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你

方北學齡前跟著外婆在英國長大。

外婆只會說粵語, 周圍的人大都說英語。

剛回國的那段時間，因為不適應，方北常常哭鼻子。

飲食習慣和生活環境的改變方家可以盡量給創造出和英國時一樣的悉環境, 可語言環境不行。

方北父親方崇禮不同意送去國際學校。

他想要兒盡快融這裏，送去普通兒園是最有效的辦法。

說是普通兒園, 其實學校裏的孩子非富即貴。

比如那個令老師頭疼的彭家老二，主意一堆堆的秦方遇，還有個人沒膝蓋高就有過好幾任前男友的肖子君。

方北因為“聽不懂說話好像在罵人”被班裏小朋友欺負時是秦方遇最先發現的，他來彭昊一拳一個地把人打跑。

秦方遇趕走欺負方北的小朋友，不是為了幫, 而是想要自己欺負。

秦方遇比方北大一歲，但彼時也就只有六歲，正是好奇心和破壞最旺盛的年齡。

他們好奇蝴蝶的翅膀為什麽是五彩斑斕的, 于是他們會抓住蝴蝶，把它漂亮的翅膀撕下。

方北沾了淚花撲閃著的長睫比蝴蝶翅膀更吸引人。

秦方遇忍不住手了下的眼睛。

怯怯地看著他，一時忘了哭。

他的膽子大起來，的臉頰，將微卷的長發一圈圈纏繞在指尖。

頭發被扯痛，眼裏又蓄起一汪晶瑩，卻不敢哭，抿著, 小聲說了句什麽。

秦方遇問蹲在旁邊的彭昊在說什麽。

蹲在一旁的彭昊認真分辨了一下，他家裏有個阿姨是粵城人，會煮很好喝的糖水，他牙齒不好, 家裏人不讓他多吃甜食，他就纏著阿姨給他做糖水吃, 阿姨就會說“唔好食咁多啦仔仔。”

“剛才說什麽？”秦方遇又問。

彭昊咽下分泌過多的口水，清了清嗓子，試著翻譯方北的話：“好像在說——哥哥痛痛。”

扯住細頭發的手指有點。

秦方遇松開手，將散的頭發整理好，再幫把被扯歪的小發夾重新戴好，然後牽著的手去找老師告狀。

老師問起方北臉頰上的手指印時，秦方遇說是被誰誰誰的，那誰誰誰被好好教育了一頓。

從老師辦公室出來，彭昊拉拉好哥們兒服，一臉困地說方北臉上的手指印不是你的嗎……

四個人一起玩時，肖子君喜歡打扮方北，給梳各種發型，戴各式發夾，給的塗上大人的口紅，在指甲上亮閃閃的鑽。

活櫥窗裏最致漂亮的洋娃娃。

秦方遇是個男孩子，他有一房間的小汽車、各種槍和手辦玩，可他年乃至年時期，最想要的是一個洋娃娃。

他的洋娃娃被人從櫥窗裏抱出來帶走了。

小三的兒子在車裏親，不僅沒推開他，反而主張開，允許他的舌頭在裏肆意攪，讓骯髒的口水沾的耳朵，下和脖子……

這還是在隨時會被人發現的停車場。

他不得不去想象，在室、在只有他們兩個人時，他們會做什麽？

是他掰開的月退死死地按住，還是主背對他翹起來呢？

會一遍遍他的名字還是用粵語說——

哥哥痛痛。

肖子臣帶人找過來時，方北上的藥效已經過去，但人還在頭重腳輕、好似喝醉了酒的狀態中。

第一眼看到的是紅的肖子君，啞聲了聲“子君”，然後又看到了肖子臣，他的臉和他的外套同時落在視線裏。

肖子臣用自己外套把方北嚴嚴實實地裹了起來。

彭昊沒當著方北的面揍秦方遇，在肖子臣把方北打橫抱出去後才一腳踢上了門，把自己和秦方遇關在裏面。

肖子臣把方北抱進車裏，他讓肖子君坐在後面照顧方北，再了個今晚沒喝酒信得過的朋友開車送們去醫院。

肖子臣自己沒跟去，他電話聯系了方北被送去的醫院領導，并特別提醒對方，包括今天晚上方北的所有檢查和治療容一個字都不能外洩。

做完這一切他再次回到套房。

他打開門，看到一地狼藉，和分別坐在某張斷了的椅子旁的兩個人。

彭昊在最後還是沒把椅子砸秦方遇上。

椅子被摔在地上，慘遭斷。

一旁茶幾的玻璃臺面裂開很大的口子。

肖子臣走過去，擡腳把椅子踹開，深吸了一口氣才開口：“都給我起來！”

