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欺人太甚！”

沈千月憤恨地瞪著沈清梨，不得沖上前撕爛這張讓恨之骨的可惡臉。

傅晏禮手執折扇，戲謔笑道：

“皇兄，你最好還是管好你的人。要是再有下一次，臣弟興許一不小心，就殺之而后快了。”

“六弟放心，這一回是本宮的侍妾多有冒犯，本宮必定嚴加管束。”

傅景宸擔心傅晏禮揪著他的錯不放，最后還是咬牙答應下了對方的所有要求。

府衙外，傅智深心心念念等著沈千月被剃頭。

見差遲遲沒有行刑，忍不住扯著嗓子喊了一句：“到底什麼時候行髡刑剃小人的頭發？”

聞聲，傅景宸不聲地看了一眼笑得正歡的傅智深。

他正愁沒法洗構陷兄弟的罪名。

傅智深這個蠢貨上趕著送上門，他何不將所有過錯推到他的這個蠢弟弟上？

“四哥，你說兩句...”

傅非子察覺到傅景宸幽怨的眼神，小心翼翼地扯了扯傅智深的袖。

他的傻哥哥，即將大禍臨頭了竟還毫無知覺，真是服氣...

“為何要說兩句？大家伙都看小人剃頭啊！”傅智深不明所以，嚷嚷著反問道。

“......”

傅非子搖了搖頭，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反正倒霉的不會是他，索不再多話。

而府衙外。

百姓們見傅智深都嚷得這麼大聲，遂也大了膽子跟著一塊兒起哄。

順天府丞原打算走個過場，順便再賣傅景宸一個人，給沈千月留一半頭發。

如此...沈千月要是肯花費點心思在發型上，遮遮掩掩拆拆補補，還是有可能擋住禿的頭皮。

奈何嚷聲過大。

順天府丞毫不敢放水，只能順勢而為，當堂施行髡刑。

行刑的時候，沈千月反倒不像剛才那樣無助哭嚎。

跪在府衙中央，由著差將烏黑的頭發一寸寸剃去，的眼淚在眼眶中打轉，倔強不肯落下，最后反倒凝結無窮無盡的恨意。

沈國公蹙著眉頭，眼瞅著自家兒淪落到這般境地，心里肯定是不舒服的。

不過他并不認為這個懲罰過重。

這段時間，沈千月犯了太多錯，如若髡刑能夠讓長點記，往后謹言慎行，對來說未必是件壞事。

謝錦華已然看清了柳如霜和沈千月母的真面目，本不可能生出半點兒惻之心。

心下了然，要不是梨兒聰慧過人，現在該遭殃的就會是和梨兒。

“姐姐，這就是你想要看到的嗎？”沈千月抬起頭，死死地盯著沈清梨。

沈清梨挑了挑眉，冷聲反問：

“我想看到什麼？也不是我讓你勾引并污蔑豫王的，沖我發什麼脾氣？”

“尋常人出門，怎會不把手上印泥洗干凈？”

“妹妹難道不知，回門需要挑時辰？也對，你是給人做妾，不懂這些規矩也是有可原。”

沈清梨手了沈千月禿禿的腦袋，不由得嘖嘖出聲：“妹妹這張臉倒是白凈，怎麼頭皮黑得跟鍋底灰一般？”

“......”

沈千月攥了拳頭，想要反擊卻又沒有能力反擊。

傅景宸看向面白如紙，頭皮蠟黃，脖子上還纏著一條擋傷巾帕的沈千月，心下更加嫌棄。

其他達子弟納妾，都是找的貌如花、傾國傾城的子。

而他貴為當朝太子，竟找了這麼一個上不得臺面的人，簡直丟人頂！

想到當初和沈千月的一夜荒唐，他是追悔莫及。

“娘親，這個姐姐的腦袋怎麼跟了芝麻餡兒的湯圓一樣，黑乎乎的，好難看！”圍觀的百姓中，突然冒出了一道稚的聲音。

“噓！別說。”

盡管小孩兒很快被捂住了，這話還是傳到了沈千月耳里。

本就在強撐著。

聽到這樣的評價徹底破防，纖細的因憤怒抖如篩糠，也越來越紫。

待頭皮上最后一綹頭發被剃下，忽然兩眼一翻，直愣愣倒地暈死了過去。

“……”

