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北不找沈縱，也不和肖子君他們混，整天宅在家裏打游戲。

這天方北接到在國外的老爺子電話，讓去院子裏幫他喂那幾條錦鯉。

方北心裏明白，老爺子這是知道了兩天沒出過房門，迂回著讓下樓氣。

老爺子的寶貝錦鯉每天有專人喂食打理。

方北到了魚池邊，也不過是例行任務一樣，拍張照片發給老爺子。

剛把照片發給老爺子，就看到某人朝自己走過來。

當做沒看見，轉就要走，對方卻住了。

“小北——”楚沁走到方北邊，看只穿了件單薄的睡，關心道，“怎麽不穿外套就出來了？”

八月底，京城已秋，這兩天的氣溫更是過山車似地往下掉。

方北沒什麽表地開口：“找我什麽事？”

老爺子不在，楚沁到東樓來只可能是找。

楚沁掃了眼周圍，輕聲說：“外邊冷，先進去吧？”

方北冷笑一聲，也不拆穿，擡腳走進屋裏。

東樓的傭人看到兩人一前一後走進客廳，很識趣地全退了出去。

方北坐在沙發上，回了老爺子消息後打開游戲界面。

楚沁在旁邊的單人沙發上坐下後就沒再開過口。

直到方北手機玩到沒電，被扔在一邊，才擡起眼皮，施舍了楚沁一個眼神。

不耐煩地問：“到底什麽事？”

楚沁的已經好了很多，拄著拐杖能慢慢地走路了。

方北以為，楚沁是怕好了就會被趕出去，所以跑到自己這裏來賣慘。

也已經想好對策，怎麽既不違背自己答應過的爺爺和大伯不和楚沁鬧，又能好好惡心一頓。

只是沒等組織好語言，就聽楚沁開口說了句——

“小北，我知道你和阿縱最近走得很近。”

方北沒想到，楚沁是來和自己聊沈縱的。

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愣愣地看著楚沁。

“我和他走得近不正和你意嗎？”

楚沁沉默許久才出聲，“小北，你能不能……別再去找他？”

方北以為楚沁是怕自己欺負兒子，便說：“我沒怎麽著他，不信你可以去問他。”

“我知道，”楚沁扯起角，笑得僵，“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是什麽意思？”方北似笑非笑地看著楚沁，“說清楚。”

方北是小輩，還是個剛滿十八歲的小姑娘，五致漂亮得像混娃娃。

可楚沁在面對方北，特別是被那雙淡的眼眸冷冷地看著時，總有些發怵。

楚沁垂著眼皮不說話，手抓在沙發扶手上，言又止的模樣。

方北瞧著，突然就明白了。

方北的臉一點點沉下來，角掛著森然笑意。

“你不是怕我們關系不好，”方北說，“而是怕我們的關系太好。”

楚沁驀地擡頭看向方北，在看清的表後又心虛地低下頭。

方北的眼神犀利，像刀割在人上。

直指人心。

楚沁深吸了一口氣，才重新擡起頭，迎著方北的目，說出了這兩天在心裏反反複複思慮的事。

“就算你不同意，我和你大伯也已經在一起了，哪怕沒有法律上那層關系，也改變不了外界對我和阿縱份的認知。而你大伯也一直把阿縱當……”楚沁頓了頓，盡量溫和地向眼前的人闡述自己的顧慮，“你是你大伯的親侄，也就是阿縱的妹妹。小北，你不承認，不代表這層關系不存在。”

