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兒，別洗了。”

見沈清梨手背上被的指甲刮出了好幾道劃痕，傅晏禮即刻將手探冰涼的水中，握住了的手。

沈清梨已經平靜了下來，淡淡開口：“我沒事。還請王爺立馬帶我進宮。”

“好。”

“我表哥了很重的傷，必須快些得到救治。王爺，你稍等片刻，我先去換裳立刻跟你走。”

“......”

傅晏禮意識到沈清梨滿腦子全是的表哥，心里總有些不痛快。

沈清梨完全沒有顧及到他的緒。

進宮后，依舊一言不發，目無斜視快步直奔養心殿。

而養心殿外。

沈徵和謝錦華二人已經跪了一個多時辰，奈何慶德帝連見他們一面都不肯。

“蘇公公，勞煩通傳一聲，我有急事想要覲見皇上。”沈清梨走到太監總管蘇德全面前，焦聲說道。

“豫王妃，您還是請回吧！萬歲爺說了，任何人不見。”

“還請公公給帶句話。”

“您說。”

“前些時日，皇上說過我協助豫王平定流寇有功，可許我一個心愿。”

蘇德全面難，苦口婆心勸道：

“豫王妃，實不相瞞，萬歲爺今兒個心很不好。謝大將軍叛國一事人贓并獲，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了。萬歲爺就算答應許你一個心愿，也不可能因此而特赦謝家。”

“那我便跪到皇上消氣，等他愿意見我了，我再親口與他說道。”沈清梨說完，便跪到了謝錦華側。

實際上，外祖父的叛國罪名并不是那麼難以洗刷。

最主要的問題在于。

居高位者甚至都不肯給一個洗刷冤屈的機會。

傅晏禮則坐在側的白玉石階上，靜靜陪著。

約莫半個時辰左右的景。

他見沈清梨形微晃，發白，索起，闖了養心殿，“梨兒，你在這里候著，本王找那老頭兒說理。”

“......”

沈清梨還沒反應過來傅晏禮要做些什麼，他已經徑自進了養心殿。

龍椅上，慶德帝正對案傷神。

見傅晏禮闖了進來，他瞬間沉了臉，冷喝道：“你來這里做什麼？當朕的口諭是耳旁風？”

“父皇說話不算數，兒臣必須前來討要個說法。”

傅晏禮信步走上高臺，見慶德帝手里攥著當初謝俞贈予他用來防的匕首，隨口問道：“父皇是在懷念和謝將軍一同征戰地時？”

“你給朕滾出去！順便帶著沈家那丫頭，朕今天不想見。”

慶德帝默默將匕首收到了袖子中。

他打心眼里不愿相信謝俞會背叛自己。

只是居高位久了，高不勝寒。

當年他曾和謝俞縱馬高歌，無話不談。

坐上帝位后。

他們慢慢從知己變了單純的君臣關系，談不上疏遠，卻再難回到過去。

最主要的是，石亭一役原本可以重創突厥大軍，擒獲突厥王，作戰經驗極其富的謝俞卻讓人給跑了。

加之函佐證。

所有的證據都在指向著同一個結果，那就是謝俞已經通敵叛國。

“父皇若想著寧可錯殺一千，不得放過一人，確實是該屠了謝將軍滿門。兒臣不懂政事，也無心政事。兒臣只知父皇不守信用，既答應了梨兒一個心愿，卻又不肯兌現。”

“能有什麼心愿？無非就是求朕放了謝家！這是國家大事，朕豈能隨便應下？”

“父皇要不還是見見？子弱，跪久了兒臣怕損了基，以后懷不上孕。”

“傅晏禮，你腦子里進漿糊了？”慶德帝被傅晏禮氣得不輕，他還在傷心自己失去了左膀右臂，這小子擔心的居然是他媳婦兒跪久了懷不上孕！

“父皇要不把宣進來，再罵出去？如此，兒臣也便不會在此煩著你。”

“這都什麼時候了！你怎麼就知道兒長？看著也不蠢，怎麼凈做些蠢事！”

慶德帝冷哼著，上雖在罵著傅晏禮，但到底還是松了口，讓人將沈清梨帶了進來。

彼時，外頭突然下起了瓢潑大雨。

沈清梨進殿時，渾上下已經。

“說吧，你有什麼心愿？”慶德帝睨了一眼，聲威嚴地問。

“臣妾懇求父皇給予臣妾外祖謝家一個自證清白的機會。”沈清梨跪在冰冷的地面上，額前發不停地淌著水。

“你倒是孝順。可惜，白白浪費了一個心愿！”

慶德帝嘆了口氣，隨后板著臉，嚴肅說道：“事關江山社稷，謝俞通敵萬死難辭其咎。你若再敢求，朕連你一起罰。”

“父皇，臣妾外祖半生戎馬，從未有過異心。萬一是有人蓄意陷害嫁禍，又當如何？”

