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聿修將兩碗面分別擺在二人面前：“表叔可千萬別往心里去，昨兒姐夫回去后一個人一直嘀嘀咕咕，說是不讓表叔吃飯，他自己昨晚上也是隨便糊弄了兩口，今兒一早忙了好久。”

謝謙看著眼前的一大碗素面，上面還臥了個煮蛋，面帶微笑道：“恭喜聿修，先中狀元，又皇家東床。”

董聿修笑著坐在他對面：“表叔快吃，等您吃好了，我們慢慢聊。”

謝謙沒有客氣，先喝了一口溫熱的面湯，暖暖腸胃：“南詔王現在死守不出，我們想拿下南詔，怕是得頗費一番功夫。

你的那些法子不錯，先搖南詔的民心，再武。

聿修，沒想到你還懂兵法。”

董聿修笑道：“表叔，都是姐夫拿的主意，我不過是照著辦罷了。這個地方好，若是能拿下，加強守衛，固若金湯。”

謝謙從面碗里抬頭看著董聿修：“聿修的老仆，居然懂西南語。”

董聿修仍舊笑：“表叔，人總得有點后手。”

謝謙笑了笑，然后開始吃面。

他吃了一半就放下筷子，他飯量不大。

旁邊謝墨棋見狀，將老爺的碗拿過去，把剩下的半碗面全部倒進他碗里。

他是個武士，他飯量大。

二人在外沒那麼多講究，謝墨棋經常幫謝謙掃尾。

董聿修見謝謙吃完了，又端上兩杯溫水，給他們漱口。

謝謙把自己收拾好后才開始問：“家中如何？”

董聿修一五一十回答：“姐夫這十幾萬人馬，是蕭將軍和姑祖父幫著一起訓練出來的。昨兒姐夫邊那位裴將軍，那是四姑娘的夫婿。”

謝謙嗯一聲：“陛下還好嗎？”

董聿修言又止：“前一陣子京中發生的事，表叔可知？”

謝謙沒有直接回道：“我離京城太遠，消息不一定能及時送過來。”

董聿修只能把京城這兩年發生的所有事細細地說一遍。

謝謙整個過程聽得非常平靜，期間，他一直盯著董聿修的臉看，他總覺得在哪里看到過這張臉。

叔侄兩個在帳篷里說了很久，互相換了信息，董聿修帶謝謙去中軍大營。

到了中軍大營門口，董聿修低聲道：“表叔稍候。”

謝謙止步，他現在無無職，婿還在生氣，該守的規矩要守。

董聿修先進去回稟：“殿下，董先生求見。”

六皇子瞥他一眼：“宣。”

謝謙跟著人進去，在十幾名將領的目中走到中間的案桌面前，拱手行禮：“草民見過瑞王殿下。”

六皇子看著老岳父上的道袍，他忽然能理解當年謝侯為什麼看到兒子上的道袍就想生氣。

他這個老岳父就是這子，死犟頭，一言不合就跑路。

“先生請坐。”

這個稱呼一出，大家心里都明白，瑞王這是不打算認岳父了。

眾人在心里暗自思量，此次攻打南詔，有董先生加，如虎添翼，他甘愿做幕僚，往后不會有太大實權，殿下不會掣肘。

軍中已經有裴驍這個謝家婿，還有董聿修這個謝家表侄兒，要是再來個謝閣老，得，往后這軍營姓謝算了。

姓董好，姓董好。

不愧是能做閣老的人，想的就是長遠，也舍得下段，被婿了一天，毫無怨言，還主獻出地圖。

眾人笑著走上前紛紛抱拳，口稱董先生。

謝謙笑著與眾人寒暄，等寒暄過后，他開始說正事：“殿下，草民這里有一份大禮想送給殿下。”

六皇子雖然不能認岳父，也不敢真不把岳父當盤菜，聽見他口稱草民，當即給了個份：“先生，本王邊正缺個秉筆，正七品，先生若是不嫌棄，往后就跟著本王吧。”

謝謙拱手：“微臣謝殿下。”

“不知先生有什麼大禮要送給本王？”

“南詔王四王子。”

旁邊董聿修眼睛一瞇，很快又恢復正常。

六皇子奇怪：“先生什麼時候生擒的南詔四王子？”

謝謙微微咳嗽一聲后道：“當日陛下退位，南詔王派四王子去京城送賀禮，被微臣到。

微臣當時不知他是四王子，又恰好上手頭張，就把他劫了。”

所有人一起瞪眼，乖乖，謝閣老這是落草為寇了啊！

六皇子面古怪地看著他岳父，他忽然明白了當日謝君的疑。

難怪南詔王老實了這麼多年開始作妖，原來是他的好岳父在中間攪混水啊！

怪不得父皇說不要小瞧岳父。

真是厲害啊，都以為他死了，結果人家收服了一窩土匪，自己當了土匪頭子。

突然，六皇子的臉變得難看起來。

如此說來，前一陣子痛罵父皇的人，不是南詔王，而是他的好岳父。

謝謙面帶微笑看著婿，他知道婿想明白了事的關竅。

他來之前就做好了思想準備，實在不行再兩天吧。

六皇子很快調整好自己的心態，事到如今，是誰罵的不重要，必須是南詔王罵的，不然他師出無名。

現在他就想知道，父皇到底是不是知。

如果父皇也知，等于他爹和他岳父聯手，把他當猴耍。

他現在甚至懷疑，前一陣子父皇暈倒也是刻意為之，趁機除掉老楊，威懾一番后，那些想做的魑魅魍魎都老實起來。

六皇子心里很不是滋味，饒是他以為自己聰明，跟這些老狐貍比起來，他還是太了。

旁邊將領們見這翁婿兩個你看著我我看著你，也不說一句話，忙圓場：“殿下，可要看看這南詔四王子。”

六皇子點頭：“可。”

謝謙來了謝墨棋，讓他帶兵去他們的窩點，啊呸，不對，是山寨。

沒多久，六皇子昨天派出去的第一波人回來了：“回殿下，這附近幾座山和最近的城池，跟董先生這幅圖上一模一樣。

卑職等人找到了董先生畫的那條小路，路上長滿了荒草，好像是被人刻意掩蓋。好在現在天冷，小路上的荒草比兩邊的稀，卑職等人已經把整條小路都翻出來了。”

六皇子終于高興起來：“先生大才，若不是先生，我們還不知要在這里盤桓多久。”

謝謙很謙虛道：“殿下，附近這座城池駐軍，微臣還知道另外一條可以抄到他們后面的小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