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晏禮察覺到自己把話說得太骨，又不聲改了口：

“來一趟書房，本王有個東西給你。”

“什麼東西？”沈清梨抬起眼眸，輕聲問道。

“本王不是不負責任的人。”

“嗯？”

“昨夜了你，本王自然是要為你爭取到你想要的東西。如此，也不枉費你委嫁與本王。”

傅晏禮上這麼說，心里卻不是這麼想的。

他從來沒想過把兩人的關系定義為利用關系。

偏偏欠得很，一經開口，就變了味兒...

沈清梨沒有答話，默不作聲跟在他后。

一路上。

都在暗暗期，他能關心兩句。

夢往的事可大可小，如若真像江述所說，最后會嚴重到半夜去義莊撿尸骸啃食。

哪怕活了兩世，還是會害怕。

然而傅晏禮就像是無事發生一般，只字不提昨夜又一次夢往魘走的事。

兩人行至書房。

傅晏禮從桌案上一堆折子中，挑揀出了一本由桃縑帛做的折子，給遞去，“你把折子上的文字背下，然后自己抄上一份，本王給你呈到父皇面前。”

“這是？”

沈清梨翻了翻折子，隨后疑地抬起眼眸。

“本王親自撰寫的《仁政為本，富強之策》，你背下來再遞上去，如此便可得到一個參與春闈的名額。”

“所以，王爺今日舌戰群儒是為了給我開后門？”

“舉手之勞，畢竟本王昨夜了...”

傅晏禮話音未落，沈清梨忽然向他靠去，輕輕抱住了他，“王爺，謝謝你。”

“道謝就道謝，摟摟抱抱做什麼？”

他上這麼說，修長的手臂已然環住了纖細的腰肢。

沈清梨垂眸看向桃還帶著些許梨花香氣的縑帛折子，心底里莫名滋生出一甜，“王爺特地用了桃的縑帛，所以是預先準備好了的，對嗎？”

傅晏禮略顯別扭，傲地說：“隨便拿的一本折子，你別多想。”

沈清梨笑著答應道：“好，我不多想。”

意識到他只是，方才的失落一掃而空。

雖說，他未關心夜里夢往一事。

但確實替爭取到了彌足珍貴的可以參加春闈的資格。

頃，掙開傅晏禮臂膀的束縛，再次翻開折子仔仔細細地看了起來。

越往下看，愈發覺得傅晏禮有著極其出的治國之才。

合理地說，他似乎比傅景宸更懂治國安邦之道。

這樣的男人又怎麼可能會是不學無的紈绔？

由此可見，他一直在故意藏自己的才華和實力。

“王爺，你的這篇策論站的是上位者的視角，以我的閱歷，暫時還寫不出這番言論。”

“無妨，只要能夠助你拿到春闈名額，就行。”

“可是，這不明擺著給我走后門？”

沈清梨深知萬千學子最想要的就是“公平競考”四字。

因而無論如何，也做不到昧著良心去走這個后門。

傅晏禮卻說：

“反正特招名額已經定下來了，統共有三個。你若不想上，自然會有其他人占據這個位置。本王只是給你拿到了一張春闈的場券，之后的事，你只能靠自己了。”

“那行！我自己寫一篇策論，這個還你。”沈清梨想了想，還是將手中的桃縑帛折子還給了傅晏禮。

“你...能行？”傅晏禮對此深困，他倒也不是心小看。

問題是也不見平日里用功看書，天就知道纏著他生孩子。

這種況下，能寫出什麼犀利獨到的政治見解？

“我可以的。”

沈清梨點了點頭，旋即坐在了桌案前，提起狼毫筆，揮墨一氣呵地寫下了洋洋灑灑幾千字的用兵之道。

這期間，傅晏禮一直立于側替研墨。

他的眼神也從一開始的戲謔，慢慢轉變了驚訝。

直到最后一個字落筆。

他竟生出了拍案絕的沖。

“梨兒，這篇《武策論》當真是你自己的想法？”

“怎麼樣，寫得可還行？”

沈清梨放下狼毫筆，活了一下酸痛的手腕。

一下子寫了幾千字，手都給寫疼了。

“此策論一出，朝堂將士必定心悅誠服。本王竟不知，梨兒有這般將帥之才？”

