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北握著手機，愣愣地看著他。

“北t北，”肖子臣說，“我後悔了。”

“四年前我就後悔了。”

肖家三個孩子。

大哥肖子民比兩個弟弟妹妹都要年長得多，很早就承擔起了家業的重任，被父母寄予厚；妹妹肖子君是唯一的兒，從小隨自我，逍遙自在。

後來肖子臣才知道，無論是在他們這樣的家庭，還是普通人家，他這樣的二兒子的境都會有些尷尬。

父母把期和心思全花在大哥上，把疼和放縱全都給了妹妹。

可他呢？

雖也從小被疼關懷，但看著和父親形影不離的大哥和膩歪在母親懷裏的小妹，他總有種自己是多餘的覺。

誰也不願意被忽略。

而想要得到關注和青睞，就只能事事都做到最好。

所以他從小到大，只考拔尖的績，只拿最高的獎，也只能念最好的大學。

當時肖家有轉型的想法，國有最頂尖的技，對他來說，去國念大學是最好也是唯一的選擇。

誰都知道他要去國留學的事。

除了方北。

那時候方南剛走沒多久，緒很不穩定，于是大家很有默契地緘默不言。

但後來還是知道了。

來找他的那天，一開始還算平靜。

平靜地問他，方南百日祭那天，他們要準備什麽的花，如果那兩天他有空，他們可以在“靜園”附近找個地方住上兩天多陪陪方南。

方北說了很多有關于方南的事。

直到他打斷，并告訴自己馬上就要去國留學，最四年，還可能會留下繼續深造。

他說完，愣了很久，眼淚比嗚咽聲更快地奪出眼眶。

問他：“你不要方南和我了嗎？”

過去數年，他們三個總是在一起。

是他們的小跟班，也是他們的小妹妹。

他們不會因為是麻煩的小姑娘而丟下，哪怕是上最最枯燥的數模課都會帶著。

給買好小零食，吃飽了犯困，他和方南就流抱著睡。

再長大一點，抱是不能抱了，但他們出去爬山，摔跤破皮，兩個哥哥流背著下山。

被人欺負，放學後他們把欺負的小男生堵在廁所裏“以德服人”；

考試沒考好，他們使出渾解數，各個學科番幫複習；

被人表白，他們苦口婆心地告訴早的危害。

在方北問肖子臣你能不能不要走時，肖子臣腦子裏想的不是能或不能，而是如果可以，他想把方北和他的那些行李一樣，放進行李箱，一起帶去國。

可不是行李，所以他沒法帶走。

“到國的第一天我就後悔了，打不通你電話，發現被你拉黑微信時，我當時唯一的念頭就是馬上回國，”肖子臣說，“四年來，我沒有哪一天不後悔。”

肖子臣說出那句“我沒有哪一天不後悔”之後，方北就掛掉了電話。

看著眼前的人，消化著他說的這些話。

聽得懂他在說什麽，也能從字裏行間推測出他要表達的意思，可不明白為什麽。

為什麽他要對自己說這些？

方北輕喃，“你知道我當時說那些話是為了……”

“我知道，你說你喜歡我，希我能留下和你在一起，”肖子臣頓了頓，艱地開口，“并非是真的喜歡我。”

只是希他能留下。

在看來，只要他不走，就能維持著、方南還有自己永遠在一起的假象。

所以在向自己表白後，肖子臣心的憤怒倒了其他愫。

方北因為方南才需要自己，這件事刺到了他心中最的痛。

從小到大，包括家庭親人在，他總是在被有意無意地當做別人的陪襯和附屬品，他從心底深厭惡這種只有和別人捆綁在一起才被需要的覺。

所以他拒絕了，并告訴，方南已經離開了，他也會離開，這世上沒有人會永遠陪著。

“既然知道，”方北問，“你現在又是什麽意思？”

“你知道我什麽意思。”肖子臣說。

因為太過震驚，方北緩緩搖著頭，“肖子臣，你說我瘋了，我看你才是瘋了。”

他明知并不喜歡他，表白也僅僅是誆騙他留下，可他卻說他後悔了，後悔當初沒接虛假的表白？

“你是不是念書念傻了？還是了什麽刺激？”方北依然不敢相信，這是所認識的肖子臣會說的話和該有的念頭。

他雖不至于是個自私利己的人，但他一直都很清醒，無論是在利益還是上。

方北站在他的立場考慮來考慮去，只能想到一個理由。

“你也想和方家聯姻？”

肖子臣斬釘截鐵道：“我不需要聯姻，也永遠不會因為這個理由和你在一起。”

“那你……”方北皺眉，始終不願意相信，“到底什麽病？”

“我回來了，北北，”肖子臣沒正面回答方北的問題，他擡起手，溫厚的掌心輕上方北的臉，指腹小心翼翼地挲著思念了多年的人，“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

肖家在國的事業剛剛起步，快畢業時，家裏有意讓他繼續留在那邊，就算回來，國的項目依然由他跟進，幾乎每個月他都要往那邊跑。

但他還是選擇了回來，寧願每月來回飛數十個小時往返兩地。

“你想要什麽機會？”方北問。

肖子臣雙手捧住的臉，說出自己這些年來最的東西——

“和我在一起。”

