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位遠房堂嬸來看徐太夫人,長宜去了清心堂作陪,徐大太太和徐二太太都在,鄭氏病著有些日子沒過來了。
長宜有著孕,又是新婦,自然是說多一些。坐在徐太夫人下面的是一位穿著醬大衫的老夫人,打量著長宜說:“衍哥兒媳婦白凈,就是瘦了些,我記得衡哥兒媳婦懷孕的時候也是瘦的厲害,生下來孩子就胎里弱,得好好養子才是。”
長宜前些日子孕吐不能吃飯,自然就瘦了下來,雖說已經三個多月了,卻一點兒都不顯懷。
徐太夫人笑著說:“還好些,不像老三家的懷孕一直吐到五六個月,我撥了邱氏到灶上,這幾日倒是比從前好多了。”
長宜挨著徐大太太坐著的,徐大太太小聲的和說:“這位白老夫人和咱們祖上有親,不過已經出了五服,可是個厲害的,生了九個子,在生孩子的事上沒有比再懂得了。”
徐白氏便讓長宜站起來,左看右看,和徐太夫人說:“衍哥兒媳婦雖瘦,看上去倒像是好生養的,我瞧著這一胎像是個男孩。”
徐太夫人應和著道:“大夫也是這樣說。”
鄭蘭齋雖沒有來清心堂,卻很快就聽到了清心堂里徐白氏和徐太夫人說的話,頭上戴了抹額,靠在迎枕上的臉有些難看。
一想到傅長宜昨日在祖母的面前把和三爺私相授的事揪出來,頭風病就更嚴重了。傅長宜是怎麼知道的,肯定是徐衍和說的,徐衍當初明明答應了不說出去,卻出爾反爾,被祖母好一頓數落,連二嬸娘看的眼神都不一樣了。
小丫頭正在輕手輕腳的給按位,卻看到躺著的三太太臉越來越沉,心中雖有些怕,手上的作卻不敢停下來,越發的小心謹慎。
鄭蘭齋心煩意的,擺了擺手讓小丫頭出去,了高媽媽進來說話。
“娘,你說傅氏怎的就這般的好命,才嫁進來多久就懷了孕,如今外頭的人個個都說肚子里懷的是個男孩,金貴的不行,老夫人賞了多好東西。”鄭氏的頭風復發了后每日都疼的厲害,臉也不好,連都沒有。
鄭氏是高媽媽大的,比見親兒子的次數都要多,早就把鄭氏當了自個的孩子,看到鄭氏這樣,高媽媽也是心疼。
知道鄭氏其實并不是一個有壞心的人,只是有些任,打小被鄭太夫人驕縱慣了的,事事都由著自己的子來。
當初鄭氏覺得徐四爺年輕,子冷淡,不如徐三爺溫,就和徐三爺私下里有了來往,直至一步步做出錯事來。
鄭氏剛嫁進來的頭幾年也和徐三爺琴瑟和鳴過,后來徐三爺納了妾,兩人就開始吵架、冷戰。這些年,鄭氏不止一次的和說過,對于當年的事,其實是后悔了的。
鄭氏就是個被寵壞了孩子,到了現在還是這樣的小孩心。
高媽媽替掖了掖上蓋著的衾被,溫和的說:“當初夫人懷蓁姐兒孕吐嚴重,老夫人急得不行,還替您抄了經文供奉到佛前,補藥流水似的送進來,要說起來太夫人對您和對四太太,都是一樣看重的。”
高媽媽這話說得沒錯,徐太夫人作為婆母,的確對們幾個兒媳都很關照,是說不到哪里去的。
可傅氏把和徐三爺的事抖摟出來,徐太夫人會怎麼想呢?
鄭氏著帳簾上系的穗子,臉悵然:“如今不一樣了,我和傅氏比,是丁點都比不過去了。”說著嘆了一口,“三爺在朝中多年,位還不是被徐衍說擼就擼去了,如今是徐四太太,詹事的夫人,三爺卻就要罷了……”
閉上了眼睛,想到從前的那些事。低聲說:“如果當初徐衍對我好一點,我都不至于犯錯,你說他怎麼就不能對我再好一點呢,他對傅氏卻這樣的好……”
鄭氏滿心酸,捂住臉,淚水慢慢的從指里落下來。
“娘,我不甘心啊……那明明曾是我的位置。”鄭氏的下抑制不住的在,慟哭起來。
高媽媽慈悲的著,心中很是不忍,等鄭氏慢慢平靜下來,出聲勸道:“夫人,那都是過去的事了,大夫讓您休養,您還是不要多想了。”
長宜從清心堂回來,姚嬤嬤正在猗園門口等著,回道:“四爺回來了。”
長宜邁快了步子進了暖閣,看到徐衍正躺在臨窗的大炕上休息,他明明閉著眼睛的,卻聽到了的腳步聲后睜開了眼。
眼底淡淡的青痕說明了他一夜未睡,臉卻還好,眉眼之間看起來有些疲憊。他并未起,長宜坐過去,輕聲的說:“是不是很累了,你到床上睡會吧。”
“還好。”他聲音低沉,就顯得懶洋洋的,握住了的手放在前,問:“你還有沒有事?”
長宜不知他說的是什麼事,搖了搖頭說:“幾位堂嬸都去廂房歇息了,我下午再過去陪們說話。”
徐衍輕聲‘嗯’了一聲,慢慢閉上眼睛:“那你陪我在這里睡一會。”
長宜被他握著手,也不能彈,看他實在太疲累了,也不忍心吵醒他,便坐在炕沿上看他。
外頭正在刮北風,呼呼的吹著,屋子里卻暖意洋洋的。
長宜看他握著的手,他的手很大,修長又骨節分明,因長年累月的拿筆,手指上長了薄繭,有一塊還被磨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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