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小紅花

這是洪城裏很小的一家賓館, 設施老舊，隔音也差。

走廊上人來人往，腳步就會傳進房間。

可即便如此, 小滿還是睡得很沉。

手機振到第三次, 才迷迷糊糊醒來。

坐起來往平時常放手機的位置，沒找到。

尋著聲音看過去，才發現手機在床頭充電。

小滿拿起接通。

聯系人是姍姍，聲音確是秦洋的。

“小滿，你們回酒店了嗎？”

“回了，秦洋哥哥。”又問, “姍姍怎麽樣啦？”

秦洋：“剛剛輸完，醫生說可以走了。我們這會兒正打算要回來，你和渡吃過東西了沒？”

小滿頭：“還沒。”

“那我們給你們帶快餐回來，估計半小時。”

“好，謝謝哥。”

掛斷電話時, 小滿看到不遠的小沙發上，渡手了。

那個黑皮質沙發很小, 長度不超過一米五，渡腳還在地上，只上半個子躺著。

看著就難。

他醒了，手搭在額前。

小滿一下子愣住：“哥，你怎麽睡在沙發上。”

渡撐起來，擡眸往這邊看：“秦洋要回來了嗎？”

“嗯, 秦洋哥說給我們帶飯回來。”小滿沒被他把話題帶走, 再次問道, “你怎麽不過來睡床呀？”

渡緩緩坐好，看著很沉靜。

“沒經過你同意, 我不能擅自過去和你睡。”他答。

“啊？”小滿不解，“可我們不是一起睡過好多次了嗎？”

“不一樣的，小滿。”渡擰開一瓶水，起走向，聲音一如既往的好聽，“之前是你同意，這次沒有。”

他把水遞給。

小滿喝了口水。

他們是，但渡并不認為他可以為所為。

他，也尊重。

在沒說可以之前，他就得守著自己應該做到的事。

小滿拍拍床：“你坐。”

等人坐下，把水放到一邊，拉起渡的手：“那我現在告訴你，以後你都可以。”

小滿微擡著頭，目和地看向渡。

“哥，我以後打算和你結婚的。”

“我很喜歡你。”

“你幹什麽都可以。”

話音落下，像是一陣風，破開了房間裏黏膩的氣息。

小滿好聽的尾音繞在渡耳畔，撓一般地打轉，。

男人清俊的臉上，神有片刻滯住。

渡被小滿握著的手不控地收了收，細微的作下，兩人握得更。

他笑了一下，手上小滿的臉，輕輕垂頭下去，溫抵住的額頭。

“小滿，你真的好乖。”

殘存的睡意消散，小滿和渡靠得很近。

渡頸部好看的線條落在眼裏。

手，指尖在他結上輕了一下。

完，小滿角勾起一點弧度。

滿意地說：“我小時候就想了。”

“嗯？”渡的聲音裏平添了幾分，“什麽時候？”

小滿想了想：“一年級。”

渡笑得輕：“這麽小的時候啊？”

他抓住的手，垂眸，放到自己前：“我給你。”

“資那麽重，還有沙袋，搬得你手都在抖。”

渡從的手腕，慢慢往上，很仔細，幾乎每一都照顧到。

“這麽小一雙手，怎麽有那麽大的力氣。”

“明天大概會擡不起來。”

他力度不輕不重，在小滿手臂上、胳膊上，很舒服。

小滿手臂酸痛的地方，隨著他的作稍稍緩解。

嘆氣：“都不用明天早上，這會兒就有些擡不起來了。”

“不過沒關系，明天我和學姐去發放資，不需要很用力。”

小滿看著渡幫自己手，忽而覺他手腕有些空。

“哥，你的戒指和手表呢？”

渡：“怕丟，怕弄髒，所以放在行李箱裏。”

“這樣哦。”

窗外夜深沉，秦洋和姍姍快十點才回來，拎著的幾份飯都還熱騰騰的。

幾人換到姍姍房間，圍坐在桌邊。

小滿一看到姍姍就問：“你怎麽樣，還難嗎？”

姍姍拍拍脯：“放心，鋼鐵一般的人不會有事兒，我都沒輸完就退燒了，後面幾個小時像在那兒玩一樣。”