傅景宸為避開向他邊倒來的沈千月，下意識后退了一步。

然而礙于人多眼雜。

他還是讓人將抬回了太子府。

順天府丞見狀，也是不敢再提笞刑，著腦袋盡可能降低自己的存在。

“這就暈了？”

傅晏禮意興闌珊地打了個哈欠，歪頭同傅景宸說道：

“皇兄高風亮節，實在吾輩楷模。皇兄的侍妾既已到懲罰，這事兒就這麼翻篇好了。臣弟先行一步，皇兄請便...”

傅景宸冷哼一聲，沒等傅晏禮說完，沉著臉率先離開了順天府衙。

他急著走也是有原因的。

今日這事兒鬧得整個京都城人盡皆知，想必他父皇和母后很快便會宣他進宮覲見。他必須得趕回府，同門客商討應對之策。

他父皇最是痛恨手足相殘之類的行為。

這要是弄不好，他的太子之位都有可能被當場褫奪...

“皇兄莫不是生氣了？”傅晏禮瞇了瞇桃花眼，心格外的愉悅。

“應該是氣得不輕。”

沈清梨的心也很好，正滿懷期待地等著傅景宸被慶德帝責罰。

這回傅景宸犯下的過錯可不小，高低得再挨上幾十大板…

“真不知道皇兄怎麼這麼容易生氣？一萬兩而已，還真是小氣。”傅晏禮搖了搖頭，碎念叨著。

見沈國公等人也準備走出府衙。

他即刻開口喊了一聲：“阿翁！”

“王爺。”

沈國公頓住腳步，轉笑臉相迎。

方才不明真相時，他沒和謝錦華以及沈岫白蛐蛐傅晏禮的人品。

得知自己誤會了人家，難免有些尷尬。

“阿翁，你們現在應該相信了吧？本王不是那種酒之徒。”

“嗯嗯！王爺確實委屈了，所幸結果是好的，沒有影響到你的清譽。”沈國公點了點頭，著頭皮道。

“不妨事，日久見人心的。”

傅晏禮得到了滿意的答復，又偏過頭看向沈岫白，“往后還請舅哥也多疼本王。”

“？？？”

沈岫白的腦子一片空白，這讓他該怎麼回答？！

堂堂豫王，還需要他的疼？

遲疑片刻，他還是客氣地點頭答應，“好。”

“舅哥，在本王心中，你才是本王的好哥哥。”傅晏禮走上前，毫無預兆地給了沈岫白一個大大的擁抱。

沈岫白瞬間紅溫，不知所措地怔愣在了原地。早知道傅晏禮會在大庭廣眾之下抱他，還不如在國公府里被抱呢！

等臉上熱度下來一些，理智也回籠了過來，沈岫白連忙禮貌推說：“王爺，您這番話沈某不起。”

“舅哥得起。”

傅晏禮并不認為這麼說有什麼問題。

皇家兄弟多薄。

除卻他死于非命的大哥二哥，他的三哥四哥五哥，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像沈岫白這類真心疼妹妹的好哥哥，確實。

邊上，沈清梨見沈岫白背后大大的兩個紅手印，狂著角。

該說不說，傅晏禮有時候真的稚的。就因為哥不喜歡他，他竟直接給人背后來上兩掌印...

見傅晏禮的手還在哥上蹭，趕忙上前拉開了他，“王爺，咱們還是先回府把手上臟污洗干凈？”

“行吧。”

傅晏禮點了點頭，松開了沈岫白。

“王爺，我們也先回去了。”沈國公腆著笑臉說道。

“阿翁慢走。”

傅晏禮優哉游哉地瞅著沈國公一家落荒而逃的背影，這才心滿意足地同沈清梨一道上了馬車。

馬車里，兩人面對面坐著。

傅晏禮直勾勾地盯著沈清梨，也不說話，就這麼靜靜地看著。

他的迫極強。

哪怕沒有出口問半句為何會這麼湊巧地在事發前準備好印泥，還是心虛得避開了他那雙能夠察人心的桃花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