“人贓并獲，不會有錯。”慶德帝耐告罄，冷淡說道。

“臣妾知道父皇在擔憂什麼，但凡是肱骨重臣有叛國之嫌，任何君主的理方式都是寧可錯殺一千，不敢放過一個。”

“可是，這樣的做法真的可以杜絕所有患嗎？”

“古有抗金將領半生戎馬，浴戰保家衛國，高宗趙構卻怕他‘迎回二圣’威脅皇位，同敵國勾結，將肱骨重臣斬殺與大理寺風波亭中。”

“高宗這麼做無異于自毀長城，他不亡國，誰亡國？”

沈清梨說這番話的時候，也是帶著極強的逆反緒的。

誠然，這一切的一切全是傅景宸一手造，但慶德帝就沒有責任了嗎？

又或者說，人在高位上坐久了。

便會逐漸失去初心，再也不愿相信真心換真心。

對他而言，眾生皆是螻蟻。

隨便碾死一只就能杜絕禍患，何樂而不為？

“沈清梨，你放肆！”

慶德帝沒想到沈清梨竟敢在他面前口出狂言，他怒拍桌案，若不是看在沈國公的面子上，真有可能就地賜死。

“父皇，忠言逆耳。臣妾今日敢說出這番話，就是抱著必死的決心來的。臣妾只求父皇再給外祖父一個自證清白的機會，莫要寒了忠臣的心。”

“你既這麼想死，朕不介意將你一并關大理寺天牢。”

“父皇當真仔細查驗過那封號稱是突厥王親筆的函？”沈清梨索站了起，氣勢上竟是半點未輸。

傅晏禮第一次發現的子這麼倔，眸中閃過一詫異。

這倔脾氣和謝俞實在是太像了，只可惜，過剛易折...

“朕做事還需要你教？”

慶德帝方才還覺得十分傷，這會子卻被沈清梨氣得就差口吐鮮。

皇后總說沈清梨和他的禮兒天造地設的一對。

此時此刻，他是徹底信了。

這倆混賬東西合在一起氣他，他遲早會被氣死！

“敢問父皇，函所用的紙張可查過了？”沈清梨接著問道。

慶德帝側目看向蘇德全，“你來說。”

“這...”

蘇德全低著頭，支支吾吾：“回皇上，這事兒是太子殿下牽的頭，奴才只核對過字跡，以及函書外殼，紙張倒是沒有校驗過。”

“你說什麼？！”

“奴才這就讓人校驗。”

蘇德全一顆心撲通撲通狂跳，即刻來了皇家用造紙工匠查驗。

沒一會兒。

工匠就給出了準確的答復：

“啟稟皇上，函用紙為皇室特供左伯紙。左伯紙品質卓越，澤潔白，質地細膩，不易暈染，因其工藝復雜，并未流傳開來。”

工匠此話一出。

沈清梨連忙接過話茬：

“父皇，這事兒有蹊蹺！據我所知，突厥那些個蠻荒之地，連紙張都尚未普及，大部分人還在用竹簡傳書，稍微有些家底的，才用得上麻書。至于突厥王廷，用的也不是左伯紙，而是蔡侯紙。”

工匠聞言，點頭附和道：“突厥造紙工藝尚不，目前還造不出左伯紙。蔡侯紙比起左伯紙，更容易暈染。”

“父皇，這件事必須徹查到底！真正狼子野心的人還藏于暗，若是不揪出來，日后難保再生事端。”

“朕會讓人大理寺徹查此事。查清真相之前，謝俞等人便暫時羈押在大理寺天牢。天牢里不會有暗殺，比其他地方安全。”

慶德帝原本想著這事兒只有兩個結果，一是謝俞叛變，二是突厥王故意污蔑謝俞。

這種況下，最干脆的做法便是將有叛國之嫌的臣子全部斬殺。

可現在看來，謝俞是被人所陷害，真正同突厥王里應外合的賊子應該另有其人。

如此，徹查才是最為穩妥的法子...

“父皇，天牢里雖然沒有暗殺，但總有人仗著強權濫用私刑！臣妾的三表哥謝淮書個把時辰前已經被用了刑，是死是活還不清楚，求父皇找個太醫給他看看。”

“朕并未讓人對他們用私刑，究竟是誰，對謝淮書的刑？”

“回父皇，是太子殿下。”

沈清梨又一次跪下，語音哽咽地說：

“臣妾去天牢探監外祖父之際，恰好偶遇太子殿下。”

“殿下忽然開口問臣妾是不是尚未和豫王圓房，他讓臣妾求他，說是有法子搭救臣妾的外祖父。”

“不僅如此，他還當著臣妾的面，讓牢里的差毒打了臣妾的三表哥。”

“父皇若是不信，大可傳大理寺卿和司校尉前來問詢！他們二人當時也在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