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姍姍X唐繹】

從年到青春期, 姍姍有一個長久的課題。

一直希，爸爸媽媽會誇一次。

媽媽喜歡在各種場合說是個不好的孩子。

過年家裏來親戚時，媽媽會當著所有親戚，把做過的糗事拿出來翻來覆去的說。

他們從來不會在姍姍提出某個想法時第一時間支持。

姍姍總是需要先依靠自己, 把想做的事做出一點績來, 爸媽才會後知後覺地說他們本來就很相信。

而這個一開始的過程, 其實是一點點小痛苦的。

夏末的一天, 姍姍帶著這次的“小績”回家。

—— 一張演講比賽第一名的獎狀。

到家的時候，爸爸還沒回來，媽媽正在廚房做菜。

從書包裏把獎狀拿出來, 興沖沖地去了廚房。

“媽，你看這是什麽！”把獎狀塞到媽媽面前。

“哎喲喲, 走開走開, 我這兒切洋蔥呢。”媽媽下意識攆走，視線落到獎狀上時停了停, “演講比賽, 一等獎？”

趙士洗了手，接過獎狀，從廚房出來。

“厲害吧！”姍姍盯著趙士，試圖從臉上找出一正面的緒來。

趙士拿著獎狀看了又看，問：“校級的？”

“嗯。”姍姍連忙說，“我們學校下個月有晚會, 演講比賽的第一名可以當晚會的主持人，就是我。”

揚起笑臉：“到時候要我拍照片給你看嗎？”

趙士把獎狀放在茶幾上。

“整天不好好學習，就知道搞這些有的沒的。”

話是這麽說, 角卻已經不住笑了。

趙士是那種典型的家長，孩子做得好, 也會拿出家長的“威嚴”來，吝嗇于一句誇獎，時時提醒姍姍要做得再進一些。

的人生信條就是要謙虛。

因此，能在臉上看到這樣的笑容，姍姍已經很滿意了。

這年秋天，華附煥然一新。

學校突然開始立學生會和各種社團，語文組的老師帶著學生辦了校園報紙，除了教導主任和副校長的地中海看起來更嚴重了之外，似乎一切都在往學生們喜聞樂見的方向發展。

得到要擔任晚會主持的通知後，姍姍一直在期待著。

趙士雖然面上不顯，但其實已經樂開了花，不知從哪裏搞來一個DV，款式有點兒老，但功能勉強夠用。

把DV給姍姍，很別扭地待著：“你那個什麽晚會，到時候錄個視頻給我看。”

為了不讓趙士失，姍姍那段時間每天早上都要去找個地方練習，開始晨跑，吃油膩辛辣的食，因為希自己出現在DV裏的樣子會呈現得更好。

或許幾十年後，趙士還會翻著視頻說：“看我們家姍姍多漂亮。”

想到這裏，姍姍不由得笑了出來。

-

夏末的一個雨後，姍姍從書桌上擡頭，看向窗外沉沉的天。

此時是周末，白天沒有課，但還不到華附放月假的時候。

教室裏零星坐著幾撮人。

其他人要麽在宿舍整理生活用品，要麽就是去了圖書館。

姍姍寫完一張卷子，決定去教學樓後面背書。

那是找到一個地方，安靜人，朗讀的聲音稍微放出來一點兒也不會打擾到別人。

雨後的清涼，綠葉上的水珠搖搖墜，空氣裏混著泥土和青草的味道，格外讓人安心。

“環滁皆山也。其西南諸峰，林壑尤……”

的聲音輕純淨，讀著中學生必背古詩文的其中一篇。

故意低了音量，卻仍然帶著獨屬于的那份明。

一樓不遠的醫務室裏，唐繹坐在鋪著白床單的鐵架床上掛水。

他一只手老實地放在床邊輸，另一只手把一本書在床上書桌上，輕輕翻著。

男人面有些白，眸卻依然很深，開學前隨意垂在眉骨上的劉海修剪過，變得短了些，顯出幾分幹練清爽。

校醫推門進來。

“唐老師，這兩天覺好些了嗎？”

唐繹合上書，回話時帶了點兒輕微的鼻音：“嗯，好多了。”

