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小兔頭

“老板, 可以租用一下你這裏的廚房嗎？”

渡說話的時候，粥店老板正靠在搖椅裏休息。電視裏放著一部老劇，沒看, 在聽。

聽到渡搭話, 老板緩緩睜開眼睛，打了個哈欠。反應過來年在說什麽的時候，不確定地重複了一遍：“租廚房？”

打眼看過去，細細打量他。

年穿著旁邊華附的校服子，外套隨意搭在手肘，拎著個超市購袋, 裏面似乎是一些紅棗、桂圓、枸杞之類的東西。

“嗯，我想借用您的廚房和鍋煮點兒東西，有砂鍋嗎？”

他聲音有年的清朗，其中又夾雜了些不過分的穩重，格外好聽。

粥店忙活的時間在早上, 這會兒沒什麽客人，廚房裏煮粥專用的鍋都還熬著, 用來煮湯圓的小竈倒是還空著。

看著年格外有禮貌的樣子，起：“行，進來吧。”

隨後報了個價格。

渡說了聲“嗯”，便進了後廚。

“怎麽樣，小同學，我這廚房幹淨吧。”老板瞧著頗為得意的樣子, “我跟你講哦, 我的廚房, 那一定是這條街最幹淨的。”

地板潔如新，竈臺也被得锃亮, 廚很規整的擺放著，還有一部分碗勺正在消毒櫃裏消毒。

“是。”渡應了聲。

他洗了手，把塑料袋裏的食材都拿出來，接過老板遞過來的一個煲湯用的小砂鍋，仔細清洗一遍後倒剛在超市買的礦泉水，燒開。

水開後，渡把理幹淨的紅棗桂圓和枸杞下進去，又加幾勺紅糖。

在家的時候，渡是下慣了廚的，此刻卻有些不確定，做起來束手束腳。手抄的單子上明明步驟簡單得不能再簡單，他還是看了好幾遍。

最後把姜切好，要放進去時，渡卻猶豫了。

他想起從前哄著小滿喝姜茶的時候。

小學生一臉為難地捧著杯子，卻又從來不會提出“不喝了好不好”之類的話。只默默地做著心裏抗爭，就像面對同樣討厭的香菇一樣。

等到姜茶即將涼掉，小滿才會鼓起勇氣著鼻子一口悶掉。

渡再看向時，總是憋氣憋得紅了臉，手忙腳地用糖去裏生姜的味道。

想到這裏，渡角不自覺地帶著笑。

最後，他還是把切好的那一點點姜扔進垃圾桶，再洗掉手上殘留的生姜味道。

老板從外頭進來的時候，恰好就看見年眼眸裏含著的笑意，再一低頭看砂鍋裏的那些食材，當下了然。

打趣地笑起來：“小同學，朋友生理期啊？”

人總有年輕的時候，只要早的事兒不發生在自家孩子上，他們還是很願意看看熱鬧的。

“不是，是我妹妹，初一。”渡否認。

老板娘眼裏閃過一憾，又說：“這樣啊，孩子慣點兒好，免得輕易就被一些小混混騙走。”

“你是不知道，我在這裏開店已經有十幾年嘍，早年你們中學還沒有封閉式管理的時候，一堆渾小子，一放學就騎著托車在這邊逛，那頭發染得花花綠綠的，全部都豎起來，看得人鬼火冒哦！”

“偏偏就是這些小混混，那托車後面的小孩兒一個一個的換。我看啊，都是看人家年紀小好騙。”

一說起這些來，老板娘喋喋不休，一副要跟渡把這十幾年的八卦狗事兒都說個清楚一樣。

渡有一搭沒一搭地回著，心思全在那鍋紅糖棗水上。

老板娘想起什麽，又說：“小同學，那超市裏有種專門給孩子的紅糖，一打開就能沖水泡，很方便的嘞。”

渡點頭：“嗯，剛剛看見了，但總覺得沒有自己做的好。”

