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怕,小北,錦叔會甩掉他,我們先找個地方住兩天,等我安排好飛機,我們就可以走了。”
兩輛車一前一後在繞城高速上飛馳。
無論顧若錦怎麽頻繁變道,沈縱都跟得很,好幾次兩輛車并駕齊驅。
前方又是一個岔路口,顧若錦在最後時刻變道下去路口,他以為沈縱會來不及變道,直接往前開,自己就能甩開他,沒想到對方早預料到了他的想法,也跟著他同時變道。
他們開下高速,從閘口出去。
不知不覺車已經開到了京郊。
沈縱跟得很,顧若錦將車開上盤山公路試圖甩掉他。
等方北看到路牌,意識到他們正在開向哪裏時,的後背瞬間冒出一片冷汗。
當年方北和父母來這座山營,在搭建帳篷時有背包客過來問路,兩人說了幾句話,父親方崇禮就和那人吵了起來。
在母親蔣惜過來勸時,不知從哪裏竄出來個人用石頭直接把方崇禮砸暈。然後兩人被拖進他們的車裏。
原來這兩個裝扮背包客的人是綁匪,預謀已久地綁架方氏集團的小兒子一家。
但他們沒發現躲在不遠,灌木叢中的小孩。
最後綁匪在慌不擇路逃離時開下山崖,方北的父母和兩個綁匪全都葬崖底。
方北被發現暈倒在營地附近的灌木叢裏,除了上有傷出了點之外,上沒有其他外傷。
警察說方北父母被綁匪帶走時方北就暈倒在這裏了,可醒過來的方北卻說看見父母的車了。
因為認得爸爸車的紅尾燈,說看見車在大雨中一直開一直開,直到撞上山壁,翻下山崖。
可是警察說一直在營地,沒有離開過,也沒有第三個綁匪和在另一輛車裏。
無論方北怎麽說都沒人信,因為父母出事那天,本沒有下雨。
沒有下雨,沒有令人看不清視線的暴雨,也沒有被雨水沖刷得黑亮的車和紅的尾燈。
當年的心理醫生說這是兒在到巨大的神創傷後自我産生的幻覺。
方北分不清現實和幻覺,心理醫生不止一次介想要恢複的記憶,然而每一次對這件事的記憶都是一樣的。
後來這些“幻覺”為了數十年的惡夢。
無論顧若錦怎麽在下著暴雨的山道上橫沖直撞,都沒法甩掉沈縱。
沈縱就跟在他後半個車,甚至只要他願意,他可以直接撞上來把自己停。
但顧若錦知道沈縱不會這麽做,因為方北在他車上。
“錦叔,”方北的臉已經白得幾乎明了,好像又聞到了記憶中令人作嘔的腥味,“你真的嚇到我了,我們停車吧。”
“別怕,阿惜,別怕,我不會傷害你,我們很快就能到了。”
顧若錦裏的名字讓方北心裏一驚,一點點艱難地轉過頭,看著顧若錦。
“錦叔,你我什麽?”
“阿惜,我早就和你說過,方崇禮不適合你,你喜歡無拘無束的生活,可他用家庭用孩子把你綁在這裏,連你最喜歡的專業也為了他放棄了。他有什麽好呢?阿惜,他不適合你,也遠沒有那麽你。哥哥帶你回英國,或者你想去別的國家,哥哥都帶你去好不好?”
“錦叔你到底在說什麽啊!”
方北聽不懂顧若錦說的這些話,可地有什麽重要的t事好像在腦子裏漸漸變得清晰。
“我不會讓你再被他搶走的,”顧若錦抓住方北的手用力握,“這一次,我一定會帶你走。”
顧若錦很快放開方北的手,看向後視鏡裏的黑車,眼裏滿是霾。
“阿惜,我不會再把你讓給任何人了。”
方北看著顧若錦。
他瘋了。
對面道上有車下來,雨太大視線阻,等到看清顧若錦的車時已經用最快的反應剎車,但顧若錦的車速太快了,兩輛車在轉彎還是不可避免地了下。
顧若錦的車被撞在一側山壁,發出砰的一聲,但他沒有停車,不顧被撞司機鳴笛示意讓他停下,繼續往前開。
方北被嚇壞了,顧若錦不停地安。
小北和阿惜混地著。
方北這一側的車窗在剛才的撞中裂開了,的手被綁住不了,直接握拳狠狠敲擊車窗。
“別小北!別這麽做你會傷的!”
