的信任和倚重。

現在看來，他們還真是多慮了。

就這麼個扶不起的阿斗，慶德帝都已經將功績喂到邊了，居然還吃不明白！

廢，實在是廢...

“荒唐！這就是你保州一行的心得？”

慶德帝一張臉漲得通紅，生了這麼個不著調的兒子，他的臉實在是擱不住。

誰能想到他手把手喂功績，這個老六竟也接不住。

傅晏禮回過神，意識到自己口誤失言，多有些尷尬。

他正了面，一本正經地道：

“回父皇，兒臣抵達保州的時候，當地員已經將南部漳州的水源調用了過來，大大緩解了旱。”

“就這些？”慶德帝暗嘆了口氣，眼里難掩失。

沒等傅晏禮開口，左相已經上前一步，慷慨陳詞：

“啟稟皇上，臣聽說豫王殿下一到保州，就斬殺了當地知縣，并關押了七八十大小員，當地百姓怨聲載道。”

“禮兒，林卿所言可是真的？”

慶德帝疑地看向傅晏禮，心里也犯著嘀咕，他的這個老六該不會真的把這麼簡單的一件事搞砸了吧？

老六若當真濫殺無辜，他肯定是要嚴懲的。

可這麼一來，他的皇后怕是又要不理他了。

“左相說的確實是真的，不過且聽兒臣將事原委細細道來。”

傅晏禮兒沒去理會朝中大臣瞬間沸騰的非議聲，沉聲說道：

“此次保州一行，兒臣主要做了五件事。第一，將為期一個月的伐護林改為三個月。

第二，改良水閘，控制水庫水位，以達到準灌溉農田的目的。

第三，兒臣早年游歷西域，曾了解過西域那邊氣候干燥，取水全都依賴于地下水。此次，兒臣也找來了能工巧匠，如法炮制西域的坎兒井。

所謂坎兒井，便是將地底下的暗渠連豎井，將干凈的水源引到地表。

第四，此次隨兒臣一同前往的農圣指出，保州一帶并不適用于其他地方推廣的畎畝法，兒臣與農圣連夜商討，將畎畝法改良為代田法。

所謂代田法，就是在田地上開深以及高壟，作可種于深之中。

高壟可擋風，深可蓄水，能夠在節約水源的前提下最大限度保護作生長。”

慶德帝聽完，臉上總算出現一抹欣之：

“這事兒辦得漂亮，多方面多管齊下，治標且治本。”

左相聞言，立馬補充道：

“皇上，臣始終認為，豫王殿下濫殺無辜有辱皇室聲名，再嚴重些，恐損毀天越基。還皇上明察嚴懲！”

他此話一出，即刻又站出好幾位員附和：

“臣附議！豫王殿下草菅人命，理應領罰！”

“左相字字句句說本王濫殺無辜，你可有證據能夠證明保州知縣無辜？”

傅晏禮斜勾著角，緩緩從袖子掏出他的折扇，旁若無人地扇起了風。

眾人見他在朝堂上依舊是這副紈绔公子哥兒做派。

方才因為他的那番話生出的一欣賞，瞬間煙消云散。

左相冷哼了一聲，道：

“保州知縣是十里八鄉出了名的清廉，他有何錯？還是說，他沒有按照殿下的意思，給你安排良家伺候，這才惹得殺之禍？”

“左相對本王有偏見不要，但你怎可捕風捉影造謠本王？”

“本王的岳丈也在朝堂之上，他若是信了你的鬼話，一氣之下要求本王的妃同本王和離，那你的罪過可太大了。”

“俗話說，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左相竟惡毒到要毀本王的姻緣，實在可惡！”

傅晏禮說話間，還不忘輕佻地給自家老丈人拋去一個眼。

沈國公見傅晏禮如此無狀，不由得紅一張老俏臉。

平心而論，這孩子秉倒也不壞，會撒還甜。

就是沒個正行，太不著調...