紅糖棗水在砂鍋裏咕咚咕咚的時候，渡拿出剛剛從教室裏取的一張英語試卷，開始看上面的閱讀理解。

今天英語晚自習，老師不在，只留給他們一套卷子。他現在看看，回教室就能把答案填上。

紅棗的味道逐漸在空氣中蔓延，混跡在其他甜、鹹粥飄散出的味道裏，格外清晰。

……

-

晚上，小滿和媽媽通完電話後，把洗幹淨的服晾曬到臺。

媽媽給準備的那種洗劑果然很好用，跡消失得一點兒都沒有了。

剛要爬上床，就聽見門口姍姍喊著“月滿滿”一路狂奔進來。

宿舍裏的其他同學都不在，是去了樓上宿舍一起玩兒塔羅牌的緣故。

姍姍看見只有小滿在，也完全無拘無束了，把一個有些過分大的保溫杯放在小滿桌上。

“你猜這是什麽！”姍姍激地說。

小滿想了想：“熱水？”

“哈哈哈不是啦！是剛剛渡哥哥送來的，紅糖棗水！聽說經期喝這個特別好欸！”

小滿好奇地看著保溫杯，和姍姍兩個人像在看什麽新鮮玩意兒。

“哇！渡哥哥在哪裏搞的啊？”

“說是食堂阿姨那裏買的，但是我忘記問是哪個餐廳的了。”姍姍說著已經扭開了保溫杯蓋子。

隨著氤氳的霧氣一起飄散的，還有淡淡的紅棗香氣。

姍姍眼看著小滿：“我、我……我能喝一口嗎？”

“能！我們拿杯子分。”

小滿從書架上拿出兩個洗幹淨的水杯，把保溫杯裏的紅糖棗水倒出來，一人一杯。

這個保溫杯大得有些像個小壺，倒完兩杯之後裏面竟然還剩一些。

此刻紅糖水還在發燙，不能直接口，小滿趁這個時間爬上床去。

“小滿你上去幹嘛？”

“拿手機。”

小滿想應該是剛剛在洗服所以才沒有聽見渡哥哥給發消息，于是想去拿手機回複一下。

結果手機消息空空如也。

“咦，哥哥怎麽沒有我去拿。”疑。

姍姍正在做吹涼的工作，心不在焉地回：“不清楚欸，可能是怕你害？”

有些急，吹了吹表面後喝了一小口，然後哀嚎：“哇哦好好喝！”

“小滿我們明天也去買吧！”

小滿給渡發消息。

【星星晃呀晃】：謝謝哥哥！

在小滿已經喝了小半杯的時候，渡回複消息。

【哥哥】：有好些嗎？

雖然本也不怎麽難，但小滿還是回答說有。

【星星晃呀晃】：哥，你在哪個窗口買的呀，好好喝！我和姍姍都特別喜歡！

【哥哥】：喜歡就好。

【哥哥】：不用你買，我明天再給你送。

-

教室裏，渡把試卷掀起一個角，看著對面的戰士頭像消息一條又一條地蹦出來。

他原本選了一個小兔頭的表想發過去，但腦海裏浮現出小滿的小蓋手機後還是作罷。

小滿的手機太老了，只能顯示藍綠的雙方昵稱。但小朋友顯然相當念舊，不但不肯換，還一直寶貝著。他就沒見過保護得那麽好的蓋手機。

秦洋寫著題，突然一歪頭看見渡在笑。

他覺得有些滲人。

“兄弟，你莫名其妙笑什麽呢……”

渡把試卷放下來，擋住iPad屏幕。

“不是我說你啊 ，你怎麽敢把iPad帶到教室裏來的，你是真不怕主任在教室後面窗戶那裏看啊。”秦洋放低聲音。

渡看他一眼，不慌不忙：“他今天請假了。”

“哈？你怎麽知道。”

“今天周日，隔壁市一中返校，他送兒回學校，晚自習趕不回來。”

“怪不得你那麽猖狂……”秦洋往後面看，看到書櫃，想起什麽，“對了，我剛剛看到你提的袋子裏有紅棗和桂圓是吧。我了，你給我吃點兒。”

渡扔了話梅棒棒糖給秦洋：“這個給你。”