肖子臣比秦方遇大三歲，比彭昊大四歲，是彭昊哥哥彭的好友，是好友肖子君的哥哥。

在他們幾個人面前，他是年長的、有資格拍著他們腦袋訓話的哥哥。

沉默一陣，彭昊先從地上爬起來。

但他剛站穩就朝秦方遇撲了過去，“我草你媽的秦方遇老子殺了你！！！”

秦方遇沒躲也沒反擊，任憑彭昊揪住領，一拳又一拳，左右開弓。

在秦方遇的角再次滲出後，肖子臣才把兩人拉開。

到了醫院，肖子臣安排的醫生馬上給方北做了檢查。

人已經清醒了，只是渾沒什麽力氣。

在檢查報告出來前，肖子臣讓他們暫時留在醫院。

肖子君陪著方北留在私人病房。

今晚發生的事，肖子君知道的也不多，把自己這邊的信息和方北失去意識前的事湊在一起，足足罵了秦方遇兩個多小時。

“我知道他喜歡你，”最後肖子君嘆了聲氣說，“也知道自從你拒絕他之後他心裏一直不痛快，但我沒t想到他竟然……”

頓了頓，依然無法相信今天晚上發生的這件事。

“我們從小一起長大，你小時候他哥哥，彭昊還吃醋，讓你也他哥哥，可你說年齡比你大的才是哥哥。”