他很清楚自己為什麽非要回來，除了事業，最重要的就是方北。

過去他覺得是方南的妹妹，年齡又小，自己不該對有其他想法，直到四年前被拉黑所有聯系方式，徹底斷了聯系，他才意識到自己本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以至于讓他開始意識到，那些年他和方南形影不離，其實更多的是為了能和在一起。

所以畢業後他毫不猶豫地回來。

他想過，他們畢竟分開了四年，他們之間的勢必會變淡，也許他的小方北還記恨著自己。

但他有信心，他們的基礎很好，只要多點時間相，總能把哄回邊。

“我是說過喜歡你，但不是真心的，”方北拿開肖子臣的手，毫不留地說，“都已經過去了，沒必要再糾結這些。”

以為肖子臣說想要和自己在一起，是出于對四年前的愧疚。

是出于對已經去世的朋友妹妹的關。

“那就讓它過去，”肖子臣說，“過去的事你既然不想再提，那就不提，從今天開始，我們重新來過。”

方北不知道說什麽，徹底被肖子臣那些話驚到了。

“我不你現在就回應，”肖子臣握住方北雙肩，彎腰看進眼睛裏，“但你不能躲我，好嗎？”

自從方北把肖子臣的號碼從黑名單裏放出來，兩人後來又加回微信後，每一次都是肖子臣主找，而不是回個“在忙”，就是完全沒反應。

那次打錯電話給他，他來不及和一桌的生意夥伴致歉，拿起手機就沖出了包廂。

肖子臣對此不滿，卻也無可奈何。

一來方北的格如此，從不考慮別人。

再者好不容易重新恢複聯系，肖子臣不敢太著急，怕自己得太令膩煩。

車上有最吃的零食，帶給方常青的茶葉，還有他從國帶回來的，一定會喜歡的禮。

他今天其實行程安排得很，連著兩場酒局，剛從一個很重要的“政商”聚會上離開就直奔清大。

想著快到校門口再給打電話，卻看見溫溫，眼裏滿含笑意地靠在另一個人邊。

他們就像大學裏隨可見、再普通不過的小。

方北沒有回應肖子臣的要求。

站在的角度，不認為自己在躲他，只是單純地不想和他多接。

退一萬步說，即使他真的喜歡，那也是他的事，不會為了滿足別人的神需求而委屈自己。

肖子臣離開後，方北刷臉走進小區。

用碼開鎖進屋，才發現自己還穿著肖子臣的外套。

把服下，隨手扔在沙發上。

今天實在太累，特別是和肖子臣談了那麽久，讓到異常疲憊。

所以連新家都沒興趣參觀。

直接去了浴室洗澡。

洗完澡出來，去廚房的冰箱裏拿了瓶水喝。

剛打喝了一口，耳中聽見一陣輕微的異響。

幾乎是在聲音再次響起時，方北通過手機上的家庭智能app，關掉了所有的燈。

視線頓時陷一片黑暗。t

那個聲音停在客廳沒有再。

方北在黑暗中一步步挪到廚房門口。

就在貓著腰，墊著腳尖，想要悄悄溜到大門口時，先是客廳某亮起微弱的線，下一秒屋裏的燈全都亮了起來。

方北愣在原地，驚恐地朝客廳中看去。

當看見客廳中的人時，松了口氣的同時驚喜地喊出聲：“你怎麽來了？”

看到方北臉都嚇白了，沈縱才意識到自己剛才有多冒失。

他趕走到面前，“嚇著了？”

方北歪頭看了眼門，“你怎麽進來的？”

“董事長給過我這裏的碼。”

“我爺爺？”方北馬上問，“他怎麽跟你說的？”

“董事長說，”沈縱頓了頓，“我平時可以來這裏休息。”

方北拖長尾音“哦”了聲。

“那你現在……”方北曖昧的視線在沈縱上打量，“是過來休息的嗎？”

沈縱看了一眼沒說話。

當然不是。

他是因為突然掛了自己電話不放心才過來看看。

也不對。

剛才和肖子臣在一起，掛自己電話也是因為肖子臣，理論上不會有什麽事。

但他確實擔心。

而他的擔心和肖子臣如出一轍——

擔心喝醉後和誰在一起。

方北期待地問：“你還回去嗎？”

“嗯。”

方北臉一變，“那你回去吧。”

留下這句話，甩了下半幹的頭發，轉走到沙發上坐下玩手機，沒再管沈縱。

沈縱沒走，走到沙發邊。

發現他盯著沙發上的男士外套，方北怕他誤會，馬上解釋：“我剛才和子臣哥聊了一會兒，他服忘拿了。”

沒說兩人是在哪裏聊的，但聽著更像是兩人剛才一直在屋裏。

屋裏不熱，因為沒開空調，反而有點小冷。

不需要外套。

肖子臣為什麽會外套呢？

還留在了這裏……

消消樂的音效在空曠的客廳裏響起。

不知過了多久，才聽見他問。

“你們……聊了什麽？”