“梧城秋天早晚溫差大，之前有些老師來的時候不適應，也會冒。”校醫說著，走過來幫他換下一瓶藥。

兩人都沒說話時，外頭細小的讀書聲又傳了進來。

校醫隨口道：“初中部的那個小同學又來背書了。”

唐繹之前沉浸在書裏，此刻經校醫提醒，才發現這道多出來的聲音。

聽著年齡不大，在一貫的清甜聲音中，著點兒堅韌明朗，幾乎能讓人到的格。

“這個小同學就是過段時間晚會的主持人，非常認真，差不多天天都來。前段時間是練演講稿，這段時間就背書、讀課文。”校醫換好藥，“咱們華附的學生，還是比其他地方的要讓人省心一些的。”

冰涼的藥順著他的蔓延，唐繹禮貌地點頭，應了聲：“是這樣。”

校醫：“話說回來，晚會就是月底了吧，怎麽一點兒風聲都沒聽到，節目都還沒開始選。”

還能為什麽，上面施下來要富學生校園生活的活指標，衛主任不太願意弄，覺得麻煩。一天拖一天的，就等著這事兒不知不覺地過去。

有些期待，注定是要撲空的。

順著窗口傳過來的聲音，仿佛沾著初秋的風。

聲音的主人，并不知道在為一個已經宣告停擺的活努力。

唐繹看了眼窗外，靜默了片刻。

仍在讀著課文，其中有繞口的地方，讀得不太好，于是反複重讀著練習。

校醫出去後，醫務室又變得寧靜。

唐繹沒再繼續看書。

過了會兒，他拿起手機，單手屏幕，視線落到一個備注為“衛主任”的聯系人上。

垂著眼時，男人深邃的雙眼皮會自然舒展開，眉梢裏的那點兒不耐煩，在此刻已然瞧不出蹤影。

他直接發過去語音。

“衛主任，麻煩您好好辦一下月底的晚會活，照片我們需要上傳到華大那邊。”

“資金的事兒您不用擔心。”

“贊助，我幫你拉。”

-

晚自習前，姍姍背著書包回到教室。

華附是月假制，平時的周末就算不上課也得上晚自習。

校長說，這是為了讓學生們保持學習的慣。

周末的晚自習前一向熱鬧。

教室裏，姍姍附近的孩子們比平時都要。幾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議論著什麽，像發生了什麽大事兒一樣。

“真的假的，我去，咱們學校還能來這樣的人呢！”

“是吧！但是他們好像吵架了。”

聞到八卦的味道，姍姍把稿子收起來，連忙湊了過去：“你們在聊什麽？”

後桌的趙尤連忙挪了挪，給騰出一個放椅子的位置來。

“就新來的那幾個研究生的，你看流鼻了的那位，可厲害了。”

姍姍坐下：“怎麽說？”

趙尤：“剛剛我去思政給大家弄團/員證，進去的時候衛主任正在發火。”

“他好像被氣壞了，說什麽‘有點兒家世和才華就不把別人當回事兒’，反正罵罵咧咧的。”

姍姍皺眉：“他又在氣什麽？”

趙尤攤手：“好像是月底晚會的事兒吧。”

“當初通知下來要辦，同學們立馬就開始準備節目了。七班老師還帶著弄了個英文歌合唱，眼見就兩個周了，初選都還沒開始，也不知道老衛要搞什麽。”

大家都知道姍姍是晚會主持人，下意識地覺得會比較了解幕，便問：“姍姍，你沒聽到什麽風聲嗎？初選什麽時候開始啊。”

姍姍其實也有點疑，因為一次也沒因為主持的事兒被去過。

“我也不清楚。”

聽這麽說，大家都有些失。

趙尤輕輕拍了兩下桌子：“不過我剛剛得知一個意外的消息。”

“什麽什麽？”

“音樂老師說，唐繹以前參加過國的大型青年音樂比賽，還上過音樂頻道欸，隨便在網上一搜都能找到視頻。”

“哇，完全看不出來嘛！我之前遇到他的時候，覺他人冷冷冰冰的，我還怕的。”

“聽三班的人說，他上課是嚴的。”