顧若錦又要開車,又要防著被沈縱的車追上,還要顧著方北,整個人方寸大。
但方北本不聽他的,不斷用手撞車窗,直到車窗玻璃徹底碎裂。
風雨無地灌進車裏,很快就打了方北半個,方北把手出窗外,後面的沈縱看到後急鳴笛。
“我讓你不要這麽做!”顧若錦怒吼。
方北的手上全是。
腥味一下子彌散開。
“那就停車!!!”方北吼道。
“你為什麽一定要這麽做!”顧若錦不斷拍著方向盤,他在失控,在崩潰,在瘋魔,“我讓你下車,你為什麽不肯下來,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你為了他連自己的命都不要了!那是懸崖,是懸崖啊,為什麽你不肯下車……為什麽……阿惜……該死的是方崇禮,不是你不是你不是你!哥哥從沒想過要傷害你!!!”
顧若錦這些混不清的話,讓方北意識到自己可能錯了,不,是所有人都錯了。
也許二十年前發生的事,父母的死,并非因為綁架!
巨大的沖擊讓本說不出話,唯有洶湧的淚水奪眶而出。
“我你,小北,不要離開我,我們永遠在一起,就像過去那樣,只有我們兩個人,不好嗎?”
“你先的人是我,那年你大學畢業,你穿著那條我獲獎的黑子,捧著一大束桔梗,你說你不想當我妹妹,你喜歡我,你想和我在一起。”
“對不起,對不起……我當時不是故意拒絕你的,我錯了,真的錯了。哥哥接你的表白,答應做阿惜的男朋友,那枚你喜歡的藍寶石戒指,我為你找到了。”
“我們結婚吧阿惜,結婚後阿惜就是哥哥一個人的了,我們……我們再也不會分開了。”
“錦叔——”方北驚出聲,“停車!前面是懸崖!!!”
胎在路面上的刺耳聲音響徹山林。
下一秒,響起巨大的撞聲。
車子劇烈撞時大腦短暫的空白一片後,方北清醒過來。
偏頭看向車窗外,顧若錦的車被黑賓利在車和山壁之間,不了了。
發現顧若錦的車即將沖下山崖,沈縱急之下直接開車撞了上去。
把顧若錦的車撞向了山壁。
方北從後視鏡中看到沈縱下車,開口想他時,顧若錦已經打開車門,將從車上帶下來。
顧若錦把方北放在地上,站不穩,顧若錦半摟半拖著,把帶離無法彈的車。
沈縱只是把車停,沒有真的要撞,除了車子有所損毀,三個人都沒傷。
大雨滂沱中,沈縱一步步朝他們靠近。
“你有沒有哪裏傷?”沈縱的目盯在被大雨沖刷得單薄的影上。
方北不停搖頭,“我沒有,你呢?”
“我也沒有,”他提了點角,用輕松的表和口吻安“別怕,好嗎?”
方北著看,雨水混合著淚水模糊了視線。
他讓別怕,他在對笑,可他分明看見他的手控制不住地在抖。
他當然害怕。
在知道被顧若錦帶走時,擔憂、害怕和後悔就已經將他淹沒了。
剛才顧若錦的車差點沖下懸崖,更是讓他心髒和呼吸全都驟停。
“沈縱,”顧若錦看著眼前的人,像是在看他又像在看另一個人,“我只是想帶回英國,我不會傷害。”
聽到顧若錦的聲音,沈縱的視線才從方北臉上移到他上。
他冷冷地說:“你回不去英國了。”
“你早就知道了?”顧若錦突然問。
沈縱沒回答他,而是不容置疑地告訴他——
“顧若錦,我不會讓你帶走的。”
剛才沖下懸崖時無比瘋狂的人,車被撞了下後突然冷靜了下來。
顧若錦意識到自己的目的不是傷害方北,而是帶走。
“沈縱,我今天一定要帶走,無論付出什麽代價。”
“你雇的那家飛機已經被找到了,你不可能帶走任何人。”
“那就換一架。”
“然後呢?”沈縱靠近他們一步,邊走邊說,“帶著全世界去逃亡嗎?顧若錦,你在英國政府限制出境名單,你這次非法出境,英國政府和我國都會依法追究你,你哪裏也去不了。”
顧若錦并不在乎沈縱說的這些話,他平靜地說:“我既然能離開英國,就能離開這裏。這對我來說并非什麽很難的事。離開這裏後我會給自己和小北創造一個新的份,從此之後,沒人會找到我們。”
垂在側的手握又松開,沈縱目深沉又冰冷地看著顧若錦。
“沈縱,”顧若錦說,“小北我一定會帶走,你既然沒死,那就好好活著。”
“錦叔,”顧若錦的懷裏響起方北的聲音,雖然虛弱卻堅定地說,“我不會跟你走,我哪裏也不去。”
“你說了不算,”顧若錦強勢地說,“這六年來我們兩個一直在一起,我只有你小北,而你也只能有我。小北,你是我的。”
在顧若錦的手輕輕地著方北的臉時,沈縱終于再也無法忍地朝他低吼:“顧若錦你別!”
