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nbsp;nbsp; 恨我

◎我每晚都在做同一個夢。◎

方北最終還是沒能睡覺。

淩晨兩點, 西樓燈火通明。

楚沁趁著傭人打盹，從房間裏跑出來。

等到發現時，已經跑到了外面院子裏。

穿著單薄的睡, 連件外套都沒穿, 赤著腳，臉凍得刷白。

傭人們怕弄傷不敢強行去拉。

方敬賢苦口婆心地勸了很久。

楚沁卻仿佛沒聽見。

的後就是鯉魚池，一個不小心就會掉進去，水池雖不深, 但那麽冷的天掉池子裏不了得一場病。

“有什麽事我們回去說好不好？”方敬賢都快急死了, 怕刺激不敢靠得太近，只能耐著子勸，“我向你保證，我會去找小北過來, 好嗎？”

聽到方敬賢裏的名字，楚沁渙散無神的眼神突然出現了一點細微的亮。

“真的嗎？”看向方敬賢。

“我已經讓人去了，”方敬賢說著話, 慢慢朝楚沁靠近, “外面太冷了, 我們先回房間等，很快就會過來……”

就在方敬賢即將抓住楚沁時，突然用力推開他，大聲尖起來——

“你騙我！不會過來的！”

“那麽恨我！”

“恨我嫁給你, 恨我住進方宅，連我一聲的名字對來說都是惡心的。”

“怎麽可能還會來見我……”

“你在騙我！！！”

方敬賢試著再次靠近，“我沒騙你……”

“不, 你在騙我, 你們都在騙我！”楚沁擡起手, 手指劃過眼前的每一個人，“你、你還有你，你們都在騙我，你們說方北在這裏，所以我回來了，可是人呢？人呢！！本不在這裏！！”

“就算在這裏，也不會來見我！”

“那麽恨我……那麽恨……”

“那就別見了！”方敬賢突然吼道。

方敬賢終于再也克制不住。

自從把楚沁從看守所接出來直到現在，方敬賢每一天的神經都繃著。

怕不高興，怕睡不著，怕突然發瘋失控。

他總以為，無論病得多嚴重，方家有的是錢和資源，總能讓恢複正常。

可事實上，無論是找最好的醫生會診治療，還是他放下一切專心陪，的神狀態不僅沒變好，反而越來越嚴重。

方敬賢吼完，楚沁反倒安靜下來。

無聲地看著方敬賢，沒有哭，唯有淚水從空的眼眶裏大顆大顆地落下。

單薄瘦削的在冬夜的室外瑟瑟發抖。

方敬賢抹了把眼睛，深吸一口氣咽下滿腔緒，滿臉疲憊地朝楚沁出手。

“別鬧了，跟我回去吧。”

“我、我不回去。”楚沁邊搖著頭邊往後退。

“小沁——”

大家撲過去，七手八腳地把楚沁從水池裏扶起來時，大半個子都了。

方敬賢下外套要給穿，被揮手擋開。

楚沁阻止任何人靠近自己，表現出了很強的攻擊。

方敬賢不顧的拳打腳踢，用力抱著人，既心疼又無奈地問：“你到底要幹什麽啊！”

“我不回去，”楚沁不停地搖著頭，手指著西樓的某，“我不要回去，那裏……那裏有鬼。”

“家裏那麽多人，哪兒來的鬼？”方敬賢問，“你是不是又做惡夢了？”

“不是夢，是真的，真的有鬼，你們看不見他，他就在裏面。”

看一眼西樓的方向，又害怕地收回目。

躲在方敬賢懷裏，渾都在發抖。

楚沁太不正常了。

方敬賢知道自從進了看守所後的心理産生了問題，但他沒想到，已經到了這麽嚴重的程度……

方敬賢嘆了聲氣，“那我帶你回常樂路的房子好嗎？”

“常樂路？”楚沁回憶了一下，“那裏有很多很多的花。”

