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說你的眼睛很漂亮。

但沈縱的嚨發，全都有些僵。

他想要退後一步，和方北拉開某種自己也理不清的安全距離。

可除了恐懼和害怕，心底裏還有個聲音在不斷蠱他。

他不僅沒有退後，反而朝俯下，直白而洶湧地看進那雙琥珀的眼睛裏。

他聽到從自己裏的發出的聲音和心底裏那個重疊在了一起——

“那你喜歡嗎？”

是方北被蠱了。

的手終于落下，覆在沈縱的眼睛上。

手指過薄薄的眼皮，指腹下的溫熱。

男生一下重過一下的呼吸，打在敏的手心。

溫溫的，的。

低聲喃喃：“喜歡，我很喜歡。”

好像聽到他很輕地笑了。

沈縱這聲低啞的笑，像一塊投湖心的石頭，激起方北心底數以萬計的漣漪。

海底的藤蔓肆意而野蠻地生長，它們裹纏著，勒得呼吸都滯了滯。

方北不由暗暗心驚。

明明是聽了鄒嘉言那些話後想要速戰速決，拿下沈縱。

怎麽覺像是……

失控了。

一切都失控了。

*

自從接過一次沈縱下班，方北就經常去他兼職的地方接人。

沈縱說過幾次無效後也就由著了。

大部分時間都按他的要求，把車乖乖停在車位上，不再那麽高調。

今天周末，培訓班的課只上到下午。

但今天方北等了很久沒等到人，發他消息也不回，于是幹脆上樓去找他。

大樓九樓整個都是補習班。

教室分布在走廊兩邊，早已過了放學時間，大部分教室都是空的。

方北很容易就找到了沈縱教的那個班。

經過教室時和站在講臺前的沈縱打了個照面，既然都看見了，幹脆站在教室門口，笑著朝他揮手打了個招呼。

沈縱還沒怎麽著，補習班的學生們扭過頭，齊刷刷地看向門口。

看到站在門外的方北，班裏頓時嘈雜起來。

大家的目又整齊劃一地看向他們沈老師。

沈老師努力裝作不在意，但頻頻走神出錯的樣子，被大家起哄得不行。

坐在前排幾個小生，直接喊話沈縱，讓他提前下課算了，別讓朋友等太久。

不過他們沒得逞，頂著鬧哄哄的課堂紀律，沈縱堅持上完了課。

一下課，沈縱冷著臉走出教室。

方北一句話還沒說，沈縱就把帶走了。

方北被沈縱一路快步拉回了辦公室。

他把人推進去後關上門，猶豫了半秒，又上了保險。

辦公室瞬間隔絕了外面走廊裏的吵鬧聲。

四周突然安靜下來。

方北著被拽疼的手腕，委屈道：“幹嗎啊！”

沈縱把手裏東西放回辦公桌，回頭看了一眼。

被看得心虛，聲音小了點，“我在下面等了一個小時，等不到你才上來的。”

今天有老師請假，沈縱代課，所以才這麽晚。

他看到方北發的消息了。

他沒回，一來是正在上課，再者，他以為沒多耐心，等不到就會離開……

“你來找我……”沈縱頓了頓，“怎麽沒提前說？”

“之前幾次我也沒提前說呀，”方北說，“那你以後替人代班晚下班，能不能也提前告訴我？”

沈縱沒說話。

“發你消息你又不回，”可憐兮兮道，“外面好冷，我都要凍死了。”

聞言，沈縱看了一眼。

今天京城降溫，方北出門時穿了件薄荷綠的薄羊絨開衫。

清新的襯得白皙如雪。

沈縱的視線淡淡掃過脖子和鎖骨的。

方北皮，風吹一吹，在外的上會起很小的紅點。

鎖骨那一小片緋紅，不嚴重，更像被人用指腹反複出來的……

沈縱突然覺得嚨發幹。

可能是今天上課說了太多的話。

方北沒察覺到沈縱晦的目，走到他辦公桌前。

沈縱教高中部理科，最後一節課上完，辦公室裏的人早走了。

整個辦公室只有他們兩個人。

沈縱坐在辦公桌後，每次課程結束後，他都要把學生的考勤況錄進系統，以扣減課時。

還是第一次看見他戴眼鏡。

普通的黑金屬細框，單看毫不起眼，但戴在他的臉上，斯文值被拉滿。

他給盛意當家教時也戴眼鏡嗎？

“你近視啊？”方北隨口問。

“沒有，”沈縱盯著電腦，手上不停，“防藍鏡片。”

他的專業是計算機，會經常對著電腦，為了保護眼睛，偶爾會戴防藍的眼鏡。

方北想，他倒是會保養。

周圍有椅子，但方北沒坐，故意湊到他邊，微微俯，手肘撐在辦公桌上，歪著腦袋看他。

沈縱想讓別靠自己那麽近，但只是盯著他的側臉看，沒打擾他工作，安安靜靜的。

于是裏的話在舌尖轉了一圈又咽回去了。

不知從何時起，鍵盤敲擊聲從一開始的集到漸漸稀疏，到最後隔了很久才會響起一下。

方北的目從沈縱鍵盤上的手指移到他臉上，眼裏含著笑意，“怎麽，被我看著，不僅會影響開車，還會影響打字啊？”

