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啟文伏在地上，軀抖得如同風中殘葉，額頭抵著冰冷的青磚，砰砰作響。

“陛……陛下……臣罪該萬死！臣治下不嚴，沖撞圣駕，求陛下饒命！”

很快從他額角滲出，與地上的雨水混在一。

江爺早已嚇得魂不附，癱如泥。

張都頭更是面如死灰，連求饒的力氣都沒有，只控制不住地抖。

李玄之的目，淡漠地掃過他們。

“平侯，你這弟弟，平日里便是這般仗勢欺人，魚鄉里的麼？”

“臣……臣疏于管教！臣有罪！臣回去之后，定打斷他的另一條，將他逐出京城，永不敘用！”

他此刻只求能保住平侯府，保住自己的項上人頭，至于這個不的外甥，已然是棄子。

李玄之道：“哦？逐出京城？”

“你以為，朕的皇后，是能任由爾等宵小之輩隨意調戲侮辱的？”

皇后？！

周啟文猛地抬頭，眼中滿是驚駭絕與難以置信。

完了！

這回是真的徹底完了！

便是誅九族，怕也難消陛下心頭之怒！

王寶珠亦是一怔，下意識地看向旁的李玄之。

他……他方才說什麼？

皇后？

的心，瞬間了方寸，比方才知曉他是皇帝時，還要紛百倍。

“平侯治家不嚴，縱容親屬為非作歹，已是失察之罪。”

“為巡檢司統領，卻任由麾下爪牙欺良善，敗壞朝綱，更是罪無可恕。”

周啟文汗如雨下，連連叩首，額頭已是一片模糊：“臣知罪！臣知罪！求陛下開恩！求陛下給臣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

李玄之冷哼一聲：“你這平侯，也該當到頭了。”

周啟文聞言，如遭五雷轟頂，面如死灰。

李玄之又看向那早已癱的張都頭：“巡檢司，本是維護京城治安，緝拿盜匪之所。”

“如今卻了某些人藏污納垢，包庇惡徒，欺百姓的虎狼窩。”

“你這都頭，更是難辭其咎。”

“來人。”

隨著他一聲淡淡的吩咐，客棧外，不知何時已悄然立著數名著玄，氣息沉凝，目銳利如鷹的侍衛。

“將平侯周啟文，革去爵位，押天牢。”

“巡檢司都頭張某，及其今日所有同伙，一并拿下，嚴加審訊，其過往所作所為，一樁樁一件件，都給朕查個水落石出，絕不姑息。”

“至于這個……”他瞥了一眼早已嚇暈過去，下一片狼藉的江爺，“出言不遜，冒犯天威，罪大惡極，無可饒恕。”

“拖出去，杖斃。”

“是！”數名玄侍衛沉聲應道，作干脆利落，沒有半分拖泥帶水。

周啟文被兩人如提小般架起，面若死灰，連求饒的力氣都已失去，眼中只剩下無盡的悔恨與絕。

張都頭等人更是哭爹喊娘，屎尿齊流，卻哪里還有半分反抗的余地，被一一捆綁押走。

江爺即便是暈厥之中，也被兩個侍衛如拖死狗一般，毫不留地拖了出去，那凄厲的慘，很快便被隔絕在客棧之外。

客棧之，轉瞬間便清凈了不。

只余下那幾個早已嚇得三魂去了七魄的客棧老板和小二，還有之前未曾來得及逃走的零星客人，此刻都恨不得將自己一個微塵，消失在這修羅場中。

他走到窗邊，雨已經徹底停了。

烏云散去，天邊竟出了一抹絢爛的霞，將殘余的雨珠映照得七彩斑斕。

“雨停了，我們該走了。”

王寶珠此刻腦中還是一片混沌。

皇帝……皇后……

杖斃……天牢……革職……

/

王寶珠坐在李玄之前，被他圈在懷中。

烏騅馬四蹄翻飛，速度越來越快。

李玄之低下頭，道：“寶珠，還在生氣？”

王寶珠將頭偏向另一邊，不理他。

很快，前方出現了一片連綿起伏、不到邊際的巍峨宮墻。

紅墻黃瓦，在午后的映照下，莊嚴而肅穆，著一令人而生畏的皇家氣派。

承天門那兩扇高達數丈，包裹著金門釘的厚重朱漆大門，在他們靠近的瞬間，便已緩緩向兩側完全開。

守門的軍，在隆隆開啟的門軸聲中，齊刷刷跪了一地。

烏騅馬沒如無人之境，徑直穿過了開的宮門。

過了承天門，是更為寬闊平坦的漢白玉道。

道兩側，每隔十步，便有頂盔貫甲的軍肅立，目不斜視，姿拔如松。

他們所過之，所有軍，皆是單膝跪地，垂首恭迎。

那場面，肅穆莊嚴，無聲地昭示著馬上之人的至尊份。

王寶珠的心，隨著這無聲的跪拜，一點點往下沉。

宮門，一重接著一重地在他們面前開。

飛檐斗拱，雕梁畫棟，琉璃瓦在下熠熠生輝，金龍盤柱，栩栩如生。

目之所及，皆是極致的奢華與威嚴。

這里，是皇宮。

而卻在一個男人的懷里，如此輕易地闖了進來。

終于，他們在一座氣勢恢宏的宮殿前停了下來。

殿前懸掛著巨大的匾額，上書三個遒勁有力的大字——坤寧宮。

李玄之翻下馬，作瀟灑利落。

他出手，想將王寶珠扶下來。

王寶珠卻固執地坐在馬背上，不肯彈。

一路不說話，小臉繃得的，氣嘟嘟的模樣，半分未減。

李玄之看著這副模樣，又是心疼，又是無奈，還有那麼一想笑。

他嘆了口氣：“寶珠，下來吧，是我不對。”

王寶珠這才瞪了他一眼。

“你騙我！”

李玄之連忙道：“是，是我的錯，我不該瞞著你。”

“我本來就打算這兩日告訴你了。”

“誰知……誰知今日之事，來得如此突然。”

王寶珠道：“李玄之，你的名字也是騙我的吧！”

“別以為我不知道當今皇帝什麼名字！”

李玄之聞言，苦笑：“寶珠，這個……我倒不曾全然騙你。”

“我名喚李宣赫，玄之，是我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