傅晏禮還是覺得不可思議，這篇策論里的很多觀點都很新穎，倒像是常年征戰的將士匯總起來的經驗之談。

而最為難得的是。

策論里除卻彩絕倫的用兵謀，還織著獨屬于文的犀利和面面俱到。

“王爺可別小看我，我既敢做你的盟友，就絕不會拖你后。”這一點，沈清梨還是相當自信的。

“是本王太過狹隘，竟低估了沈師之才。”

傅晏禮對于的才華自是不吝夸獎，等墨跡完全風干，他這才小心翼翼收起，“一會兒本王便讓人送進宮，呈遞給父皇。”

“多謝王爺。”

沈清梨并不擔心慶德帝會不喜歡這篇《武策論》，因為當初傅景宸就是拿著親手撰寫的策論，博得了滿朝武將的信任。

但還是有些擔心，部分員會因為是子，而出言貶低。

“王爺，你說朝中那群老頑固會相信這篇策論出自我的手嗎？”

“信不信并不重要。明日朝堂上若有人反對，本王自會替你圓說，你父親，你外祖父也會替你辯駁。這一點你完全不用擔心，你又不是沒后臺沒靠山。”

“說的也是。在這種方面上走后門，我還是能夠接的。”

沈清梨重重地點了點頭，與其說是在走后門，不如說，只是想要得到一個與男子同臺競爭的機會。

折子遞去宮中不到兩個時辰，慶德帝便傳了口諭下來。

蘇德全親自趕來了豫王府，一臉喜氣地同沈清梨說道：

“恭喜豫王妃，萬歲爺看了您的《武策論》，龍心大悅，當即就準了您的春闈科考資格。”

“有勞公公特地前來跑一趟。”

沈清梨歡歡喜喜地道了謝，旋即又往蘇德全手中塞了一袋銀子。

不論是在何時何地，有錢總歸是好辦事兒。

“這...這怎麼好意思？”

蘇德全不聲地將荷包收袖中，為太監總管，他也是琢磨出了一套世之道。

大恩大惠通常分文不收，小恩小惠自是可以收下。

不收的話，反倒會被認為不合群，難免遭人猜忌。

“一點心意，不敬意。往后還有勞公公在皇上面前，多替我和王爺言幾句。”

“這是自然！”蘇德全滿口應下，隨后又有些為難地看向正廳里兀自品茶的傅晏禮，“豫王殿下...”

“公公有話直說便是。”

“呃...萬歲爺讓奴才給您帶句話，讓你往后多向王妃請教，別...別天去那煙花之地。”

這番話蘇德全是著頭皮梗著脖子說下來的。

對方再怎麼說也是當朝最為得寵的王爺。

要是不小心惹了對方，那可是要倒大霉的。

傅晏禮撇了撇，不以為意地說：

“父皇還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他自己坐擁后宮佳麗三千，肯定不需要去煙花之地找樂子。本王就一個人，閑來無聊時出去聽聽小曲兒有什麼問題？”

“這...”蘇德全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豫王平日里在慶德帝面前，也是這般口無遮攔。

慶德帝每次都會被氣得跳腳。

但只要等氣消，又會念起豫王的好。

最起碼，豫王長得儀表堂堂，像極了皇后年輕時的模樣。

怎麼看怎麼拿得出手。

比起古板無趣的三子，蠢笨如豬的四子，貌丑無鹽的五子以及不諳世事沒有主見的七子。

慶德帝認為，還是他英俊瀟灑，腦子靈活，事圓的老六更像他。

蘇德全深知慶德帝的喜好，自然不會主挑起他們父子間的矛盾。

眼瞅著豫王又要開始大放厥詞貶低慶德帝。

他趕忙找了個借口，快速溜回宮中。

只要他沒聽到，就等同于豫王沒有說過半句混賬話...