青春期的大家喜歡幻想，趙尤的話一出來，大家腦子裏就紛紛浮現出鋼琴、小提琴之類的樂了。

趙尤看了看走廊，確認附近沒有老師，然後掏出一個iPad：“我們搜搜看。”

一群人圍在一起，把桌子擋了個嚴嚴實實。

百度搜索頁跳出來。

第一條竟然是唐繹的百度百科。

趙尤直接攤給大家看。

頁面上寫著：銀河之星年音樂組冠軍。

一串數字落在姍姍眼裏。

是唐繹的生日。

原來，他們相遇那年他是二十一歲。

這樣算下來，他十七歲就在念大一了吧。

好早。

姍姍獨自想著。

搜索頁面前幾條都跟華大有關，往下翻才看到一條相關容，是音樂頻道幾年前發布的。

幾人興致沖沖地點進去。

純黑的演播臺上打下一束。

十幾歲的年穿一白長衫，莊重而清俊。

手指緩緩落在琴柄上，隨著弓的拉，樂聲傾瀉而出，

一切都是那樣莊重優雅。

——除了那把樂是二胡之外。

圍著的一圈生沉默了。

“怎麽是二胡。”

“有點兒意外。”

“不過……人還是很好看的哈。”

“是欸，唐老師那時候看著好啊。”

姍姍目仍然落在iPad屏幕上。

弦聲裏的沉穩雄厚，高明亮，都隨他掌控。

他上的冷傲比此時更盛。

和兩年前與他相遇時看到的第一眼極為相似。

上課鈴打響，周圍的生們散去。

姍姍腦海裏依然是視頻裏唐繹的模樣。

第二節晚自習，突然有人走到二班前門口。

“王珊珊在嗎？衛主任你去一趟思政。”

姍姍起的時候，有幾個人立馬猜到了什麽。

“啊啊啊，是不是晚會要開始籌備啦！”

“聽說五班準備了轉版的白雪公主！好想看！”

“姍姍你一會兒回來跟我們說說況好不好。”

姍姍點點頭，跟著那個男生一起出去。

進思教前，姍姍整理了下服。

推門進去時，一眼就看到坐在辦公室門邊位置的唐繹。

他沒擡頭。

面前的筆記本電腦打開著，屏幕上白底黑字，麻麻的，不知道是什麽。

姍姍的目的地不是那裏，收回目，走到衛主任那邊。

衛主任面前站著五個人，除了之外，都是男生。

是要再選一個男主持嗎？

姍姍想。

衛主任沒有向大家說明他的意思，只把幾頁紙遞過來。

“你們一人一份。”

姍姍拿到文稿後看了眼。

是一篇高中課文。

們還沒學到。

衛主任的本就稀疏的頭發看起來好久沒洗，油發亮的，還有幾顆頭皮屑。

Polo衫的紐扣系錯了一顆，領扭著，非常紮眼。

但他沒發現。

姍姍眉頭一皺。

衛主任往椅背上一靠，端起一邊的茶杯。

“你們把這篇課文齊讀一遍。”

有人疑問了句：“老師，齊讀的話你分不清我們的聲音，聽不出來誰好誰壞吧。”

衛主任瞥他一眼：“管起我的事兒來了？”

衆人沒再說什麽，按照他的要求做。

他選中的文章，恰好是姍姍練習時讀過的，對每一個字的把控都很好，讀起來完全沒有力。

讀完後，衛主任頭都沒擡一下。

他指了指另外三個男生，又指了指姍姍。

“你們幾個不合格，可以走了。”

姍姍愣了愣，表凝固一瞬。

開口：“可是老師，我拿到演講第一名，是定好的。”

衛主任喝了口茶：“我說重新選，就重新選。”

他站起，慢悠悠地拿起桌上的一本理書。

“有什麽事兒晚點兒說，我有事兒要先走了。”

姍姍握手指，和其他人一起走了出去。

就這樣嗎？

重新，為什麽重新？

理由是什麽。

為什麽突然就被刷了。

姍姍不甘心。

才不覺得自己差。

媽媽的DV還在手裏，答應要錄視頻給媽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