常樂路的別墅是方敬賢另一套房子。

楚沁曾經很喜歡那裏，因為別墅前後的院子裏都種滿了花，各種各樣的花。

當年他們談時，方敬賢就時常送花。

會把一束花分幾個花瓶裝著，擺在客廳和房間各。

無論在房間的哪一個角落都能看見方敬賢送自己的花。

他們約會時，會挑一條清亮的子，還會特意在口別一朵花樣的針。

到濃時，的人曾向許諾，他們結婚後會住在一棟前後種滿了花的房子裏。

“不能、不能有花的，”楚沁突然抱住頭，表十分痛苦地說，“他不喜歡花，家裏不可以有花，連服上都不可以出現花的圖案。他會生氣，會很生氣很生氣的。”

楚沁擡頭看著方敬賢，眼神裏滿是驚恐，眼淚串地往下掉。

“你知道嗎？針的針紮進指甲蓋裏有多疼……”

花樣的針，沾滿了暗的跡。

方敬賢聽不懂楚沁在說什麽，一會兒說家裏有鬼，一會兒又說家裏不能有花，語無倫次，狀態似乎越來越差。

方敬賢開始有些後悔，當初應該能醫生的話早點將人送去專業機構治療。

可那種地方，怎麽得了呢……

方敬賢不忍心將送去那種地方，即使病了，病得很嚴重，他也一定會將治好。

“你先把服換了，然後我們去常樂路，”方敬賢說，“你不喜歡花，我就讓他們把花都理掉……”

楚沁猛地擡起頭，的目把方敬賢嚇到了！

楚沁趁方敬賢失神，一把抓住他的手。

用了很大的力氣抓住，指甲死死摳進他的手背皮中。

“那是你送給我的花，我怎麽會不喜歡呢？”說完馬上又瘋狂地搖頭，“不，我不喜歡，我一點也不喜歡那些花。我真的不喜歡了，你相信我，相信我好不好？”

“好好好，我相信你我相信你。”方敬賢忍著手背上的疼，安著楚沁。

“真的嗎？”哭著問。

“真的。”

前一秒在對方敬賢笑，下一秒又惡狠狠地瞪著他，“如果你相信，為什麽還要折斷我的手指，為什麽，啊？”

“我永遠不會喜歡你！！！”

楚沁再次推開方敬賢。

這一下用盡了全力，方敬賢沒有防備，被直接推倒在地上。

“別管我，”方敬賢指著楚沁，“把太太帶回去。”

“找兩個人。”方敬賢站起，捂著流的手背，吩咐人，“去拿繩子過來。”

“可是先生……”

“去拿來！”

繩子拿來後，方敬賢指看了一眼就移開了。

他沒說話，閉上眼睛，揮了兩下手。

傭人們拿著繩子靠近楚沁。

可他們哪裏敢。

“還愣著幹什麽！”

方敬賢發話，傭人們才敢上前。

“別我！”

“我說了別我！”

一片時，有人出現在院子裏。

方敬賢看到來人，終于松了口氣，神一松，竟跟著晃了晃，要不是旁邊有人扶了一下，差點就要倒下去。

“阿縱，你勸勸你媽媽……”

方敬賢話音未落，就看見了沈縱後的影。

方北什麽也沒說，走到方敬賢邊，從他手裏拿過那件他打算給楚沁披上的外套，然後徑直往前走去。

“小北……”方敬賢想要阻止，他怕楚沁會傷害方北，卻被沈縱攔了一下。

方敬賢不解地看向沈縱。

沈縱沒說什麽，只是輕搖了下頭，示意他放心。

楚沁也看見方北了。

剛才還發著瘋的人像被按下了某個開關，突然安靜下來。

一瞬不瞬地看著方北，目有些呆滯，看著一步步朝自己靠近。

傭人們自為方北讓開一條道。

最終方北走到了渾，狼狽不堪的人面前。

方北把手裏外套披在了楚沁上。

外套落在上時，楚沁的很明顯地抖了一下，但沒躲開，也沒有像剛才那樣反抗。

楚沁乖乖地站著，任由方北把自己在服下的頭發拿出來放在外面。

給披完服，方北上下打量著楚沁，目最後停留在著的腳上。

方北蹙了蹙眉心，心裏浮上異樣。

想當年，楚沁摔斷從醫院回到方家，得知他們母子要住進方家後，鞋都顧不上穿，從房間裏沖出來，兇神惡煞地要趕他們母子走。

這事傳到外面，他們都說方家的方北太過驕縱蠻橫，瘋瘋癲癲的。

肖子君說，當年這件事圈子裏傳得那麽有鼻子有眼，難說不是楚沁了給自己博取同，添油加醋往外說的。

沒想到，有朝一日，瘋的人掉了個個。

當年不惜摔斷也要留在方家的人，現在卻對這裏避之不及。

方北收回視線，看向楚沁，臉上沒什麽表，口氣冷漠地問：“不冷嗎？”

