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轉兩頭，六皇子帶著愉郡王和謝侯爺進宮求見。

他每天回家暢通無阻，但是愉郡王和謝侯爺需要得到皇帝的同意。

他先把這二人放在宮外，自己先去乾元殿。

夏元帝抱著大白躺在躺椅上悠哉悠哉地聽旁邊人奏樂。

幾個年郎，有人吹，有人唱。

自古庸人多煩擾

莫問英雄無人曉

紅塵場竟折腰

一場黃粱驀然笑

幾個年郎彈唱的功底很好，夏元帝聽得表舒適。

這一陣子，他經常招太常寺養的這群年郎來彈唱。

六皇子駐足在那里聽，覺這詞很不錯。

夏元帝睜開眼，笑了一聲：“小樹，舞劍給朕看。”

六皇子笑著誒一聲，手從大殿上的墻壁上下一把劍，隨著歌聲而舞。

夏元帝看著兒子舞劍，聽著喜歡的歌曲，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多，甚至還跟著唱了幾句，仿佛又變年時那個浪子。

一曲罷，另一曲起。

六皇子的劍沒停過，劍尖劃破冬日的寒氣，袍角翻飛，看的夏元帝非常高興。

等兩曲罷，夏元帝很大方：“王德忠，賞。”

年郎們得了陛下賞賜，跪地謝恩而去。

六皇子笑嘻嘻湊過來：“爹，我沒有賞嗎？”

夏元帝了胡子：“朕賞不起，瑞王殿下去天齊寺求神佛賞吧。”

六皇子笑：“爹，寺廟里神佛都閉著眼睛，不見人間疾苦。爹您才是人間的神佛，心系百姓。”

夏元帝呵一聲：“瑞王殿下做了狀元的婿，夸人的話也越發好聽。”

父子兩個你一句我一句地說玩笑話。

說了片刻后六皇子才主道：“爹，有件事想請您幫忙。”

夏元帝拒絕：“不幫。”

六皇子抱住他的胳膊晃：“爹，您幫幫忙。”

夏元帝被他晃得不了：“再晃就要散架了。”

六皇子停下：“爹，也不是什麼大事，謝家準備把二姑娘過繼給三房做長。”

夏元帝笑了笑：“謝淵這個老昏頭可沒這急智，謝謙的主意？”

六皇子立刻給未婚妻臉上金：“是君兒主意。”

夏元帝罵道：“混賬，朕的孫兒還容們挑剔不！”

六皇子趕忙給他爹胳膊：“爹，不是那個意思。我看四姑娘不是那等眷富貴的，姐姐說出過繼兩個字，立刻說，寧做窮漢妻，不做帝王妾。”

夏元帝閉上眼睛兒子的服務：“骨氣有，不知有多。”

六皇子笑道：“爹，好歹有點骨氣。”

夏元帝的聲音變得縹緲：“小樹，剛才那首歌好聽嗎？”

六皇子點頭：“好聽。”

夏元帝的語氣充滿了落寞：“以前我唱給你娘聽，也說好聽。”

六皇子聽得心里一酸：“爹，我也想我娘了，我們去看看石榴樹吧。”

夏元帝嗯一聲，先扭頭對王德忠道：“傳旨，謝淵年老昏聵，治家不嚴，革去其林軍統帥職務，命西郊大營蕭烈接任。”

蕭烈三十多歲，起于草莽。

夏元帝十幾年前攻京城時，蕭烈當時才十幾歲，十分勇猛 。此次北戎大戰中，再次屢立奇功，是個不可多得的軍事天才。

最重要的是，此人與京中任何豪門貴族都沒有親戚關系，一直默默地在西郊大營當差，十幾年沒挪過位置。

王德忠驚呆了，片刻后回過神：“奴才遵旨。”

說完，王德忠急匆匆而去。

六皇子吃了一驚，片刻后釋然，父皇想怎麼安排就怎麼安排吧。反正大侄以后跟了，不用再窩囊氣。

罰了謝侯，不會再追究謝家易而嫁的事。

反正一個側妃而已。

夏元帝起，父子兩個一起去石榴樹下。

冬日寒風起，夏元帝仰頭看著石榴樹，喃喃道：“你等著我，我很快就回去找你。”

六皇子聽得眼眶發酸，父皇又發癔癥了。

夏元帝癡癡地看著石榴樹，繼續自言自語：“今年冬天好冷啊，沒有暖氣，我也不想折騰。我一折騰，還不知道他們找出多理由去盤剝百姓。

昨天我吃了一道糯米丸子，沒有咱們家里做的好吃。今天的豆腐湯也是溫的，我喜歡你做的酸菜豆腐湯，剛出鍋時熱騰騰的，加點香菜，好香。

以后我們就在鎮上開個雜貨鋪好不好？我不想去京城，不想做。

到時候我賣雜貨，你寫小報，我們混個溫飽不是問題。”

六皇子靜靜地聽他爹神神叨叨，他總覺得，父皇每次到了石榴樹下就仿佛變了個人。

父皇的腦子里有個虛構的世界，那個世界里，父皇和母后永遠一起過著幸福的生活。

自從母后仙逝，他漸漸明白什麼“相思疾”。

他設地想了想，一個人孤獨地生活在這個世界上，邊幾乎沒有真心，那該是多麼孤獨啊。

那還真不如變傻子呢，幻想有另外一個世界，一個干凈純粹的世界。

也不知過了多久，六皇子看到父親的眼角仿佛有淚水一般。

他心里十分難過，如果可以，他愿意把自己的壽命給母后十年，讓多陪父皇十年。

夏元帝生生把眼淚憋了回去，舉起手中的簫，站在石榴樹下吹了一曲。

簫聲滄桑，聽得六皇子心都要碎了。

等夏元帝一曲吹完，他也不管是不是丟人，走上前一把抱住老父親哽咽起來：“爹，爹，您別難過，我對您是真心的，沒有任何算計和虛偽。”

夏元帝聽懂了兒子的意思，他手輕輕拍了拍兒子的肩膀：“我知道，小樹和你哥一樣。”

六皇子吸溜了兩下鼻子：“爹，等我親了，能不能在皇宮里找個地方給我住？我不要太大的地方，有一個小院子就夠我和君住。”

夏元帝笑了笑：“傻子，皇宮里有什麼好的，菜永遠是溫的，人的笑容永遠是假的。

去住你的王府，自由自在。我給你腰牌，想進來隨時可以進來。”

六皇子知道禮不可廢，了婚的皇子，除非是太子太孫，其余人都必須出宮。

他又吸溜兩下鼻子：“爹，等會兒我在乾元殿用小爐子給您熬豆腐湯。我在天齊寺跟君學的，還好吃。”

夏元帝推開兒子：“回去吧，都這麼大了，別不掉貓尿。”

父子兩個一起回乾元殿研究酸菜豆腐湯，卻不知皇宮外頭已經炸開了鍋。

景侯謝淵被革職，蕭烈繼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