不過話說回來，傅晏禮既然是自家婿，他肯定是要拼盡全力護住的。

猶豫片刻。

沈國公也走了上前，怒聲詰問左相：

“左相為何不肯讓豫王殿下將他做的第五件事說出？

你一味造謠殿下草菅人命，濫殺無辜，是何居心？

如若你是想要挑撥我們翁婿之間的關系，那沈某勸你別做夢了！毀人婚約，當天打雷劈。”

“沈徵，你有病吧？？？我什麼時候要毀人婚約了！”左相詫異地看向沈國公，他總覺沈國公的神狀態不太正常。

他只是在就事論事。

沈國公怎麼完全跟著豫王殿下的思路走，反過來污蔑他意圖毀婚？

“岳丈所言極是！左相定是心眼小，見不得本王好。”傅晏禮心愉悅地附和道。

他一早就發現沈家、謝家的氛圍比皇家要好得多。

沈國公，謝大將軍都是極其護短之人。

有這樣的家人，會有時刻被保護被在乎的幸福。

“豫王殿下言笑了，臣就算吃了熊心豹子膽也不敢對您不敬。只是人命關天，臣不得不提。”

左相本就看不順眼沈國公，這會子見這兩人合起伙來對他怪氣，心里氣得不行，但面上還是得裝出一副寬容大度的模樣。

他話音一落，即刻又有員附和道：

“左相大義！忠臣不該枉死，豫王殿下這番作為，實在人寒心！”

慶德帝被眾朝臣吵得腦殼兒嗡嗡作痛，他擰著眉頭，聲音不怒而威：

“禮兒因何斬殺保州知縣？你可知斬殺朝廷命是大罪？”

“父皇，兒臣是冤枉的，兒臣一會兒自會說明。”

傅晏禮答了一句，旋即偏頭看向左相，“左相，不如我們來賭一場，如何？”

“什麼？”

“本王若不能證明，自當領罰。當然，本王若能證明保州知縣有罪當殺，你是不是須得向本王賠禮道歉？”

“這是自然。”左相答道。

“今日在場統共一百多人，你在這麼多人面前造謠本王，本王到了極大的刺激，要不是岳丈大人始終站在本王這邊，本王興許早就撞柱以證清白。左相傷害了本王，賭輸后，是不是該給予本王一筆神損失賠償費？”

“？？？”

左相還以為賭注是他頭頂的烏紗帽，見豫王張口要錢，總覺得很是奇怪。

他并不清楚豫王有多資產，只知豫王極有可能是所有皇子里最有錢的。

這種況下，豫王當真有必要張口問他要錢？

罷了...

這草包紈绔的想法，他怕是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都弄不明白。

“前幾日，皇兄污蔑本王，他賠付了本王一萬兩。左相居高位多年，財力肯定比皇兄深厚，一口價，一萬五千兩，如何？”

“這...”

左相下意識地看向慶德帝，他還指著慶德帝停一直在胡鬧的傅晏禮。

他等來等去，也沒見著龍椅上那位爺發話，只能著頭皮應了下來：

“臣若冤枉了豫王殿下，不僅會將積攢多年的一萬五千兩雙手奉上，還會當面向您致歉。”

“這可是你說的。”

傅晏禮收起折扇，立即從袖子里掏出了兩份折子，給蘇德全遞了過去，“父皇，兒臣在保州做的第五件事，是為民除害，斬殺貪污吏除佞。”

“怎麼說？”

慶德帝看著蘇德全緩緩攤開的長約一丈的萬民書，眼里寫滿困。

“保州從漳州調取水源，用的是國庫的銀兩，每年花在這上面，說也有三萬兩。”

“據兒臣了解，調取水源的費用加上路途上的人力力，一年僅需一萬兩。”

“也就是說，保州上下大小員在保州知縣帶頭私吃回扣的況下，層層盤剝，將費用翻了幾番。”

“不僅如此，本該供應保州百姓免費使用的水源，當地大小員竟開始明碼標價。”

“其中保州北地，一斛水甚至賣到了八文錢，普通百姓用不起水，怨聲載道。”

“之前也有百姓抗議過，卻被知縣武力鎮。一個月前，保州農民發起奪水起義，結果被保州知縣當做暴民，一律斬殺，其間八百九十七名無辜百姓枉死。”

