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真好

高考前, 天氣變得清涼。

小滿起床打開窗，看見細的雨斜斜順著風落下。

和媽媽約好今天一起去市場買和排骨，中午邀請渡和曉玲阿姨下樓來吃飯。

兩人到市場的時候, 天還未轉晴, 黑的一片，顯得裏頭的燈火格外溫暖。

小滿和媽媽去買燉用的黨參，恰好遇見秦洋媽媽在挑牛骨。

秦洋媽媽聲音明朗，說起話來老遠就能聽見。

“姐，你可得給我拿幹淨新鮮的啊，我兒子過幾天就要高考, 口的東西可得小心呢。”

圍著圍的大姐了刀：“喲，你家小洋洋今年高考啊，那我多送你塊兒腱子，你拿回家好好吃，祝孩子考試順利。”

“那可太謝謝您了姐。”

不是秦洋媽媽, 黃喜蕓在挑菜和的時候，也比平日裏仔細許多。

小滿一路走著, 幫忙淘汰了好幾家看起來衛生比較一般的店鋪。

因為即將到來的高考，華附提前停課五天，小滿蹭了假期，卻不像其他同學一樣放松。

每天都用媽媽的電腦反複查閱“高考前應該注意什麽”、“高考前不能吃什麽”、“高考前必備藥品有什麽”。

從市場回來後，把整理好的單子抄了兩份，渡家一份, 秦洋家一份。

楊曉玲為了讓渡有個安靜的環境複習, 都沒在家搗騰。

白天就直奔小滿家來, 幫著在廚房忙活。

兩位媽媽一邊聊天一邊幹活。

“小渡哪天返校？”

“周三就回去，他和秦洋約好了在學校圖書館複習, 現在教學樓已經不讓進了。”

“也好，學校食堂在飲食方面肯定比咱們還仔細些，畢竟那麽多學生，誰也不敢出錯。那你到時候開車送嗎？你要是沒時間，我也可以送他去學校。”

楊曉玲擺擺手：“不用，他們坐高鐵過去，這種時候，我還怕自己開車有個什麽小磕小影響孩子心呢。公共的通工反而安全。”

華附在鄰市，高鐵過去只需要一個站，二十分鐘左右就到。

楊曉玲嘆氣：“我呀，也不希他考多厲害的學校，孩子嘛，盡力就好。”

“你家渡三次聯考績都那麽穩，你本來就不用多擔心。”黃喜蕓笑著說。

小滿進廚房拿水果碗，揚起笑臉話：“渡哥哥肯定可以考上的！”

洗幹淨手，一顆一顆地剝了枇杷和龍眼，趁還新鮮的時候，捧著水果碗上樓。

進屋的時候，渡正在看一個墨綠皮質外封的筆記本。

小滿小小聲：“哥，吃水果。”

渡放下筆記回頭時，小滿看到上面的字跡，整潔幹淨，蒼勁有力。

看到小滿捧著的那份理得格外仔細的水果，渡笑起來：“怎麽連皮都剝好了。”

“這樣你吃起來方便一些。”

他接過，放在書桌上空閑的位置，又拿起一旁的手機。

“我妹妹真好，我得給它們拍個照。”

小滿催促他：“哥哥快吃，一會兒枇杷氧化就不好吃了。”

看站在一邊，渡起，把人按在旁邊的一把靠椅上坐下，去廚房又拿了把叉子過來：“一起吃。”

小滿想了想，和渡坐幾分鐘應該也不會太影響他，便安然坐下了。

畢竟就算是在學校也是要休息的嘛。

“哥哥，你考完最後一門的時候，我去學校門口接你好不好？”

咬了顆切兩半後去掉籽的枇杷。

“當然好。”渡臉上的笑意直直撞進小滿眼裏，他溫聲細語，“不過你剛剛才問我這個問題的話……意思是之前沒準備去接我？”

小滿一急：“怎麽可能！我只是要跟你說一聲而已。”

“哥哥我給你帶花你會開心嗎？你會不會不喜歡花。”問。

“開心，喜歡。”渡的頭，“你哪次送的東西，哥哥沒有好好收起來？”

就連一年級時做的那個有些稚的平安果，他都把蘋果拿出來後又恢複原樣，好好放在書架上。

小滿嘆了口氣：“花能放的時間還是太了。”

突然想起什麽，一下子放下水果叉：“哥哥我不打擾你了，我先走了。”

沒等渡留，小滿就已經跑沒影兒了。

-

半分鐘後，一個“江大、華大還是地瓜”的群響起消息。

【渡：大家複習得怎麽樣？】

沒過多久，那邊的有了反應。

【秦洋：隨便掃掃錯題唄，反正也都差不多了，看不看的都沒什麽覺。】

【簡從：哥們兒剛刷完一套題，我已經開始提前習慣高考作息了。】

【簡從：今天早上睡到七點才起，起來那瞬間，有種已經下輩子了的覺。等考完，我要先睡個三天三夜。】

【秦洋：你怎麽樣了@渡】

【秦洋：這幾天我和簡從在群裏說話老看不見你，我還以為你已經不看手機了。】

渡視線在書桌上的果盤上停了停，手指再次起來。

【渡：[發送圖片]】

【渡：我好的，給你們看看我妹妹給我剝的枇杷和龍眼。】

【渡：都還去核了，真好。】

【秦洋：……】

【簡從：……】

【秦洋：[小刀][小刀][小刀]我再給您切個西瓜唄。】

【簡從：我弟剛因為要進我房間玩兒電腦而被我爸打哭。】

【秦洋：@簡從，群主，把他踢了。】

……

小滿從浴室出來時沒由來地覺得很悶。

扶住洗手臺緩了緩，去房間吃藥。

-

回學校的那天，渡沒打算讓大人們送。

他和秦洋計劃先搭公去高鐵站，然後去往鄰市。

停課前，他已經把大部分行李都收拾回家，這次過去，只帶了一個簡單的背包。

下到小滿家的樓層時，家的門從向外推開，好似早就等著了一樣。

“哥哥，我送你去公站臺。”

