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聽我公公說,姑父昨兒在朝堂上與劉史爭起來了?”白敏敏試探,“似乎是因定北王殿下在西北斬了位將領的事兒,因著這事兒,劉史還翻起他延了五日才趕上大軍的舊賬。”
明檀仿佛未聞后頭半句,只若無其事應道:“我爹爹與劉史也不是頭回爭了,朝堂上爭得面紅耳赤,私下還能一起飲酒,關系也不差。”
用了一小塊糖酪青梨,又道:“說來,爹爹還兵權之后,人也輕松了許多,待母親生產,他也能多些時間陪孩子,是好事。”
白敏敏與周靜婉對視了眼。
那日定北王殿下出城,某人可是堅持追了過去,臨時調來寬敞馬車,還將封太醫請來一路同行,以防傷口繃裂。
好在夜雨難歇,一隊兵馬就在城外駐扎,天蒙蒙亮時,總算追上了。
大家都以為,有此舉是既往不咎之意,可其后回府,對定北王殿下卻絕口不提。
這三個月來,西北軍時時傳京中,從不主探聽,有人說與,無論勝敗,都是淡淡的,寄回的家書也不看,更別提回信了。
白敏敏膽子大,趁著今兒府上人多,不好翻臉拂了自個兒的面,小心翼翼問了句:“阿檀,我有些想不通,定北王殿下出城那日,你還追上去讓人別死,怎的這幾個月對王爺消息卻是……”
明檀掃了一眼,聲音冷淡:“我讓他別死,那是顧全大局,若他死活與大顯疆土無干,與大顯將士無干,誰管誰管。”
“那你可真是為國為民,忍辱負重呢……”
與章懷玉斗慣了,白敏敏不假思索便接道。
“……?”
“如今平國公府是在逐客?”
“敏敏不會說話,你別理。”周靜婉將糖酪青梨往明檀面前推了推,又給白敏敏遞了個眼神,“還不去前頭招呼,在這給阿檀添堵。”
白敏敏一臉錯愕無辜,“我”了半天沒我出什麼話來,生生被周靜婉趕去前頭待客了。
然這不會說話的也不止白敏敏,明檀許久未出,驟然面,許多貴都上前與之敘話。
也不知是誰打趣道:“今兒這春日宴倒讓我想起幾句詞,‘春日宴,綠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陳三愿:一愿郎君千歲,二愿妾常健,三愿如同梁上燕,歲歲長相見。’聽聞前些時日定北王已率軍攻榮州祿縣,這祿縣一仗打得分外艱險,想必王妃定是在府中日日祈愿郎君千歲罷。”
明檀淺笑不語。
周靜婉不聲地轉移話題道:“郎君會否千歲不知,妾常健倒是不易,阿檀這回風寒彌久,大家都好些時日沒見了。”
“是啊,如今可好些了?瞧著清瘦了不。”
“這春寒天也得著保暖,若是著涼,復病可不值當。”
……
三兩句話題扯開,眾人一道說著話,去戲園子看了兩折戲,又去馬球場上看了會子馬球,明檀這傷方愈不久,不宜太過勞累,是以就打算回轉了。
在府外道別,明檀正要登上馬車,忽有京畿大營的衛兵匆匆趕來,有事要稟于章懷玉。
白敏敏見他面,沒大在意便要放人進去,可他行禮時見著明檀,忍不住多看了兩眼,白敏敏察覺有異,忽然問道:“你有何事要稟于世子?西北軍?”
“這……”衛兵吞吐,“是,屬下有西北軍要稟,定,定北軍越河之戰遭…遭遇伏擊,退守祿縣,定北王……定北王……”
“定北王怎麼了,你快說啊!”
“定北王殿下負重傷,昏迷不醒!”衛兵一咬牙,語速極快地說完,死死埋下腦袋。
明檀的形似是晃了一下,也倏然蒼白。
白敏敏與周靜婉不約而同上前扶住。
“阿檀,你還好吧?”白敏敏有些擔憂,又有些懊惱,方才這衛兵的表也沒什麼欣喜之意,早知如此還不如不問!
周靜婉也寬道:“定北王殿下吉人天相,定會醒的。軍多半延時,說不準咱們聽信的這會兒,殿下已然醒了。”
“醒與不醒,與我何干。”明檀很快恢復過來,站穩子,又面無表地回,“我回府了。”
白敏敏與周靜婉目送上馬車,眼底都是掩藏不住的深深擔憂。
定北王府的車馬一路駛出春正大街,明檀端坐車,不知怎的,忽然簾往外吩咐道:“去靈渺寺。”
-
攻城之戰歷來多艱,臘月深冬打至春回暖,西北邊地已是尸橫遍野,戰場上煙熏火燎,鮮裹雜著未來得及清理的尸腐臭味道,熏染得整片天空都是蒙著層灰的暗。
西北起戰源因北訶虎視西路,可如今的主戰雙方已變大顯與羌虞。
北訶被大顯打了個措手不及,節節敗退,哪還敢肖想西路,灰溜溜地往北回遷百里,連結盟的羌虞也棄之不顧。
窮寇莫追,況且大顯之意本也不在北訶,西北兵力又不足以分兵而戰,是以江緒拿著羌虞與北訶結盟圖取西路一事做文章,向羌虞所占榮州進發,發起收復之戰。
榮州若好收復,也不會為大顯失落十三州的最后一州了。羌虞兵強馬壯,又占盡地形優勢,饒是江緒與諸員大將親自領兵,也攻克得十分艱難,常是方進三寸,又被退兩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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