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國慶假期的第三天中午, 舒柯的爸爸來接走他。

大包小包的，帶了整整一後備箱的禮。有給小滿的、有牛補品、有貴價水果。黃喜蕓想推辭，對方卻直接就把東西給搬進家裏。

彼時, 小滿和舒柯坐在客廳, 正在看一部熱漫。

小滿有些驚訝：“你爸爸出差回來都要帶這麽多東西的嗎？”

“……”舒柯嘆氣，“你看不出來嗎，我爸是特地來給你家送東西的……”

“因為我們這幾天照顧你？”小滿思索著下定論，“有點兒誇張了。”

舒柯猶豫著要不要直接跟月滿破這件事兒的時候，玄關的黃喜蕓和舒父說起話來。

舒父這樣大的陣仗來，并不準備繼續裝傻。

在黃喜蕓要求他帶走一部分禮時, 他回道：“你幫我照顧小柯這麽久，我當然要好好謝你。這倆孩子又恰好是同學，如果你願意的話，方便的時候也可以帶著月滿來我家玩兒。”

“以後兩個孩子念完高中，或許還可以去同一個城市讀大學”

“我們彼此也能有個照應。”

又是幾句明顯的試探後, 舒父等待著黃喜蕓的回應。

黃喜蕓沒直接回答，只說了些別的, 算是婉拒。

年人的世界裏，什麽話都可以不用挑得太明白。舒父來時臉上帶著的那幾分欣喜逐漸暗淡下去，恢複了往日裏的謙和有禮，沒再說什麽，帶著舒柯走了。

舒柯看向正跟揮手再見的月滿，把原本的話咽了回去。

懂不懂這些, 似乎在此刻也不再有意義, 都過去了。

-

渡被楊曉玲使喚著出去買鹽, 往回走的時候，恰好看見旁邊小區的小廣場裏有個打米花的大爺。

如今許多商場已經用上了米花機, 像這樣的傳統老式米花很見。

楊曉玲鍋裏是在燉湯，猜并不急著用鹽，渡便直接轉去了老大爺那兒。

他對這種甜膩膩的東西沒什麽喜好，但架不住小滿喜歡吃。

等了幾分鐘，老大爺燒熱鍋爐，往裏放糖和玉米。

而後，“砰”地一聲炸響，熱騰騰的米花便出了鍋。

渡隨意把裝著紙袋子的米花放在前，不疾不徐往筒子樓走。

上到二樓的時候，樓上“噠噠噠”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渡走到拐角，被樓上急匆匆往下走的小滿撞了個滿懷。

小滿手裏拿著二十塊錢，滿腦子都是剛剛看到米花老爺爺正要收拾著東西走的畫面，心裏一急，便沒能看到拐角的渡。

等反應過來，已經一個踉蹌直直撲進他懷裏。

紙袋子裏的米花撒了一小半，嘩啦啦落在臺階上。

小滿撲進那溫熱的膛前時，聞到滿腔香甜的米花味道。

擡眼，看到渡低垂的睫，又翹又長。

渡眸一凜，扶住小滿的手臂。

“月滿，怎麽走路的？”

“我要是不在這兒，你是不是就摔了。”

小滿看到他懷裏的米花，說：“哥！我也要去買米花呢！”

地上綻開的一朵朵潔白的米花存在極強，香氣幾乎溢滿整個樓道。

渡把紙袋子裏還幸存的那部分遞到面前：“就是給你買的，先拿回家去吧。”

小滿接過來：“啊？你不回去嗎？”

“我掃樓道。”

甜滋滋的米花口，小滿覺得自己好像又開始臉紅，這次連自己都沒注意到。

腦海裏關于一個人的心事，越攢越多。

……

渡自然而然地進了小滿家。

兩人聽說舒父來過後，渡剝橘子的作忽而變慢了一瞬。

原本和小滿并肩坐著，他輕咳一聲，斜了斜，低聲靠近小滿：“舒柯的爸爸和阿姨聊什麽了，你還記得嗎？”

小滿點點頭，把剛才發生的事大致講了一遍。

渡剝好橘子，遞給，心下了然，便沒再多問。

小滿橘子吃到一半，突然又問：“哥，江城離北城遠嗎？”

“還行，不遠，怎麽了？”

“剛剛聽媽媽說，我明年可能要去江城找一個可以給我做手的醫生。”

“明年你不是高考就要去北城了嘛，要是近的話，到時候我還可以去找你玩。”

渡注意到話裏的其他信息：“你明年，要去做手？”

“嗯，我媽媽說那是很厲害的醫生，約了好久才約到的，到時候就先去檢。”說著，轉頭看渡，大概是怕他擔憂，又連忙說，“小手，都不用開刀的，媽媽說就是用一導，慢慢到心髒去，很簡單就可以做完。”

小滿其實不明白什麽導，也不知道一是怎麽到心髒去的。只知道，媽媽就是這樣告訴的，不要太擔心。

所以，也這樣讓渡不要太擔心。

又過了十分鐘，楊曉玲罵罵咧咧下樓，喊著：“喜蕓，我過來借點兒鹽”。

還伴隨著一陣碎碎念。

“渡這個王八蛋，買鹽買到哪裏去了？老娘的燉得都要收兒了……”

楊曉玲一進門，恰好與正在吃米花的渡對視。

殺氣一下子就上來了。

渡：就說好像忘了什麽事兒……

-

黃喜蕓今天打算做香辣蝦，兩家人幹脆合到一起吃晚飯。

食上桌，大家正收拾著要坐下來吃飯時，門口傳來一聲懶洋洋的話：“喲，這麽盛呢。”