是希沈縱和方北能好好相，畢竟以後他們就是一家人。

剛得知最近兩人走得近時，一度到欣。

直到前天晚上，看見明明告訴自己在學校的兒子卻和方北一起回家。

他為撐傘，一路將送到東樓。

方北都已經進去了，他卻依然在門外站了很久……

當時沈縱看方北的眼神，就已經讓楚沁産生了疑。

雖然覺得不可能，但心裏始終惶惶不安。

所以第二天沈縱離開後就來到他的房間。

知道不可能找出什麽來，只是想讓自己心安。

但當看見櫃最底下屜裏的那條黑長時，整個人愣在當場。

這兩天裏，想了很多。

告訴自己，肯定是方北先挑的頭，阿縱只是為了自己母親能安心留在方家，不想和方北撕破臉才和走得近了些。

但那條被藏起來的子又不斷在碎所有的借口。

想過找兒子談談，又怕他因為這件事幹脆離開方家。

最後沒辦法，只好來找方北。

相信方北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他是哥哥，是妹妹。

他們可以關系很好，可以親近，可以親。

但不能侖。

楚沁說完這番話，很長時間方北都沒開口。

越是沒有反應，楚沁就越張。

方北這個人實在太難捉了，發起瘋來更是連方常青都奈何不了，楚沁也是經歷了很久的思想鬥爭才頂著力過來找談的。

楚沁的底氣來自于——

方北從小在這個圈子裏長大，無論多偏激，總不能不顧自己和方家的面。

無論如何，都不會讓他們再繼續下去。

他們還年輕，做事草率魯莽，不計後果。

這不怪他們，他們只是缺正確的引導。

楚沁深吸一口氣，緩緩開口。

“北北，你們現在還小，想法簡單，對未來的考慮也不周全，我不希你和阿縱做出將來會後悔的事。你也不忍心，看著方家陷不好的輿論中，也不想讓你爺爺和大伯為這種事難堪，對嗎？所以……”

一道冷笑打斷了楚沁的話。

楚沁的眉心跳了一下。

“難堪？誰？我爺爺和大伯嗎？”方北看著楚沁，眉梢眼角裏盡是譏諷，“方家當年遇上事兒，我爺爺和大伯被謾罵嘲諷了一整個金融版面頭條都沒覺得難堪，你憑什麽以為他們會因為這種事到難堪？”

“要不是知道你心裏在想什麽，我還真會覺得你是為了我們方家好。還有，”方北冷冷地說，“別再假惺惺地說為了你兒子了，你是為了他嗎？”

方北最後一句話讓楚沁的神經繃起來。

忐忑地問：“什、什麽意思？”

方北毫不掩飾對楚沁的嫌惡，“我就問你一句話，如果我真和沈縱在一起，你會為了我們讓步嗎？”

楚沁的臉一下就變了。

“你說你和我大伯在一起，不管將來領不領證，大伯都會以兒子的份來看待沈縱，而我作為大伯的親侄和沈縱在一起，就是不倫，就是大逆不道，會讓方家、我爺爺和大伯名聲掃地，所以你今天過來勸我不要再去找沈縱，我們之間不能有除兄妹之外的其他。”

方北的目直直地看進楚沁的眼睛裏，也一并看進心裏。

“那麽反過來，如果我和沈縱就是要在一起，你會為了全他，斷了和我大伯的關系嗎？”

斷了和方敬賢的關系，放棄為方家主人，這樣方北和沈縱就沒關系了，就算在一起，也不會人詬病。

“如果你真的為了他好，為什麽不能犧牲你自己呢？”方北問完，自己先勾著角笑起來，替說出答案，“因為你連告訴我大伯的勇氣都沒有，你怕你一旦說了，大伯會因為遷就我，為了全我和沈縱，主和你分開。”

“自私沒什麽，誰都應該把自己的利益放在第一位，”笑意淡去，方北冷冷地看著眼前的人，“但你自私還要打著為別人好的旗號，真的惡心的。”

楚沁的臉刷白，止不住地發抖。

“我很懷疑，從小到大，你到底做過多名義上為了沈縱好，卻t讓他的利益到損害、甚至是傷害他的事呢？”

“我看見過他上那些傷疤，”方北看著楚沁，淺的瞳仁裏倒映出的是人慌張害怕的，“不如你告訴我，這些傷是哪裏來的？”

如果方北剛才那些話，楚沁還能忍，那麽最後的這句話終于了楚沁某敏的神經。

楚沁從低聲輕喃到突然聲嘶力竭地吼出聲。

“我沒有、沒有……我沒有！！！”

