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這絕對不行！”陳宥汐突然尖起來，撲到祖爺爺面前，淚水混著底糊了一臉，全然不顧形象，“爸，深深和小連怎麼辦？他們也是您的孫子啊！祁深一個人獨吞所有家產，這太不公平了！”的指甲深深摳進沙發扶手，仿佛要將所有不甘都挖出來。

祖爺爺的手杖猛然抬起，重重地在陳宥汐腳前，木屑飛濺：“公平？你們夫妻對祁深可曾有過半點公平？他流落在外八年，被傅承煜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你們可曾想過他的死活？如今倒來談公平！”

他的膛劇烈起伏，咳得幾乎直不起腰，卻仍強撐著怒吼，“若今日這囑有人敢反對，我立刻將你們夫妻逐出族譜，祁家祠堂永不供奉你們的牌位！”

廳堂里陷死一般的寂靜。

祁深的二叔祁仲夜突然站出來，他摘下眼鏡了，聲音沉穩：“爸，我支持您的決定。大哥和弟媳這些年對祁深的確虧欠太多，而您手中的份，本就該由祁深繼承。我手中的那份，也會按原計劃一分為二，待祁深年后轉給他。”

祖爺爺終于點了點頭，他抖的手上祁深的頭頂，掌心糙的繭子挲著他的頭發。

祁深能到老人掌心滲出的冷汗，能聽見他急促的息聲，可那聲音卻溫得令人心碎：“阿深，祖爺爺活不了幾天了……這家里，除了我這把老骨頭，沒人真正疼你。但你記住，你是祁家的，是祖爺爺用命護著的繼承人。無論將來遇到什麼，都要直腰桿，別讓那些狼心狗肺的東西欺負了你……”

祁深垂著頭，他想起在傅家那些暗無天日的日子，想起父母恐懼的眼神，想起祖爺爺臨終前攥著他手時的滾燙溫度。

此刻，他攥著祖爺爺的手，仿佛要將這最后的溫暖刻進骨髓。

陳宥汐仍在哭訴，聲音凄厲，死死抓著祁仲景的袖：“仲景，你倒是說句話啊！我們的兒子難道就該被掃地出門？我們的小連還這麼小……”

祁仲景終于抬起頭，他的眼神空而麻木，仿佛被去了靈魂：“爸，我們……聽您的。”這簡短的回應，如同最后一稻草，垮了陳宥汐的心理防線。

癱倒在地，嚎啕大哭，淚水將致的妝容沖刷得狼狽不堪。

祖爺爺的角勾起一抹悲涼的苦笑。

他太清楚這對夫妻的涼薄了，當年祁仲景與陳宥汐的聯姻本就是一場易，祁深出生時，兩人正于互相厭惡的冰點，對這個孩子自然毫無。

后來祁深失蹤，他們如釋重負，又順勢收養了冒牌貨，將其視若珍寶。而祁連，是他們回溫后的結晶，才是他們真正的心頭。

只有祁深，像被棄的棋子，孤零零地躺在命運的角落，無人問津。

律師開始宣讀第二條囑：“即日起，養子‘祁深’需在一周搬離祁家，并不得再以祁家子孫份自居。若違反，祁家將啟法律程序追究其責任……”

陳宥汐滿臉都是驚慌失措，也是沒想到祖爺爺能狠到這種地步。

祖爺爺冷冷地看著這場鬧劇，突然劇烈咳嗽起來，鮮順著角蜿蜒而下，染紅了雪白的胡須。

祁深慌忙扶住他，淚水終于決堤：“祖爺爺，您別說了……”

老人卻擺擺手，用最后的力氣抓住他的手：“阿深，記住……你要自己，要活得比他們……都好……”話音未落，他的頭突然垂了下去，手杖“哐當”一聲掉落在地，濺起一片塵埃。

廳堂里哭聲震天，卻無人真心為祖爺爺哀慟。

唯有祁深跪在冰冷的地磚上，將祖爺爺的手在自己臉頰上，著那最后一余溫緩緩消散。

他知道，這世上唯一毫無保留他的人，終究還是走了。

但祖爺爺用生命為他鋪就的路，他必須走下去，哪怕這條路鋪滿荊棘，哪怕他注定要為家族眼中的“怪”。

葬禮那日，海城下起了罕見的大雪。

祁深披著孝，站在祖爺爺的墓碑前，雪花落滿肩頭，他卻渾然不覺。

遠，陳宥汐正摟著祁連輕聲哄勸，而那個冒牌貨早已不知所蹤。

他著墓碑上祖爺爺的照片，照片里的老人笑得溫和，眼神卻著軍人特有的堅毅。他輕輕著冰涼的墓碑，低聲呢喃：“祖爺爺，我會好好活著的，不會讓您失。”

雪花紛紛揚揚地落下，覆蓋了老宅的飛檐，也覆蓋了祖爺爺未竟的牽掛。

祁深知道，從這一刻起，他不再是那個被棄的孤兒，而是手握祁家命脈的繼承人。

但這份權力，是用祖爺爺的命換來的，是用他自己的淚澆灌的。

只是祖爺爺葬禮那天，其實祁深看到了姜棲晚，只是遠遠看到了一眼，小姜棲晚背著小書包跟幾個同齡人蹦蹦跳跳的回家，哪怕看到路邊的靈車，也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祁深那時候想的是，這樣，姜棲晚也算送別過祖爺爺了，其實那時候開始，祁深心里最重要的人就只是祖爺爺和姜棲晚了。

祖爺爺的葬禮結束后，海城的老宅對于祁深來說仿佛一夜之間被走了最后一溫度。

祁深站在空曠的客廳里，著祖爺爺曾常坐的太師椅，椅背上還殘留著老人手杖的痕跡。

四周寂靜得可怕，唯有窗外寒風掠過樹梢的嗚咽聲，像極了傅承煜囚他的那棟別墅里，深夜走廊傳來的詭異聲響。他攥掌心，指甲深深嵌進里，試圖抓住點什麼來抵這令人窒息的孤獨。

姜棲晚當然不會知道，當初那點微不足道的關懷，卻了他搖搖墜的世界里，唯一能攥住的錨點。

沒有了祖爺爺，他的邊好像就只剩下姜棲晚了。

十歲前的記憶，是浸在黑暗中的噩夢。

傅承煜的癲狂、鞭打、囚，將他深淵。

那個瘋子總在他耳邊低語：“你會為我，你會比我更可怕。”他幾乎要被這詛咒吞噬，直到姜棲晚的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