小滿正從廚房拿碗出來，一擡頭，便看見呈穿了件西裝，手裏拎著個公文包，靠在家邊。

剛剛們跑上跑下的端菜，沒來得及關門，這時反倒是方便了這人。

渡的臉幾乎是立刻就冷了下來。

呈并不在意自己不歡迎這件事兒，繼續怪氣。

“楊曉玲，我說，要是人家黃喜蕓是個男的，你幹脆直接改嫁給得了唄。瞧你們這樂呵的，合家歡啊。”

聽了這話，渡沒由來地冷笑一聲。

楊曉玲輕哼：“我說剛剛樓下狗個不停呢，原來是有個晦氣玩意兒來了。”

呈和楊曉玲互相對罵了，也不放在心裏，只把視線挪到渡上，板著臉似乎要拿出個父親的威嚴來：“你老子說話，你笑什麽？”

渡沒擡眼看，從小滿手裏接過碗，開始盛飯：“沒什麽，就是聽你說我媽‘改嫁’，覺得好玩。”

“我倒是只聽人說，男的死了才改嫁的。”

“你、你這個小畜生……”

呈這下氣紅了臉。

小滿腦子裏都是幾年前渡和呈發沖突，弄得一傷的事兒。

下意識抓著渡的手。

渡到包裹著他手的溫度，沒再理呈，把小滿拉到自己後。

他溫和地拍拍小滿的肩，用眼神示意：“放心，我沒事兒。”

黃喜蕓看著楊曉玲想朝門口去，下意識拉了拉。

“怎麽，好久不見你都那麽講究了？過來要錢還穿個西裝，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這一片兒的樓王，過來視察呢。”楊曉玲瞪他一眼。

不知是哪句話取悅了呈，他眉目又舒展開。

“說到這兒，”他眼尾上揚，下都不住地擡起來，“老子最近發財咯，瞧著樓下那車沒，剛提的，比你那幾萬塊錢的小破車好了不知道多。”

“這兩年，多的上趕著著老子呢。”

他又揚了揚手裏的公文包：“看見沒，這包，真皮的。”

“這不，小東西明年要高考了？當爹的不得表示表示。”

說著，呈也不見外，沒換鞋直接走了進來，拉了張餐椅就坐下，看向渡：“兒啊，績怎麽樣，想好報哪個大學沒，要不要老子送你出國留學？”

一難以言喻的氣質從他言談舉止間釋放出來。這臉皮厚得，已經是一般人很難追趕上的程度。

渡沒理他，嫌棄的覺不言而喻。

楊曉玲顧及著這是別人家，也懶得跟他廢話。

認識呈二十年，他是真良心發現了還是過來炫耀，找找存在，一眼就能看出來。

直接進廁所拎了把拖把，拿出來對準呈：“趕滾，我兒子考首都公大穩穩的，要你來摻一腳？”

“公大？”呈揚了揚眉，“看不出來，還想當警察當兒是吧，不愧流著老子的。”

“行啊，有個兒子當兒好辦事。”

在楊曉玲馬上把拖把杵到呈西裝上時，他連忙後退著起，罵了兩句沒素質。

他在門口拿著張銀行卡晃悠兩下，又收了回去，沒趣地走了。

這一出弄得楊曉玲直泛惡心。

等人走了，小滿緩緩回過神來，才發現仍舊抓著渡的手。

渡任由抓著，一也沒。

……

國慶假期後，華附高三生的節奏變得很快。

返校的那一天，高中部教學樓每一層都用紅布條掛了標語。教學樓門口的電子屏幕開始滾高考倒計時。

學校老師使盡了渾解數制造迫，一時間還真得一部分平時吊兒郎當的學生開始認真學習。平時裏人流量不算太多的長廊那邊總是天不亮就坐了一堆用手電筒打著燈背書的人。

小滿在學校裏見到渡的頻率也在明顯降低。

時間到了十月底，天氣就變得有些涼了。

學校的楓樹嘩嘩落著葉子，小滿早上去教學樓時，總會和姍姍走圖書館門口的那條路。

兩個人挨在一起，把葉子踩得沙沙響。

“小滿，高三真的好張哦，我最近給秦洋哥哥發消息，他幾乎都沒回了誒，就連他玩兒iPad的時間都變了。”

姍姍說起這件事兒，沒由來地覺得有幾分神聖。

小滿卻有些心不在焉。

在心裏數著，這一個月以來，見到渡的日子有幾次。

好像是三次？

還都是們班去高中部上微機課的時候。

走著走著，突然聽到一聲“月滿”。

是渡的聲音。

這會兒是高中部早自習的時間才對，如果不是小滿轉過頭去確實看到了渡，幾乎要以為自己在幻聽。

渡走到近前。

“怎麽不人？”他語氣溫和。

小滿回過神，喊了聲“哥哥”。

在微涼的秋風裏，渡把一個保溫杯放到手裏。

小滿打開蓋子，聞到紅棗的味道。

“走了，如果有事兒，就過來找我。”

渡的聲音很輕，像是會被風吹散。

小滿喝了一口，甜甜的。

“紅糖棗水？”

年查閱的百度經驗不會告訴他，孩子的經期并不是每個月都準。

哥哥好笨哦，小滿想。

但小滿要把這件事兒悄悄藏起來，不告訴渡真相。

因為倒計時殘酷又無，很希在有限的時間裏，能再多見到他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