“自那之后，保州百姓人人自危，再不敢反抗。父皇手中的萬民書，是兒臣喬裝難民混保州百姓之中，才得到的。”

“兒臣認為保州知縣的罪行罄竹難書，遂決定先斬后奏，除之而后快。”

“另外，還有七十六名當地員賬目不清白，兒臣便據節惡劣程度，予以分類，過兩日便會押往京都城，統一候審。”

傅晏禮說完來龍去脈，滿朝文武瞬間雀無聲。

保州知縣殘殺近九百無辜百姓，確實該殺！

就連太子黨聽到這等暴行，也在心里默默為傅晏禮的先斬后奏豎起了大拇指。

慶德帝氣憤之余，又生出幾分欣。

他原以為六子是個貨真價實的草包。

沒想六子竟還有這樣的實力和魄力！

“保州知縣搜刮民脂民膏，坑騙國庫錢財，當殺！禮兒，你做得很好。”

慶德帝此前夸贊傅晏禮的時候，都是私底下夸的。

能夠在朝堂上夸贊自己最喜歡的兒子，實在暢快。

“這是兒臣應該做的，兒臣現在只關心，左相輸不輸得起？”傅晏禮雙手環，似笑非笑地看著臉黢黑的左相。

左相之所以一口咬定他在草菅人命，其實是他故意放出假消息誤導了一番。

他誤導的對象是他皇兄。

結果皇兄自己不敢出面，反倒忽悠左相出面。

既然如此。

皇兄該出的一萬五千兩，就由左相代出好了...

左相心中懊惱不已，他暗暗痛罵著不靠譜的太子殿下。

猶豫了很久，還是著頭皮，漲紅了臉朝著傅晏禮深深鞠了一躬：

“臣聽信謠言誤會了豫王殿下，還殿下大人有大量，原諒臣這一回。”

“左相要是能夠登個告示向本王致歉，那就再好不過了。本王很在意他人的評價，脆弱得很，往后幾日，坊間若還有流言蜚語，本王勢必要將自己關在家中以淚洗面。”

“...臣一定照辦。”

左相點頭哈腰，心里苦得不得了。

他還說豫王紈绔好拿呢！

現在看來，真正好拿的人是他自己...

退朝后。

左相一改之前的晃晃悠悠慢吞吞，第一個沖出養心殿，深怕同僚假意寒暄真心嘲笑。

沈國公心大好，闊步朝著傅晏禮走來，“賢婿這個翻仗打得實在漂亮！”

“阿翁謬贊。”

“只是，你是如何在短短幾日，抓齊的七八十人？”

“保州知縣府里藏了份名錄，收賄行賄一條龍。本王只需要按照名錄剝繭，多派些人手逐個擊破便可。”

“這麼簡單？”

沈國公總覺得不太可能，抓貪腐可是一個大工程。

難不這小子當真是走了狗屎運，靠著名錄立下的大功？

“嗯，本王運氣好。”

傅晏禮隨口胡謅著，他之所以能夠在短時間抓齊所有要犯，并非是因為那份名錄。

主要是因為他手下的報組織早就收集到了那些蛀蟲的罪行。

他此番前往保州，本就是有備而來。

沈國公沒能問出個所以然來，便不再追問，笑說：“運氣也是實力的一部分。”

“王爺，不好了！”

兩人剛走出宮門，就見朱雀著急忙慌跑來。

“發生了何事？”

“個把時辰前皇后娘娘宣王妃宮覲見，聽李嬤嬤說，皇后娘娘了很大怒火，屬下想著跟進宮去，卻被攔在了宮外。”

聽朱雀這麼一說，沈國公即刻戒備了起來，“賢婿，皇后娘娘這是為何？”

“阿翁別急，本王去長樂宮看看。”

傅晏禮尋思著他母后肯定是聽誰說起沈清梨沒有落紅，特讓人在他上早朝的時候，將帶去長樂宮嚴刑拷打。

想到沈清梨極有可能被用了刑。

他沒來由地慌了神，趕慢趕奔向長樂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