“嘁，打發小屁孩兒呢。”

秦洋拆開包裝，放進裏。

第二天中午，班主任下課後找了一躺小滿，說媽媽給和姍姍請了中午午休的假，中午會過來學校接們出去一趟。

小滿聽到這個消息，特別開心地借老師的手機給媽媽回電話。

“媽媽！你今天中午要過來找我們嗎？”

“嗯，你第一次來生理期，媽媽有些不放心，想來看看。”

電話那頭，黃喜蕓的語氣溫，但小滿能聽出來，媽媽也很期待中午見面。

小滿明亮的眼眸此刻笑得彎彎的：“媽媽你放心，我沒有很痛。”

“啊，那我們小滿超幸運的嘛。”

快掛電話時，黃喜蕓說：“對了，你可以去問問渡和秦洋有沒有空，如果能一起出來的話就一起出來，我帶你們去吃菌湯牛。”

于是當天中午，黃喜蕓在學校門口等到了齊齊整整站著的四個孩子。

-

去飯店的車上，姍姍開心得直晃。

小滿憑借敏銳的嗅覺，發現車裏有淡淡的食味道。

“被小滿發現啦。”黃喜蕓笑著，裝出憾的樣子：“媽媽做了吃的，本來想去飯店以後再拿出來。”

“你們猜猜是什麽？”

小滿：“玉米燉排骨！”

姍姍：“紅燒！”

秦洋：“尖椒牛！”

渡：“湯？”

黃喜蕓揭：“小渡和姍姍答對了，小滿的排骨也對了，不過是糖醋排骨。至于秦洋的嘛，牛是一會兒要去店裏吃的菌湯牛啦。”

一時間，車裏的四個人都相當滿意。

到了飯店之後，他們進到訂好的包間，

渡和秦洋拎著從車裏拿出來的保溫盒，在店家還沒上菜時就全部打開來。

幾個孩子按捺不住，當即拿著筷子開。

渡給大家盛湯，黃喜蕓看到渡左手有一道紅痕，皺眉問：“小渡，你手怎麽了？”

“哦，阿姨我跟你說，他昨天出……”秦洋說到這裏，被渡打斷。

“昨天接熱水的時候不小心燙到的。”

“唉喲，這麽紅，肯定很疼吧，用藥了嗎？”黃喜蕓關切地問。

“昨天用涼水沖了一會兒，不怎麽嚴重，今天已經好多了。”渡輕聲道。

聊了一會兒之後，話題轉到上周的月考上。

小滿和姍姍沒什麽力，初一的容還難不倒們，很驕傲地說著自己的各科排名。

黃喜蕓惦記著兩個大孩子，問他們複習得如何。

店家的菌湯牛火鍋已經端上桌，秦洋盯著鍋裏的牛片，輕松地答：“放心，黃阿姨，學習這種事兒，我和渡穩穩的，985肯定沒問題。不過渡比我難些，他每天早上還得去場跑圈訓練力呢。”

黃喜蕓點頭：“也是，首都公大的話，對素質的要求也會很高的吧，還好我們小渡個子夠高。”

小滿用胳膊悄悄懟懟渡：“哥哥，那你每天什麽時候起來跑步？”

渡：“五點半。”

小滿一噎，剛想說出的“我也想早點兒起來背書”就此打住。

飯後，小滿和黃喜蕓一起去了趟洗手間。

黃喜蕓看到小滿還算是生龍活虎，懸著的一顆心放下。

回包間的時候，小滿看了看門口，說：“媽媽，你先回去吧，我出去買點兒東西。”

飯店旁邊不遠有一個診所，是剛剛小滿幫媽媽看停車位的時候發現的。

小跑過去。

診所不算大，兩邊的藥櫃中間夾著一個玻璃展示臺，同時也兼任前臺的作用。

再往裏走，就是幾個窄窄的床鋪，給病人掛水時休息用的。

戴眼鏡的短發醫生看到小滿進來，問：“小姑娘，你要看病還是買藥。”

“買藥。”

小滿從校服子的兜裏拿出零錢包：“阿姨，我要買治燙傷的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