方北這才放下手機，擡頭看著沈縱，終于肯出一點緒來。

“我還以為你永遠不會問呢！”

分明是在指責他的一句話，卻讓他臉上出一笑意。

“你笑什麽笑？”順手把手機朝他扔過去，被他接在手裏。

被砸了他反倒笑得更開心。

他低頭看了眼手機屏幕，“剛才吃飯時不就在玩這一關了嗎？”

“是啊，我笨，一直闖不過去不行啊！”

說著就要去奪手機，被他躲開了。

瞧氣得鼓起來的臉，他聲問：“我替你過？”

沒說好也沒說不好。

他順勢坐在邊，當著的面，用僅剩的幾步通了關。

沈縱的目看過來時，方北下不爭氣的角，仍然維持著不開心要哄的狀態。

沈縱看著，“為什麽生氣，嗯？”

“誰生氣了！”

他看著這幅脾氣大得能掀屋頂的樣子，漆黑的眸子裏浸滿了笑意。

撐在沙發沿的手臂微曲，他偏了點頭，目自下而上地看進眼睛裏，“是生氣我問得晚了還是……生氣我說要回去？”

擡眸看他，瞪圓了眼睛，“原來你都知道啊！”

知道還故意那麽說！

現在更生氣了。

推了他一下站起。

他毫無準備，被推得後仰在沙發上。

“誰不讓你回去了？你現在就回去，立刻、馬上！啊——”

一陣驚呼，方北被拽回了沙發，直接摔在了沈縱上。

掙紮要起來，被他抓住兩只手腕，摁在自己月匈前。

“別生氣了，”他擡眸看額角，“剛洗的澡又出汗了。”

方北坐在沈縱月退上，趴在他懷裏。

這個角度比較死亡，但奈何他的臉無死角，從的視角看過去，燈下的人，五清俊，眉眼漆黑。

方北在院群裏、班群裏和宿舍群裏都看到過沈縱那張封神的照片。

想，那麽好看的人，拍照的人是怎麽沒忍住親他一口的呢？

“要你管。”

話雖這麽說，口氣卻和剛才判若兩人，更像是撒。

糯糯的三個字，打在他心房上，心肝都為之發。

經過一個暑假，頭發又長了不，從肩膀披散下來，將臉襯得愈發小巧，洗完澡頭發只吹了個半幹，空氣裏散發著青檸味的氣。

家居用品雖不是親自挑的，但都是按著的喜好準備的。

白真睡群，在明亮的燈下折出偏的華，手順到令人驚嘆。

他一手摁在手腕上，另一只手虛虛地拖著的月要，手上不敢用力，怕手心的燙火勺傷了。

無聊地用手指他襯衫領。

他仰起頭，在脖頸裏很輕地嗅了下，又嗅了一下。

“幹嗎啊？”得往邊上躲，“你是狗嗎？嗅來嗅去的。”

他沒因為罵他狗而惱，他問：“怎麽沒有酒味？”

雖然洗過澡了，但不可能連一酒味都沒有。

“怎麽，難道你希我渾酒味？”

“不是……”沈縱說，“我以為你今晚喝醉了。”

可上不僅沒有一酒味，反而說話正常，眼神清明，沒有一點醉意。

“其實……”心虛地看著他，“我沒喝酒。”

原來剛才倒酒時，陳遠航梁換柱，把紅酒換了葡萄。

方北拿起酒杯時就發現了。

不聲，當一整杯紅酒喝完。

後來裝出來的那點酒意，也是為了逗沈縱。

原本還想把他帶到這裏來繼續騙的。

可惜被肖子臣破壞了計劃。

沈縱這才明白，原來陳遠航說的“哥不會害你”，是指幫他照顧他的寶貝疙瘩。

沒喝酒，卻“醉了”。

的那些司馬昭之心昭然若揭。

“我沒喝醉，”眼皮耷拉，邊玩他領，邊慢悠悠地說，“你還會讓我親.薄嗎？”

他沒說話，只靜靜地看著。

臉上的表，溫而專注。

他不說話，忍不住又問：“會嗎？”

“不會。”

“沈縱——”剛氣惱地喊了聲他名字，還沒來得及發脾氣，後腦上突然出現一不小的力道，將不斷往下。

他張晗住的，用力口及口允，將兩片嫰口允得又紅又月中才滿足，不舍得放開，退出來的舍尖不斷忝角邊的晶瑩，啞聲道：“但我會親.薄你。”

兩人在沙發上鬧了好一陣。

最後分不清到底是誰輕.薄誰。

在沈縱的手拂開方北睡群，進-去時，被摁住了。

他半闔著眼，用混沌的眸看。

“不……要嗎？”

他以為喜歡自己那麽對。

那天在房間，因為自己而激.落淚。

“不喜歡嗎？”

他表難掩失落，滾淌的心一點點冷卻。

方北輕搖頭，“喜歡，但是……”

放開他的手，按在他皮質月要帶上。

他看不見的手，卻能清晰地覺到的每一下……

他閉上眼睛，腦子裏一時空白，一時又帳得很滿。

冷卻的心髒開始回溫。

他聽見說：“但我更喜歡看你哭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