蘇德全前腳一走。

沈清梨便神叨叨回了屋，將箱底的書籍全部搬了出來。

過去的十一年間，在征戰途中也在擔憂自己若是不多讀書，遲早會和傅景宸節。

因此每天晚上都在挑燈夜讀。

讓參加春闈，進度上應該還跟得上。

問題是從未有過針對春闈試題以及考試范圍做過相關的練習。

思來想去，還是準備去將軍府請教一下謝淮書。

謝淮書雖出于武將世家，但他要是想做一個文，也是綽綽有余的。

去年春闈，他便一舉拿下了殿試二甲第六名，同進士出。

也就是說，謝淮書便是去年春闈的第九名，還是相當厲害的。

“要麼，我還是去問問過來人，看看哪些書是必看書籍。”

沈清梨看了眼外頭的天，此刻天還亮著，若現在就去，興許酉時就能回來。

不知道的是，昨夜夢往去往將軍府找謝淮書一事，傅晏禮是知的。

不僅如此。

今兒個坊間里已經流傳著昨天晚上私會謝淮書的諸多不堪耳的流言蜚語。

半個時辰后。

傅晏禮中歇睡醒之際，玄武便匆匆忙跑進了錦鸞閣，“主子，不好了！外頭有不人說，看到王妃昨夜私會謝小侯爺。”

“這番言論是從何傳來的？”

“貌似是負責值夜的打更人親眼所見。”

“外頭可還有其他謠言？”

傅晏禮摁著突突作痛的腦殼兒，一想到昨夜的事，他就郁悶。

“還有的說王妃和謝小侯爺本就是青梅竹馬，早已私定了終。是為了鞏固家族的地位，這才選擇嫁進皇室。”

“對了！有人還在白馬寺外的姻緣樹上發現了王妃和謝小侯爺的姻緣牌纏在了一起。”

玄武說著，便從腰封里掏出了一對姻緣牌。

牌子上剛好寫有沈清梨和謝淮書的名字。

大概是經風吹日曬久了，牌面上甚至還有了裂痕。

傅晏禮接過姻緣牌，他一眼就認出了沈清梨的字跡。

從字跡上看，沈清梨應該是只寫了自己的名字。

至于謝淮書的名字，大概率是謝淮書本人親自寫下的。

“主子，你說這姻緣牌有沒有造假的可能？”

玄武撓了撓頭，始終不愿意相信，沈清梨會是這種人。

“你一會兒去將外頭傳謠言的都抓去府。”

傅晏禮并不認為姻緣牌被人造了假。

這兩塊牌子經風吹日曬雨淋，上面的紋路以及字跡的模糊程度，都是沒辦法進行人工偽造的。

他仔細復盤了一下，最后得出了一個讓他不愿意接的結論。

那就是沈清梨心里喜歡的一直都是謝淮書。

此前之所以一門心思地想嫁他皇兄，應該是為了家族利益做出的犧牲。

之后發現他皇兄不可靠。

這才退而求其次，跑來同他合作。

“冬竹，你家小姐呢？”

傅晏禮下了臥榻，推門便見冬竹在院子里澆花。

“小姐去了將軍府，說是要請教謝小侯爺有關春闈科考上需要注意的重點事項。”

冬竹本不想說出實，又怕自己扯謊弄巧拙，想來想去還是一五一十地說了實話。

后，玄武的神開始微妙了起來。

他低了聲對傅晏禮說道：“主子，外頭滿是王妃和謝小侯爺的流言蜚語。王妃再去將軍府，是不是不太妥當？”

“請教而已，沒什麼。你速去理一下坊間流言，不用跟著本王。”

傅晏禮面上始終掛著淺笑，心里早已碎裂渣。

不論他怎麼做。

怕是都抵不上沈清梨和謝淮書之間的深厚。

青梅竹馬十余載，這般深厚，豈是他一個后來者能夠撼的？

“罷了，本王何須庸人自擾！”

傅晏禮搖了搖頭，轉便約上司沐川去畫舫聽小曲兒。

畫舫里，雕梁畫棟，盡顯巧華麗。

剛上游船時，他甚至沒有注意到畫舫設上的巨大改。

坐下便給自己和司沐川、傅玄澈二人滿上佳釀。

“六哥，你莫不是聽到了坊間謠言，和六嫂鬧了矛盾？”傅玄澈察覺到傅晏禮的緒不太對勁，好奇地瞪大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