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謝謹趕到王府的時候，看到姐姐正抱著外甥溫聲細語地哄。

他輕聲喚了一聲：“姐姐。”

謝君抬起頭，看到一個白的影子，微微皺眉：“謹，怎麼了？”

謝謹的了，然后哭著道：“姐姐，爹沒了。”

謝謹說完這幾個字，嚎啕大哭起來。

謝君愣了一下，然后問道：“爹的什麼東西沒了？”

謝謹一邊哭一邊道：“爹，爹和墨棋叔一起遇到了流民，被踩踏，尸骨無存。”

謝君安靜下來，片刻后厲聲道：“你不要胡說！”

謝謹了眼淚：“姐姐，家里正給爹辦喪事呢，你回去送一送爹吧。”

謝君突然起，把孩子塞給云嬤嬤，然后憑著模模糊糊的視線一個人往外沖。

謝謹嚇得趕跟上。

院子外頭，董聿修一直等著呢。

謝謹來報喪，他就擔心表姐會做出什麼沖的舉，一看表姐居然一個人沖出來了，立刻對著吉祥喊道：“公公，快攙扶著表姐！”

吉祥是太監，不用考慮男大防，他上前一把攙扶住謝君：“王妃！”

謝君就著他的攙扶繼續往前走，然后突然停下腳步：“備車，我要進宮！把王爺的腰牌拿來！”

吉祥見眼里帶著兇，嚇了一跳，趕讓人去準備。

謝君到宮門口時，車被攔了下來，守門的侍衛認出了瑞王的車駕，也認出了瑞王妃，更認識王妃手里的那塊腰牌！

那塊腰牌全天下只有三塊，陛下一塊，太子一塊，太孫一塊。

這三塊腰牌可以在任何時候，毫無阻攔地出宮。

陛下的那塊給了瑞王，太子和太孫的從來不用，只有瑞王經常用腰牌。

其中陛下給瑞王的這塊最顯眼，上面的金五爪雕龍異常明顯。

守門的侍衛不敢阻攔，立刻讓人匯報統領蕭烈，蕭烈把消息傳給了夏元帝。

等謝君趕到上書房的時候，夏元帝已經等候多時，邊只有王德忠和太孫。

謝君只能看到三個影，對著中間那個人跪了下去：“父皇，今日謹告訴兒臣，說家父遇難，兒臣不信。”

夏元帝見兒媳婦穿著便裝，知道聽到消息后來不及換服，直接闖進了宮。

夏元帝沉默許久后道：“你弟弟沒騙你。”

謝君沉聲道：“兒臣不能相信。”

夏元帝幾乎是一字一頓道：“這世間，再無謝謙。”

謝君一言不發，片刻后，的眼淚洶涌而出。突然明白六皇子為何急匆匆離去，原來是要去找爹的尸。

哭得無聲無息，就這樣任由眼淚默默往下淌，看的對面三人都揪心不已。

謝君哭了好久后問道：“父皇，家父算是為國捐軀嗎？”

“是。”

謝君又問道：“家父可有謚號？”

夏元帝回道：“謚號文忠。”

謝君再次問道：“兒臣娘家的爵位要如何傳承？”

夏元帝似乎已經想好了一樣回道：“景侯爵位由長房嫡長孫謝謹平級繼承，因謝淵尚在，封其為世孫。”

這意思是說，謝謹封為世孫，等謝侯爺死后，他可以繼承侯爵，到謝謹的兒子那里才會降為伯爵。

謝君緩緩磕了個頭：“兒臣謝父皇，兒臣要回娘家奔喪，請父皇保重龍。”

夏元帝又嗯一聲：“你去吧，王德忠，替朕送一送瑞王妃。”

王德忠過來扶起謝君。

謝君慢慢往外走，吉祥低眉順眼跟在后面。

在過門檻的時候，謝君不小心被絆了一下，差點摔倒。

自己穩住腳步，繼續一步一步往前走。

夏元帝看著兒媳婦消失在視野中才起：“大郎，讓人擬旨，嘉獎謝謙，封世孫。明日讓人去景侯府頒旨，命禮部去吊喪。”

太孫恭敬地回道：“孫兒領旨。”

夏元帝慢慢往外走：“你看奏折吧，朕出去走走。”

出了上書房，夏元帝先去了石榴樹下，從懷中掏出一個福袋，親手掛在石榴樹上，然后一個人沉默地站在樹下良久。

也不知過了多久，夏元帝轉離開，慢慢往東宮而去。

太子還不知道謝謙已經死了，仍舊在畫畫。太子妃坐在殿愜意地喝茶，安平郡主今日又跑出宮去了。

等聽到奏報：“陛下駕到。”

太子妃忙起迎駕：“父皇。”

夏元帝擺擺手：“石頭呢？”

“殿下在涼亭中作畫。”

夏元帝嗯一聲：“你忙你的，朕跟石頭說說話。”

太子等父親走到亭子跟前才發現，抬頭對著父親一笑：“爹來了。”

夏元帝嗯一聲。

太子趕放下筆：“爹，雖然立了秋，外頭還熱得很，您進亭子說話。”

夏元帝沿著臺階而上，進了亭子，看了一眼兒子畫的畫：“石頭的畫越來越好看了。”

太子很認真地把石凳子干凈，請父親坐下，給父親倒茶：“都是爹教我的。”

夏元帝接過兒子遞來的茶喝了一口，然后看著兒子：“石頭，想不想出宮去看看？”

太子笑道：“爹，是不是有什麼差事？皇陵已經挖好了地基，正在蓋呢，兒臣前一陣子去看過，還不錯。”

夏元帝夸了一句：“石頭辦事認真，爹放心。今兒你出宮一趟吧，去幫朕送一個朋友。”

太子誒一聲：“爹，去送誰？”

夏元帝輕聲吐出兩個字：“謝謙。”

太子愣住了，然后喜道：“謙哥回來了？”

夏元帝的眼神里帶著悲憫：“石頭，謝謙回不來了。”

太子傻了：“爹，發生了什麼事？”

“謝謙為國捐軀，尸骨無存，景侯府正在給他辦喪事，你去送一送。”

太子手里的茶盞吧嗒一聲掉了，然后不可置信地看著父親：“謙哥死了？”

夏元帝嗯一聲：“朕已經封他兒子為世孫，將來平級繼承景侯爵位。”

太子哪里還管什麼景侯爵位，聽到謝謙死了，他和謝君一樣，眼淚唰一下就下來了。

“爹，謙哥真的死了嗎？”太子的哭聲一點不委婉，一邊泣一邊問父親。

夏元帝沒有再回答兒子的問題：“你去吧，剛才你弟媳婦才來過，估計這會子已經到景侯府了。

謝淵昏聵，你弟弟不在家里，別讓他們姐弟兩個被人欺負了。”

太子幾乎是一邊哭一邊往景侯府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