“你到底把我當誰?”方北流著淚問顧若錦,“是我媽媽還是我?”
“有什麽區別嗎?”顧若錦溫地看著懷裏的人,“我阿惜,也你。”
“是啊,沒什麽區別,”方北出厭惡的神,“我媽媽不你,我也不你。”
顧若錦沒有方北想象中的歇斯底裏,他反而更加深刻骨地看著。
“不重要,我你們就夠了。”
在顧若錦說這些話時他的手已經扣上方北纖細的脖子,他的手上有一塊剛才碎裂的車窗玻璃。
“沈縱,”顧若錦看向面前的人,“現在請你坐進我的車裏。”
沈縱沒,目盯著方北脖子上那塊細長的玻璃。
“顧若錦,你到底要做什麽?”
“我沒有時間在這裏和你討論,我在小北脖子上劃一下的概率有多,但我可以告訴你,我可以準地劃在大脈旁邊的管上。不會死,只不過大量出,最嚴重的後果是癱瘓。但我不在乎能走能跳還是後半輩子只能躺在床上,無論變什麽樣我都要。”
沈縱知道顧若錦在威脅他。
他劃傷方北的概率連百分之一都沒有,可哪怕是千萬分之一,他都不會允許它發生!
“阿縱——”方北住擡腳走向車的沈縱。
“放心,我不會有事,”沈縱看了眼方北流著的手,“無論一會兒發生什麽事,你都不可以做任何傷害自己的事。”
他目深深地看著,“方北,你可以答應我嗎?”
方北想要往沈縱邊走去,但連一步都不出去。
過去無數次,他希走到他邊去,卻自以為是地以為,本不需要走過去,因為只要站在這裏,他就會一步一步,不偏不倚地走向。
現在想走到他邊去了,可是沒有辦法。
“你站在那裏不要……我求求你,別過去……”方北哭的聲音嘶啞,在雨聲中聽不真切。
沈縱聽不清的話,或者聽清了,但他還是坐進了顧若錦的車裏。
沈縱坐上車後,顧若錦帶著方北坐進了沈縱的車。
顧若錦的車損毀嚴重,沈縱的車除了車門凹進去一塊之外,基本沒有任何損壞。
顧若錦發車,往後倒了一段距離。
就在方北以為他要倒車離開時,他卻猛踩油門,打著方向盤,朝著沈縱所在的車撞去!
車被巨大的撞擊撞得往前沖了一段距離。
顧若錦馬上又倒車,繼續撞了過去!
又是一下撞t擊,沈縱所在的車被顧若錦撞得調了個頭。
“停下——停下——”顧若錦想要再一次撞上去前,方北驚恐地喊著,“不可以再撞了,下面是懸崖!是懸崖!沈縱在車裏!!!”
顧若錦摁住方北來搶方向盤的手,又是一腳油門,沈縱那輛車被撞出去很長一段距離。
防護欄直接被撞歪,半個車頭懸空在外面,底下就是萬丈深淵。
這一下撞得很重,方北沒系安全帶,在撞擊的慣下,的頭重重撞上車椅。
一陣頭暈目眩,艱難地睜開眼睛,卻發現自己什麽也看不見,人也在漸漸失去意識。
在徹底暈過去前,覺到顧若錦在不斷往後倒車。
這樣長的距離下撞過去,沈縱所在的車會被直接撞下懸崖!
可什麽都做不了。
連車裏那個人的背影都看不清……
有一個夢,方北做了將近二十年。
夢裏下著很大的雨,被困在車裏,腥味充斥著鼻息間。
雨幕中,前車的紅尾燈刺得睜不開眼。
什麽也做不了,只能在絕中一遍遍地喊著——
“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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