秦洋發著筷子：“你就聽吹吧，燒得嚴重的時候眼淚鼻涕一個勁兒地流，裏還念叨著‘人的是不是太脆弱了點兒’‘秦洋哥給我倒杯水，我和我的子子孫孫都會記得你的大恩大德’。”

他學著姍姍說話。

“最後還讓我幫臉，然後看看紙巾是不是鹹的。”

“因為懷疑眼淚在臉上被蒸發，留下了量的鹽。”

幾人笑作一團。

“有拿藥回來嗎？”渡問。

秦洋：“拿了，今晚不用吃，明早才開始吃。”

四份飯的菜稍有不同，在吃飯之前，幾人打算先分一分菜品。

姍姍看到小滿和秦洋餐盒裏的芹菜牛直了眼睛：“給我來一筷子，求你們。”

小滿立刻就要給姍姍夾過去。

筷子才出，就被秦洋擋了回來，他說：“不給吃這個，醫生說得吃清淡一點兒，牛羊這一類的東西不好消化，腸胃會有負擔。”

姍姍瞪他：“就一塊兒也不行嗎？”

“不行。”

“秦，你好狠的心。”

“滾滾滾。”秦洋一邊說著一邊把自己餐格裏的清炒小白菜塞過去。

渡看到小滿面前的香菇炒，一言不發地幫挑。

秦洋和姍姍也知道不吃香菇，于是很自覺地去夾，沒一會兒小滿的那一小格香菇炒就只剩下。

分好菜，幾人開始各吃各的。

姍姍看著其他人碗裏的小炒菜，又看看自己這邊的小青菜、白豆腐、大蘿蔔，撐著下嘆了好幾次氣。

無聊地一口一口塞，開某片小青菜時，突然看到下面有一塊裹著醬的牛。

姍姍猛地用青菜蓋回去。

下意識看向小滿。

小滿到姍姍的目，朝眨了眨眼。

渡和秦洋收拾好垃圾，提醒們做好安全措施後回到隔壁。

洗漱完，小滿和姍姍蓋著被子挨著躺在床上。

姍姍：“忙了一天肯定很困了吧，小滿你快睡，我再聽會兒歌。”

小滿側躺著看：“你還不困嗎？”

“我下午在醫療站睡過了。”

小滿淡然道：“我也不困，回酒店後我和我哥也睡了會兒。”

耳機的作一抖，姍姍把耳機塞回倉裏，震驚道：“你們一起睡的？”

“嗯，他睡沙發，我睡床。你不知道，隔壁那個沙發可小了。”

姍姍呼出一口氣，又把耳機從倉裏拿出來：“嚇死我了，我還以為你們是挨著一起睡的呢，就像我倆現在一樣。”

“那也有。”小滿不急不緩地解釋，“我跟他也這樣睡過好幾次。”

“啊？！？！”

耳機最後一次被塞回去，姍姍直接放到床頭櫃上，這破歌兒是一點兒聽不下去了。

“所以，你們！已經！完了一些之間……”

姍姍兩只手瘋狂晃，不知道的還以為在搖花手。

小滿一下子反應過來：“不是不是，還沒有！”

這下換姍姍懵了：“你們就睡素的？”

“素的？”小滿會了一下的意思，“是吧。”

姍姍邊搖頭邊嘆：“牛，渡哥真牛。”

“我跟你講，我舍友的男朋友，第一次出去就纏著要了。”

“你和渡哥認識這麽久，在一起也半年了，他竟然……一點兒靜都沒有。”

如果小滿的男朋友是別人，姍姍估計就要忍不住問一聲“別是不行”之類的。

但那人是渡，多年的加之渡的“長輩”對來說確實比秦洋多很多。

姍姍：不敢想不敢想，冒犯大哥就不好了。

“順……順其自然吧。”

小滿匆匆敷衍過去。

臉一紅，無端想起之前的事兒。

自從那次之後，渡就沒有再藏著。

接吻時，一起睡時，明明暗暗覺出來好多次。

非常……明顯。

小滿被子捂頭。

“睡了睡了。”

姍姍湊過來：“你不是說不困嘛。”

“滿寶，你過來，我看看你材怎麽樣。”

“我們來cosplay一下，你看看我能不能忍住。”