沈縱擡眸看了一眼，又馬上移開。

辦公室裏開著空調。

剛才說冷，現在又嫌熱，解開了羊絨開衫的扣子，出裏面穿著的白細吊帶打底。

俯下時，不可避免地出領口往下那片雪白，紅點已經消退，恢複了。

方北苗條纖細，但該有的都有，勻稱有致的曲線在燈的影下起伏……

沈縱垂下目，睫微，黑鍵盤上的指尖不太明顯地蜷了蜷。

“還要很久嗎？”為了看清電腦屏幕，方北又往他邊湊近了一點。

上淺淡的香味彌漫開。

方北平時不用香水，上的香味來自于羊開衫上的順劑。

清甜又的味道。

是清晨沾滿珠的白薔薇。

方北看著沈縱正在用的應用件。

“沒想到，一家小小的補習班，考勤用的統計件這麽先進，不僅能同步到微信，用戶還可以進行歷史查詢。”

沈縱有些詫異地看了方北一眼。

發現他的目，方北問：“怎麽了？”

“沒什麽。”沈縱避開的視線t。

他倒是沒想到，還懂這些。

其實補習班原先的統計件不太好用，他後來幫忙重新改寫過。

“這裏怎麽錯行了呀？”發現沈縱錄的數據有誤，方北說著就要上手改。

沈縱的占據了大半個辦公桌，不到鍵盤，于是手環過他肩膀，他肩背寬闊，只能整個在他後背上手才能到鍵盤。

從他們後看，幾乎是半摟著他，下虛虛地擱在他肩膀上。

方北突然靠過來時，沈縱一僵，腦子裏頓時一片空白，全的瞬間被占領。

直到手背上出來掌心的，他才猛地回神，往後退時鼻尖和過冰涼發和耳垂……

方北似乎沒發現兩人之間小小的。

的注意力全在電腦屏幕上。

改完數據後沒松手，反而摟得更了些。

方北低頭，笑意在眼裏漣漪般不斷開。

出纖細手指，不輕不重地刮了下沈縱下，嗓音裏含著戲謔。

“沈老師，臉怎麽這麽紅呀？”

補習班的學生，還有其他補習老師，他們很多人都會他“沈老師”，他早已聽習慣。

可……

“沈老師，有這麽熱嗎？”

“沈老師，穿連帽衛上課不會被學生們誤認為是高中生嗎？”

“沈老師，還有多久才能好啊？”

“沈老師……”

一口一個“沈老師”，分明是在戲耍他。

但抵著舌說出的三個字，扣響了他心裏的那扇門。

他原本在門後躲避未知名的危險，卻在那一聲聲的聲語中，逐漸放棄抵抗。

于是他主打開門，任由危險襲來，任憑帶著狂風暴雨將自己淹沒得徹底……

方北倚在書桌旁，和他很近地相。

能清晰地看見，他因為自己一口一個“沈老師”而變紅的耳朵，鏡片後深不見底的漆黑眸子，眼底裏漸漸蘊起幽深的漩渦。

不知為何，當看著這雙眼睛時，會有種心驚跳的覺，更有跳進去一窺究竟的。

回憶起那天他問的那句“你喜歡嗎”。

他問的是他的眼睛，可跳出那個語境，卻覺得他問的好像又不只是眼睛……

沈縱僵了很久的終于了。

他不聲地靠近，抿的角微張，聲音近得仿佛就在耳邊，低沉得勾人。

“方北同學，改了這麽久怎麽還是沒改對？”

方北怔愣間，手裏的鼠標被沈縱拿回手裏。

男生的指腹只是輕輕過的手背，便激起上一陣怪異的戰栗。

下意識想要收回手，才剛，就被他制止。

方北的手被沈縱在了鼠標上。

他的作很輕，也沒用多大的力，但卻故意張開五指，霸道地將的手和鼠標全都籠罩住。

“你這樣的，要是在我班上，”沈縱帶著的手一起拖鼠標，邊改數據邊說，“每天都得到我辦公室裏單獨教。”

笑意一點點凝固在方北角。

半蹲著，腳早就酸麻了。

此時被他在耳邊低低沉沉地說著意味不明的話，更是發得站不住。

可的手被他抓在手裏，半點不了。

那些準備逗弄戲謔的話全都梗在嚨裏。

一個字都發不出。

大意了呀……

他們的位置互換。

竟然變了被戲耍的那一個。

“沈老師，”故意裝出無辜的表，求饒般看著不講面的老師，“要是教不會，不罰呀？”

沈縱看著，鏡片下的眼睛暗沉一片。

他說：“你想怎麽罰？”

“沈老師想怎麽罰都行，”趴在他耳邊，可憐兮兮地說，“但我怕疼，能不能輕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