楚沁猛地站起，沙發邊的拐杖隨之掉在地上。

警長覺到異常，沖到楚沁前，呲著尖牙不斷朝著狂吠。

楚沁的尖和警長的聲終于把傭人們引過來。

方北被楚沁莫名其妙的行為嚇了一跳，邊命令警長不要，站起去查看楚沁況。

還沒等走到楚沁面前，楚沁突然一，倒了下去。

沈縱趕到醫院時，楚沁已經被轉移到了普通病房。

方敬賢在病房裏照顧楚沁，看到沈縱，對他做了個噤聲的作，然後把他帶離了病房。

兩人站在病房外的走廊盡頭。

方敬賢想煙，一想到這裏是醫院就忍住了。

“你媽媽沒事，打了鎮定劑，得明天才能醒，”方敬賢看了他一眼，“下午發生的事，都知道了吧？”

楚沁暈倒後，劉管家馬上一一通知了方敬賢和沈縱。

沈縱問起事經過，劉管家知道瞞不住，就避重就輕地說了幾句。

雖然劉管家盡量避開了方北，但只要知道楚沁暈倒在了東樓，事就已經夠清晰明了了。

楚沁總不可能是因為太高興才暈倒。

沈縱低低應了聲，“知道了。”

方敬賢猶豫了一陣，還是開口道：“我問過小北了……”

“方叔叔，”沈縱打斷方敬賢，聲音毫無一起伏道，“等我媽醒了再說吧。”

方敬賢看了他一眼，沒再說別的，拍了下他的肩膀，“先回去吧，今天晚上我守著，明天你來換我。”

沈縱也沒執著留下，去病房裏看了看楚沁。

雖臉蒼白，但睡著了呼吸平緩，上各也沒見傷口。

方敬賢再三保證會照顧好楚沁，他才離開。

方敬賢讓他坐自己的車回去。

沈縱來到地下停車場，看到他出現，方敬賢的司機閃了一下燈。

沈縱朝著車走過去，走到一半卻停下腳步。

兩秒的猶豫後，他突然左轉，朝停在左側盡頭的一輛車快步走去。

沈縱一把拉開車門時，方北還在打電話，突然看見他，震驚地瞪大了眼睛，來不及說什麽就匆匆掛了電話。

“去看過了？現在回去嗎？你坐大伯的車還是我的？”

方北一連串問題問出去，沈縱卻像沒聽見。

他雙手分別撐在車頂和車門上，俯下盯著的臉，表在昏暗的地下車庫中晦暗不明。

那邊方敬賢的司機下了車，遠遠地看著他們這裏。

方北仰頭看向沈縱，雖然看不清他的臉，但能覺到一道沉沉的目落在自己臉上。

他在生氣。

方北的口氣淡了下來，“你是要在這裏說，還是回去說？”

在方敬賢的司機朝他們這裏走過來，以為他們要鬧起來，準備給方敬賢打電話時，沈縱抓在車門上的手才松開。

他站直，卻沒離開，沉默地看了幾秒，然後朝出手。

他什麽也沒說，方北卻明白了他的意思。

從善如流地把車鑰匙給他，自己繞到另一邊，坐到了副駕駛上。

方敬賢的司機看著兩人開車離開，猶豫了一下，想著兩人應該沒事，也就沒給方敬賢打電話。

白跑車平穩地開在路上。

上車後，兩人就沒再說過話。

方北玩了一路的消消樂。

車停下後方北擡頭，發現沈縱把車停在某條路上，路對面正是恒裕樓。

方北收回視線看向邊的人，“要去吃點東西嗎？”

想來他聽到楚沁暈倒的消息後趕過來，肯定還沒吃飯。

沈縱沒吭聲。

方北邊解開安全帶邊說：“你等著，我去打包兩份面。”

方北的手臂突然被抓住。

愣了下，回頭看向沈縱。

不等詢問，手臂上的力道不斷加重，疼得不蹙起眉尖。

方北看向那雙本就墨黑的眸子，如今全是冰冷的寒意。

沒說話，任由他抓著自己，一點點扯到他面前。

直到兩人的距離非常近。

沈縱的目在方北臉上梭巡，眼尾著罕見的緒，聲音像是從牙齒裏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