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夏風

五月的梧城開始變熱, 初中部門口的槐花盛放，香氣四溢，純白的小朵兒墜在枝頭, 格外可。

每每路過那裏, 小滿總是能想起去年軍訓時，渡拎著檸檬汽水站在樹下等的畫面。偶爾有人站在那裏，都會恍然覺得那是渡，然後心間一。

高考的日子不聲不響臨近時，學校開始走溫路線。老師們不再給大家施加力，千言萬語彙一句話就是：春華秋實, 相信自己，放平心態。

小滿從第二學期開始早起。

會在五點五十起來，簡單洗漱後悄悄坐在場旁邊的臺階上看渡跑步。

那時是初春，天亮得很慢，渡從未分心察覺到旁邊默默陪伴著的人。

等到初夏, 小滿就正大明地坐在那裏，渡看見, 就說自己在背書。有時候，們還會坐在一起吃三角飯團和小超市裏販賣的關東煮。

和渡同校的這一年，小滿盼了四年才盼來，時間卻很不公平地很快就溜走。

下下周到做國旗下講話，算算時間，恰好是渡在華附的最後一周。

小滿撐著下, 拿著昨晚剛寫好的國旗下講話初稿檢查, 逐字逐句地修改。

不遠剛剛跑完圈的年輕輕氣, 緩步走向洗手池。

幾朵鑲了金邊的雲零星在天空中著，朝落在他上, 籠上一層橙的芒。

有穿著高中部校服的生拿著面包和牛，低頭紅著臉遞給渡。

渡不知說了什麽，而後指向小滿的方向。

生愣了愣，而後快步離開。

渡朝小滿過來的時候，把演講稿夾回書裏。

“哥哥，剛剛你們在說什麽呀？”

渡坐到邊，拿起臺階上的礦泉水瓶：“想給我送早餐，我說我妹妹在等我一起去食堂，就這樣。”

“拿我當擋箭牌哦。”

小滿隨即明白過來。

渡朝笑：“哥對你這麽好，還不能借我擋擋？”

-

周五，學校利用午休時間，邀請高三家長到校參與考前誓師大會，代考試注意事項。

小滿和姍姍跟學生會申請去當志願者，在小禮堂裏忙前忙後地幫忙搬東西。

遠遠看見楊曉玲和秦洋媽媽過來的時候，小滿正在搬一把椅子。

手裏一空，渡拿走椅子，問：“要搬去哪兒。”

小滿指了指舞臺上的領導席。

渡沒說什麽，拎著椅子過去了。

他習慣于順手幫小滿做掉正要做的事。

秦洋好久沒看到小滿，“嘶”一聲，說：“小滿，你長高了嘛。”

秦洋媽媽有一點微胖，順著話看小滿，拍拍的肩：“初中生長個子不是應該的嘛，小洋洋你忘啦，你初中的時候你們班生竄得可快了，你那時候還站隊伍前排呢。”

“……”秦洋面容扭曲，“沒有這種事兒，媽你不要說。”

渡回來，聽到這邊聊得火熱。

“聊什麽呢？”

小滿站直：“說我長高啦。”

渡看了看，皺眉：“有嗎？”

察覺到小朋友哀怨的眼神，他話頭一轉：“好像是長高了。因為我和你待在一起的時間多，所以沒第一時間覺出來。”

小滿心想：哪裏多啦。

才沒有好不好。

家長們和高三生們陸續進場，小滿和姍姍也在誓師大會開始之前回了宿舍。

當天華附放了晚自習的假，有些住得近的學生可以回家吃飯。

好不容易空閑下來的幾人約著一起在校外吃砂鍋粥。

菜還沒上的時候，姍姍不小心打翻了茶，小滿眼疾手快，從書包裏拿出巾，幫校服上的茶漬。

書包裏放著的演講稿從大敞著的書包裏出來。

渡恰好看到，問了句：“下周的？”

“不是，是下下周，下周還不到我們班呢。”

“誒？”秦洋想起什麽，“渡你不也……”

“嗯，我以前也做過。”渡接過話，又問，“張嗎？”

“有一點。”

稿子已經跟老師對過了，小滿利用下周的時間把稿子念就好。

“升旗的時候其實很有學生會聽國旗下講話，就算是念錯了，也不會有人發現的。所以，別張。”

渡高一的時候也被班主任安排過一次。

那時，學校裏小小了一陣兒，有人會刻意經過他們班門口看一眼。但幾乎沒人記得他當時國旗下講話的題目是什麽。

“但是你會聽的吧，哥哥。”小滿看向他。

渡垂眸：“那當然。”

“那有你聽就夠了。”

……

國旗下講話的那天早上，月滿紮好紅領巾，戴好校牌，鞋子也穿了剛剛洗幹淨的那雙。

這是第一次在全校師生面前說話，可并不慌張，那張小小的演講稿，已經可以背得很了。

“下面有請七年級二班學生月滿為我們做國旗下講話。”

升旗主持人說完，下臺把話筒遞給小滿。

月滿的名字不常見，初中部很多人在公告欄上看見這個名字時都會留下一些印象。此刻，有人墊腳往前看，想看清到底長什麽樣子。

高中部那邊的學生已經是老油條了，對這個環節并不興趣，只有場一角的高三一班那邊反應強烈些。平時吊兒郎當的那群高個子男生今天沒聊些有的沒的，而是朝主席臺那邊張。

“渡妹妹是吧。”

“乖啊，還是學生代表呢。”

“小孩兒是會乖一些的，你以為跟你弟似的。”

簡從回頭：“那渡呢，怎麽沒看見人。”

周圍的人分別往旁邊看，都沒找到渡的影。

……

小滿從主持人那裏接過話筒，在走上主席臺的前一刻，眸中落一個意料之外的影。

渡站在的正前方，見地把校服拉鏈拉至前，并沒有像平常那樣隨意披著。他手裏也拿著張紙，麻麻，字似乎比小滿那份還多。

他很小聲地朝說了句：“加油。”

小滿點點頭。

好的。

或許是因為，此刻渡在離小滿很近，到一種意料之外的安心。

不急不緩，按照無數次練習時那樣講完整個國旗下講話。

鞠躬下場時，同學們按照慣例給演講的人鼓掌。

松了口氣，再看向渡時，角揚起笑意。

主持人再次上臺，把流程拉到一個“高三優秀學生代表考前宣言”的環節。

原來，哥哥今天也會演講啊。

真好，他們恰好是同一天。

主席臺上，清朗溫潤的年音緩緩通過校園廣播鋪開，瞬間安了臺下學生們“怎麽還有環節”的哀嘆。

渡說話時似乎有意收斂平日裏稍冷些的狀態，帶了一種獨屬于他的、令人舒適的節奏，不自覺間就能將人吸引到他的言語間去。

小滿站在主持人邊，以極近的距離看著渡的側臉。

他站在那裏，幹淨溫和，意氣風發。像冬日初雪，像一道炙熱而不灼人的微。

演講的最後，渡將語氣放得和。

拿著稿紙的手自然垂下，他側頭看向小滿。

“最後，祝我的妹妹月滿，歲歲平安、健康常樂、前程似錦。”

……

臺下反應了一瞬，而後發出一陣又一陣接連不斷的起哄聲。

小滿紅了臉。

與渡對視時，看到他眼中有溫的浪波。

黃澄澄的撒向校園，渡上好像沾染了夏風的氣息。

再沒有人會是比他更好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