小滿把姍姍按住，當場逮捕。

玩兒鬧了一通，兩人挨著不知不覺睡去。

過分勞的白天，每個人都睡的很沉。

小滿定了鬧鐘，每兩小時醒一次。

手姍姍的額頭，查看姍姍溫有沒有升高的跡象。

好幾次都是正常。

小滿掖了掖兩人的被子，再次睡。

-

次日清晨，渡過來敲門。

小滿已經起床，穿的是姍姍的服，簡單的小熊衛和休閑短。子穿短一些，是為了方便踩水。

渡：“走，吃早餐。”

賓館一樓有給志願者們供應的早餐，各式各樣的，幾乎滿足了南北方人的所有需求。

幾人都想把姍姍留在賓館裏休息，但自己不願意。

一番商量下來，姍姍決定和小滿一起去找姜遇，幫忙給各的志願者送資。

渡和秦洋仍舊是去守堤壩。

分別時，有幾輛裝載車開過來。

有幾個人認出了渡和秦洋，邀請他們上裝載車的鏟子，一起去橋邊。

他倆挨著坐到裝載車平放的鏟鬥裏。

一排能并坐七八個人，看著格外有趣。

小滿目送大車離開。

渡回頭，揚起下，擡手跟告別。

手輕輕地揮著，慵懶中著幾分年。

有風吹著，拂他的發。

小滿看著，頭一次到時的久遠。

在華附的時候，曾站在球場邊看渡打球。

他發現，再到每每進球後回頭看向，常常就是這樣充滿朝氣的樣子。

時隔多年，小滿的記憶仍然很清晰。

他球拂著的下擺，他在球場邊洗臉後的碎發，他看向時那溫的一眼又一眼。

原來，原來。

已經喜歡他那麽久了。

……

小滿隨車一路從安置居民的場館，到醫療站、堤壩各的抗洪點，繞著半座城送資，直到中午才到洪橋附近。

這一片送飯不方便，資包裏都是些蛋、牛、飯團、火腸、蘋果和橙子這類方便吃的東西。

橋邊是最大的一個抗洪點，無數人守著堤壩。

堤壩側仍舊澇著，積水的水線卻降了許多。

小滿抱著泡沫箱過去，挨著往大家手裏遞。

箱子空了回去搬的間隙，就會擡頭看看渡。

他個子高，在最前面的位置壘沙袋。

遠遠看過去，一眼就能看見他。

過了一小會兒，有一隊帶著紅領巾的小朋友過來給大家送水。

帶著黃帽子的小姑娘遠遠跑過來，把一瓶水塞給小滿，手裏攥著拳頭，把什麽東西放到手心。

“姐姐，這個送給你。”

說完人就跑了。

小滿展開手，看到一朵小紅花紙。

五片花瓣，中間一個笑臉，很是燦爛。

“看什麽呢？”後傳來悉的清潤嗓音。

小滿把小紅花紙收起來：“小朋友送的東西。”

“糖？”渡隨口問。

他手已經清洗過，很幹淨。上穿著件隔水的子，外頭簡單披著雨，領子輕輕敞著，松垮地搭在前，仍帶著一游刃有餘的勁兒。

小滿把一個資包塞給他。

“好好吃飯。”笑著說。

渡：“嗯。”

不遠，姜遇在催著前往下一個救援點點。

小滿臨走前說：“哥，我走啦，晚上見。”

踮腳時，渡很自然地垂下頭。

于是，在他側臉落下很輕的一吻。

小卡車繼續前行，渡看著，直到車子拐彎才收回視線。

秦洋湊了過來：“渡渡，你橙子吃不吃，不吃給我吃。”

他一打眼，看到渡前有個紮眼的紅玩意兒。

“這什麽東西？”

“你怎麽有這個。”

秦洋朝四周看，有些生上就有這種小紙，在角、手背、袖口。

渡低頭看，五瓣的小紅花，穩穩在他心上。

他回想起，剛剛小滿手在他前輕輕搭了一下。

男人角微勾：“朋友給我發的小紅花。”

“小滿啊？”

“可惡，我怎麽沒有朋友。”

“我看看。”

秦洋湊過去時，聽到渡特別欠的來了句：“走開，別給我看壞了。”

“……”他看著渡離去的背影，沒忍住說了句，“神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