方北小時候沒現在這麽任驕縱，子多了，秦方遇表面斯文乖巧，暗地裏最會使壞，沒欺負方北。

每每把惹得哭哭啼啼，轉當著大人的面又把“妹妹”抱懷裏，拍拍後背眼淚，儼然一副好哥哥的模樣。

再大一點，有了分辨力，方北就看穿秦方遇的真面目了。

開始不再親親熱熱地和對方要好，前一秒還在對著別人笑，下一秒看到他就不再有好臉。

剛開始秦方遇沒在意，或者他在意但沒表現出來。

年的心高，驕傲不低頭，只有自己不搭理別人的份兒，不存在別人疏遠自己的可能。

只是時間長了，見多了方北和別人親近的樣子，年的驕傲變了哽在間的魚刺。

吐不出又咽不下。

時間一長，潰爛腐朽，痛得他不得不喊出聲。

于是那年生日，他在自己唯一的、珍貴的人禮上向表心聲。

他以為終于能得到他的洋娃娃，卻沒想到打開的包裝盒，裏面空無一。

他只能再次用驕傲和不在乎築起銅牆鐵壁，希冀抵擋滿腔的失落和不甘。

從那時候起，兩人的相變了味兒。

針鋒相對，怪氣。

打個游戲哪怕是隊友也能搞得兩敗俱傷，沒說幾句話就開始往對方心窩上紮。

這麽看，當時盛意因為告白沈縱失敗，他們在群裏吐槽時，秦方遇說不如讓沈縱贅方家還真是很有前瞻。

不在沉默中死亡，便在沉默中發。

這句名言也適用于“而不得”。

有人因為得不到選擇放手。

也有人因為得不到便要毀了。

今晚或許是因為喝多了，或許是牌桌上輸多了，或許是有人在他面前說“方北竟然選小三兒子也不選秦爺你”，或許是因為看見他們在車裏擁吻。

垮駱駝的是最後一稻草，更是前期無數累積起來的暗又卑劣的念頭。

他太想得到了。

于是在沖之下，做出了瘋狂的行為。

“他今晚要是真對你做了什麽，我就殺了他。”肖子君憤恨地說。

他們找到秦方遇，沖進套房裏時，方北躺在床上，穿著原來那紅長，服不見淩，妝容也依然致。

秦方遇什麽也沒做，就好像他大張旗鼓地把方北弄來就是為了讓躺一躺套房裏的床。

然後他為此挨彭昊一頓毒打。

醫生送來檢查報告。

方北的各項數據都很正常。

肖子君立馬把消息告訴了肖子臣。

肖子臣不僅親自打來電話詢問，還讓肖子君把所有檢查報告發給他，他再找權威的醫生朋友看看。

一點小小的能讓人暫時失去知覺的藥沒有對方北造太大影響，但謹慎起見，醫生讓留下觀察一晚上再出院。

醫生離開後，方北讓肖子君回去。

肖子君卻說自己要是沒在醫院陪著，恐怕會被二哥打死。

肖子君能理解二哥為什麽這麽張方北。

畢竟是在自家喜宴上出的事，他得確保方北真的無礙。

這件事幸而沒有造很大的後果。

在方北的授意下，除了他們四人和肖子臣，消息沒洩出去。而在肖子臣的理下，也沒讓風聲傳到長輩們那裏。

方北這麽做，倒不是害怕自己名聲有損，當然也并非為了秦方遇。

樹大深，方家、肖家和秦家這麽多年，早已不是簡單來往的關系了。

方北任，卻也沒那麽任。

不能只一味地老爺子的疼和方家的庇護，一點委屈都不肯，包括未來的聯姻在，都是需要作出的犧牲。

送走醫生，肖子君慨了一句，“他到底想要幹嗎啊……”

醫生說方北攝的藥量很，醫生晦地表示，這點藥效本不夠幹什麽。

秦方遇確實沒想幹什麽，彭昊他們找來之前，他只是坐在床邊，靜靜地看著方北。

除了把方北從停車場抱到房間，他連一手指頭都沒過。

“喝多了吧。”方北說。

“他酒量沒那麽差，”肖子君說，“玩牌那會兒他看著正常，你說會不會有人和他說了什麽了刺激？”

肖子君說著瞥了方北一眼。

“誰？說了什麽？”方北問。

“誰知道呢，”肖子君搖了搖頭，“他邊沒幾個好東西，對了，當時我們離開時我好像看見……”

肖子君突然頓住沒往下說。

“看見什麽？”方北問。

“沒什麽。”肖子君的音量低了下去。

確實沒什麽，不過是他們玩好牌離開時，好像看見姜泊聞了。

姜泊聞是肖子臣的好友，過來參加喜宴，喝多了下來娛樂房玩玩。

因為差了幾歲，一邊是步社會、逐步接管家族事業的有志青年，一邊還是上學胡鬧的敗家富二代，因為隔著眼界和利益，兩個團平時沒什麽太大的流。

肖子君也只是聽說過，姜泊聞是姜家現今掌權人姜珩的人，因著姜珩的行事作風，連帶著姜泊聞給人的覺也不夠磊落。

但這些都只是聽說，口說無憑，不能因為今晚看見了姜泊聞就把秦方遇的行為歸結在別人上。

更何況，姜泊聞是二哥的好友，姜泊聞要真有問題，難不二哥也和這件事有關？

肖子君立馬剎住自己愈發瘋狂的念頭，覺得自己真是昏了頭了……

這是家私立醫院，私人病房的條件堪比掛星酒店。但床只有一張，肖子君簡單洗漱完，抱了條毯子去沙發上睡。

擔驚怕了一晚上，別說方北，肖子君都熬不住了。

“子君，要不你還是回去吧？”方北看肖子君側躺在狹窄的沙發上，左翻右翻地不適應。

肖子君打了個哈欠，連連擺手，“橫豎就一晚，我可不想被我哥罵。”

肖子臣雖然沒跟來醫院，電話也就打過一個，但消息一直沒斷，憑哥張方北的程度，要是今晚放任一個人留在醫院，那他們的兄妹也就到頭了。

“你也趕休息吧，”肖子君說，“別想有的沒的，腦子放空地睡一覺，第二天醒來，又是好燦爛的一天。”

準備睡的肖子君一直沒聽到後有靜，睜開眼睛，看見方北支著腦袋盤坐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