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君在心里算了算時間,看來是父親遇難之前就懷上了。
立刻果斷道:“謹,送弟妹去歇著,今夜我們兩個守靈。明日家里事,請四妹妹做主。”
謝謹剛經歷喪父的悲痛,轉眼又被妻子懷孕的喜訊沖擊,悲喜加下,謝謹忍不住再次流眼淚,拉著林氏的手道:“對不住,是我心,讓你苦了。”
林氏忙道:“二爺,都是我該做的。”
謝家下人說了幾句恭喜的話,仆婦們攙扶著林氏回了芝蘭院。
姐弟兩個繼續在靈堂守靈,剛開始還說說話,最后就一直安靜地燒錢紙。
謝君燒紙的時候腦海里都是父親的音容笑貌,看著眼前越來越亮的火盆,的眼淚一直忍不住默默地往下掉。
也不知道今天一共用掉多張帕子,春桃跪在后,一會兒遞給一張,換走手上的帕子。
守到子時,秋夜寒重,謝謹不忍心姐姐一直跪著:“姐姐,你才出月子不久,靈堂氣重,婦人不宜久留,你去歇著吧。”
還沒等謝君拒絕,外頭傳來謝賢的聲音:“謹,我回來了。”
謝謹抬頭看著半夜歸來的堂兄,對著他點點頭:“大哥回來的好,跟我一起守靈吧。”
謝賢二話不說,先跪下砰砰砰磕了三個頭,換上全套的侄子孝服,跪在謝謹旁邊:“大姐姐,您去歇著吧,這里給我和謹。”
謝君搖搖頭:“我娘去世時我守了一夜,我爹去了,我自然也要守一夜。你們不用擔心我,我自習武,不差。
月子里嬤嬤們照顧的好,我能撐得住。”
兄弟兩個不再勸。
謝賢燒了一會兒紙后道:“大姐姐,我已經向吏部申請丁憂。”
謝君微微驚訝:“賢,你只是侄子,不用丁憂的。”
謝賢往盆里扔了些紙:“大伯父教導我多年,不管是為了報答大伯父,還是做樣子給外人看,我都要遞這個文書。”
謝君見他這麼坦,沒有再說什麼,繼續燒紙,一邊燒紙一邊默默哭,一邊回憶父親的過往。
娶兒媳婦父親沒回來,外孫出生父親沒看到,等回頭弟弟的孩子出生,父親仍舊看不見。
想到這里,謝君覺心里仿佛被拉扯一般疼痛。
火盆里的火非常旺,映得雙目通紅,看著火盆里一張又一張的紙錢化為灰燼,每一張紙都仿佛是父親的一天,燃燒一張紙,人的日子一天。
深夜的時間一點一滴往前走,也不知燒了多紙錢,天邊終于有了一亮。
謝君抬起頭,看到天邊一魚肚白。
一夜沒睡,腦袋有點木然,看著那一魚肚白,好半天才反應過來,居然能看清楚魚肚白了?
“姐姐,你去歇會兒吧。”
謝君聞聲看去,然后看到一張青年男子的臉,眼睛紅腫,有點發白,臉有點發青。
哦,這就是弟弟啊。
原來弟弟現在是這副模樣,跟五年前完全不一樣。
謝君終于意識到,的視力好像又好了很多。
難道是父親的澤嗎?
母親去世,哭瞎了眼。父親去世,復明。
想到這里,謝君的眼淚又掉了下來,如果可以,寧可瞎一輩子,也不想讓父親死于非命。
謝謹見姐姐一直哭,溫聲勸道:“姐姐,等會子文武百各家肯定都會派人來吊喪,姐姐去后院歇歇。”
謝君吸溜了一下鼻子,就著弟弟的手起,然后被春桃攙扶著去了芝蘭院。
謝謹并未懷疑,因為姐姐哪怕看不見,跟人說話的時候也會“看”著人。
天只有微微亮,下人們還打著燈籠。謝君一路走一路不聲地看,沒有任何人發現異常。
不想告訴任何人自己復明,瞎子有瞎子的好,至能降低別人的警惕心。
謝君閉上眼,仿佛非常困頓。
對于在黑暗中行走非常悉,連春桃都沒發現異常。
等到了芝蘭院,并沒有打擾林氏,稍微洗漱一番后倒頭就睡。
早朝結束后,圣旨來了。
詹事府詹事、閣閣臣謝謙為國捐軀,追封文忠公,其子封景侯世孫,可平級繼承景侯爵位。
短短的幾句話,有人歡喜有人憂。
滿京城的人都在等這封圣旨,只有陛下給謝謙的死定,文武百家里才知道該按什麼品級來吊喪。
謝謙追封文忠公,那就按照公爵來辦喪事。好在謝謙用的是恭親王的棺材,這規格絕對夠。
一整天,景侯府人來人往。
謝君睡到午飯時候醒來,有些想兒了,遂與林氏悄悄告別,回家看兒。
林氏靈前查出有孕三個月的消息已經傳了出去,謝侯爺又哭了一場,滿京城的人都嘆息謝閣老沒有子孫福氣。
謝淑謝謹的委托,接下主持喪事的任務,甘氏還在守夫孝,不太方便出頭,沈氏在背后給謝淑撐腰。
謝瓊華現在名義上是甘氏的兒,沈氏為了自己那個不爭氣的兒,不得不好妯娌甘氏,盡心盡力輔佐謝淑。
喪事一樣一樣按規矩和流程走,謝君是外嫁,份貴重,昨兒跪了一夜,今天沒有任何人對提要求。
回到家里時,安和郡主剛剛睡醒。
謝君一路走來,已經不聲地記住了從大門口到正房的所有路,將記憶中的聲音和真人聯系起來。
聽到兒的聲音,加快腳步往屋里走。春桃比矮一些,直接牽著小跑起來。
云嬤嬤看到謝君,忙走了過來:“王妃,郡主剛吃飽。”
謝君習慣出雙手,云嬤嬤小心翼翼把孩子放懷里,還幫調整好了姿勢。
謝君低頭看著懷里的孩子,再一次忍不住熱淚盈眶。
原來的孩子長這樣啊,白白的,五好漂亮,不知道爹長什麼樣子。
謝君低頭看著兒,母兩個湊得特別近,聞到兒上的香味,安和郡主也聞到母親上悉的味道。
得益于衛嬤嬤和云嬤嬤的堅持,每次娘喂都要給娘穿上王妃才下的裳,安和郡主更悉母親的味道。
謝君在兒白的小臉上親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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