楚沁似乎不確定方北是在和自己說話，反手指了指自己，“你是在問我嗎？”

方北白了一眼，“不是。”

說完，方北轉頭往回走。

“方北——”楚沁急得出聲住人。

方北的腳步沒有停留，甚至連停頓都沒有。

楚沁看見方北離自己越來越遠，猶豫了兩秒，擡腳追了過去。

但沒有拉住方北，只是亦步亦趨地跟在後，直到跟著走到西樓的門口。

方北走進門，楚沁沒跟進去。

站在門口，不敢踏進去，連眼神都不敢往裏看，就像宅子裏有什麽會讓到恐懼的東西。

可也沒離開，因為方北也在這棟宅子裏。

楚沁的臉上織著害怕和焦急的神。

方敬賢走到後，溫和地說：“進去吧，方北不是在裏面嗎？你不是想見嗎？”

楚沁這才壯著膽子往裏面看了眼。

方北已經穿過大廳，往樓上走了。

楚沁看著即將消失的背影，咬了咬牙，最終走了進去。

看到楚沁肯進屋，方敬賢懸著的心終于落下。

方北來到二樓，楚沁跟著也到了二樓。

方北走進房間，這回沒猶豫，也跟著一起進了房間。

方敬賢讓傭人都散了，自己則和沈縱，隔了一段距離，一直跟在們後。

方敬賢心裏始終惴惴，怕楚沁突然又發起瘋，做好了隨時把兩人拉開的準備。

而沈縱雖然看著淡定，但目始終盯著兩人之間的距離……

方北反而是最淡定的，來到房間後，直接走到床邊，掀開被子，然後往邊上讓了兩步，示意楚沁躺上床。

楚沁的目從床上移到方北臉上，明顯在抗拒，不知道是抗拒這張床，還是抗拒躺在上面。

方北才不管在害怕什麽，沒什麽耐心地說：“現在已經快三點了，你和我都應該在各自的床上睡覺。”

想到什麽，懊惱道：“我明天上午有個會，得早起，所以我沒有時間在這裏陪你發瘋。”

“是啊，已經很晚了，大家都要休息，小北他們明天還有工作，”方敬賢勸道，“你有什麽話想和小北說，明天找個時間，我們坐下來好好談，行嗎？”

方敬賢以為，楚沁從醫院回到方宅後就一直鬧著要見方北，是有什麽話要和方北說。

他知道不會是什麽好話，畢竟沈縱和方北的事，從一開始楚沁就十分抵，更何況現在神狀態不穩定，誰也不知道現在的會做出什麽事來。

但方敬賢也明白，如楚沁現在這般，越是阻止見方北，難保不會趁著大家不注意跑去找方北，到時候後果更嚴重。

楚沁看了眼床，再看向方北，在猶豫。

但方北不給猶豫的機會，轉就走。

楚沁心急下拽住。

兩個男人的心立馬提了起來。

好在楚沁馬上就松開了手，瞄了方北一眼，臉上滿是惶恐。

知道方北不喜歡自己，也不喜歡自己。

可是……

“方北，”楚沁期待地看著眼前的人，“你今晚可以留在這裏嗎？”

方北很幹脆地拒絕：“不可以。”

方北原本可以不用來管這檔子閑事的。

對來說，楚沁是病了還是瘋了都和沒關系。方敬賢和沈縱有義務有責任照顧，但沒有。

哪怕楚沁現在說，方北你走了我就會死，死得很慘，也會毫不猶豫地轉離開。

可方北轉時，卻聽到楚沁說——

“方北，我每晚都在做同一個夢。”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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