穿著條純白的小子，把頭發挽兩個低丸子頭，用珍珠點綴。看著格外乖巧。

渡沒拒絕，淡淡點頭答了聲“嗯”。

小滿上初中以後長高了很多，已經有157了。

可渡很高，站在他邊的時候，還是被襯得有點兒像個小孩兒。

他穿著洗得格外幹淨的華附春季校服，藍白，靜靜和小滿并肩走著。

隔壁小區收廢品的大爺騎著小三經過。

渡拉了下小滿，讓到一邊。

兩人胳膊挨著胳膊，小滿思緒卻在遠方。

早上去花店買了小向日葵，紮一束想拿給渡。

但臨走前媽媽說渡坐高鐵，拿著花大概不太方便，小滿又只好作罷，把花回房間的玻璃花瓶裏。

可現在，和渡再次走到花店旁邊時，看著店裏綻放的花朵，真的好想好想給渡一束。

“怎麽了？心事重重的。”

渡敏銳察覺到低落的緒：“為我擔心？”

小滿點點頭，又搖搖頭。

的小白剛好及膝，走路時擺輕輕拂，像被山風吹拂的山百合。

像是決定了什麽，小滿突然停下腳步，邊的浪波也逐漸平靜下來。

“哥哥，等我！”

小步快走，鑽進馬路邊的花店裏。

片刻後，又拿著一束白洋桔梗出來。

“哥哥，媽媽說你坐車不方便，但我還是想把它們給你。”

因為，要當一個說話不算數的小孩兒了。

手裏捧著的花，被遞向渡。

“祝你考試順利。”

“謝謝。”

渡接過花，了的頭發，輕輕的，沒弄。

兩人走著，渡垂眸看：“就這件事兒，糾結了一路？”

“才不是小事兒。”小滿小聲嘟囔。

“那怎麽垂頭喪氣的，哥哥又不是不回來了。”他笑得淺淡，“不就四天，周日下午你來接我，在學校門口就能再見到我了。”

的緒，讓渡想起他第一次去華附時，小滿在樓下拉著他的擺啪嗒啪嗒掉眼淚時的樣子。

“是、是這樣沒錯啦。”

夏日清晨的風還沒有帶著燥熱的氣息，的耳子泛紅。

不是因為害，不是因為悸，而是因為在撒一個小謊。

走到公車站時，秦洋已經等在那裏。

渡彎下腰，拉進和的距離。

“別擔心，哥哥高考沒問題的。”

“等我回來。”

渡上了車，從後排車窗跟小滿招手。

直到車子遠去，小滿才緩緩說：“對不起呀哥哥，不能去接你了。”

……

今年年初，小滿和黃喜蕓曾趁著春節假期去過一趟江城，在準備接手的醫院做檢查。

醫生說，的已經長到可以接手的程度了。

當時國有名的那位醫生沒有排期，們只能預約了暑期的手。

前天覺悶以後，小滿和黃喜蕓去了趟梧城的醫院。

檢查結果出來，醫生說心髒的況并沒有惡化，但黃喜蕓還是焦急地把檢查報告發給了江城的醫生。

那位德高重的教授先是放寬心，過了一會兒，他的助手又打電話來說教授恰好近期取消了一臺手計劃，如果們方便，可以立即過來補上這個空檔。

黃喜蕓請了年假，當下便訂了票要去往江城。

就是今天下午。

小滿今天也會去高鐵站，但沒告訴渡。

他馬上要高考，分心總不是什麽好事兒。

答應哥哥的帶著花去接他，被小滿拆分兩部分。

第一部分是親手送他花。

第二部分，是在考試結束的那一天。

小滿回到家，把這幾天親手做的手折花束拿去樓上，經過曉玲阿姨同意後放到渡房間的書桌上。

手折花束不會枯萎，于是親自染、折紙、包紮。

等渡考試回來，他就能看到這束花。

這樣，也算是完承諾了吧。

放下花以後，小滿調整了幾遍位置。

無意間，看到書架上擺放的幾個相框。

有渡初中畢業時，穿著華附初中部校服拍的單人畢業照，有他和楊曉玲不知何時拍的合照。

小滿踮腳，拿下中間那個十歲生日時，在家拍的生日照。

頭上帶著頂生日帽子，鼻尖上沾著一點點油，手裏捧著塊櫻桃蛋糕，展笑著看向鏡頭。

邊的渡，手撐著下，和一起坐在茶幾前的榻榻米上。因為被強行戴了個同款生日帽，那時的小小年還有些別扭。

盡管如此，他的視線依然落在妹妹上，角帶著不自覺的笑意。

這個時刻的照片拍了兩張，一張是這份，另一張在小滿家。

那張照片和這張大致一樣，不同之在于，那一張的小滿也正偏頭看向渡。

已經是四年前了。

小滿依稀記得，這張照片是負責裝框的，在背面藏著一個小。

拆開來，想確認一下。

相紙背頁稍稍泛黃。

上面的字稚而鄭重。

“永永遠遠喜歡哥哥。”

——2010.05.30

下面還有意料之外的一排字。

小滿眸微微。

“知道啦，知道啦～

哥哥會永遠對你好的。”

——2010.08.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