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之低笑一聲：“傻姑娘，謝我做什麼？”

崔寶珠沒說話。

只是將臉頰，更深地埋進他溫暖的懷抱里。

鼻端縈繞著他上清冽好聞的氣息。

是讓無比安心的味道。

謝謝你我。

謝謝你，看見了我。

謝謝你，沒有因為我的那些不堪過往，那些世人眼中的“缺點”，而嫌棄我。

謝謝你，將我從泥沼中拉起，告訴我，我也是值得被的。

這些話，在心頭百轉千回，卻一個字也說不出口。

李玄之覺到細微的抖，和前襟，又漸漸洇開來的濡。

他沒有再追問。

他只是出手，一下一下，輕地拍著的背。

他知道，心里的那些傷痕，那些深藏心底的卑微，不是三言兩語就能徹底抹去的。

在長的歲月里，那些否定，那些輕視，那些刻意的打，給留下了太深的影。

即便他今日將這些刺，一拔了出來，傷口也需要時間來愈合。

他能做的，便是用往后余生的歲月，用他全部的與耐心，去溫暖，去呵護。

讓一點一點，重新建立起對自己的信心。

讓明白，有多好，有多值得被。

李玄之的眸，溫得能滴出水來。

“以后，不要再說自己不好，不要再說配不上我的話了，好不好？”

用力地點了點頭，悶悶地道：“好。”

崔寶珠的心，像是被泡在了罐里，甜，暖融融的。

從前所的那些委屈，那些苦楚，在這一刻，似乎都變得不那麼重要了。

李玄之看著哭得紅腫不堪的眼睛，像兩顆了卻被雨水打過的桃子，心疼地蹙了蹙眉。

“好了，莫哭了。”

“再哭下去，明日這雙眼睛，怕是睜都睜不開了。”

崔寶珠噎了一下，扁了扁，卻也聽話地努力止住淚意。

只是那委屈勁兒，還掛在眉梢眼角，瞧著可憐兮兮的。

李玄之輕嘆一聲，眸里滿是憐惜與寵溺。

他彎下腰，手臂穿過的膝彎和背脊。

崔寶珠“呀”了一聲，下意識地出手，環住了他的脖頸。

下一瞬，便被他打橫抱了起來。

李玄之抱著，將放在床榻上。

又細心地替掖了掖被角。

“很晚了，睡吧。”

“我……我睡不著。”

崔家的無決絕，王家的生死未卜，還有方才那番痛徹心扉的哭訴與剖白。

樁樁件件，都像是一塊塊大石，在的心頭。

即便此刻有他在旁，那些翻涌的緒，也難以在短時間徹底平復。

李玄之聞言，眼底的溫更深了幾分。

他理解的不安，也心疼的輾轉。

“睡不著麼？”

“那我給你講個故事，好不好？”

點了點頭：“好。”

李玄之微略沉片刻。

燭下，他的側臉廓分明，俊無儔。

崔寶珠看得有些癡了。

“從前呢，有一只很小很小的小狐貍。”

“這只小狐貍，與旁的小狐貍都不太一樣。”

“別的小狐貍，都想著如何修煉仙，如何變得更狡猾，更厲害。”

“它呢？它就喜歡在山林里到跑，追蝴蝶，掏鳥窩，有時候還會溜到山下人家的舍里，想去只……”

李玄之的聲音，越來越輕，越來越。

像是一陣和煦的春風，拂過崔寶珠的心田。

眼皮漸漸有些沉重，呼吸變得均勻而綿長。

終于，沉沉睡去。

李玄之靜靜地看著恬靜的睡，俯下，在潔的額頭上，輕輕印下一個吻。

晚安，我的寶珠。

他替將被子往上拉了拉，蓋住了的肩頭。

夜，深沉如墨。

窗外，偶有幾聲蟲鳴，更襯得房靜謐。

桌上的燭火跳躍著，將他的影拉得長長的，投在墻壁上。

李玄之沒有離開。

他就坐在床沿，守著。

看著長長的睫在眼瞼下投下淺淺的影，看著微微嘟起的，看著睡夢中依舊帶著一不安的眉宇。

他的目，是世間最溫的網，將地包裹起來。

睡夢中的崔寶珠，偶爾發出一聲含混不清的囈語。

李玄之心中一：“寶珠，我在呢。”

他將的小手包裹在自己的大掌之中，輕輕拍了拍的手背。

崔寶珠似乎到了他的存在，蹙的眉頭漸漸舒展開來，只是依舊抓著他的手不放。

李玄之便任由抓著。

他另一只手，輕輕撥開額前汗的碎發。

崔寶珠這一夜，睡得并不安穩，斷斷續續地驚醒了好幾次。

每一次，都是李玄之溫堅定的聲音，將從恐懼的夢境中拉回來。

“寶珠，我在。”

他一遍又一遍地重復著。

仿佛這簡單的四個字，便是這世間最牢不可破的誓言。

天，在不知不覺中，出了一微弱的魚肚白。

李玄之俯下，在眼睛落下極輕一吻。

他小心翼翼地將自己的手指從的小手中出。

才剛一，崔寶珠便嚶嚀了一聲，攥著他的手，反而更了些。

李玄之作一頓，心中無奈又寵溺。

他湊到耳邊，聲音得極低，微啞道：“寶珠，乖，再睡會兒。”

崔寶珠迷迷糊糊地“嗯”了一聲，小臉在他手心蹭了蹭，像只饜足撒的貓兒。

李玄之趁著放松的瞬間，終于將自己的手指解救了出來。

他替將被角仔細掖好，深深地凝視了片刻，仿佛要將的模樣，刻進骨深。

而后，他才起走到窗邊。

清晨的微風，帶著些許涼意，從窗中了進來。

李玄之出手，輕輕撥開窗栓。

窗戶“吱呀”一聲輕響，在寂靜的清晨，顯得格外清晰。

他作一滯，回頭看了一眼床榻上的崔寶珠。

似乎被驚了，眼睫了，卻并未醒來，只是翻了個，繼續沉沉睡著。

李玄之這才松了口氣。

他推開窗扇，夜尚未完全褪盡，天邊泛著青藍的。

他回頭，又深深地了一眼床榻上睡的人兒，眸繾綣溫。

隨即，他單手在窗臺上一撐，形矯健地一躍。

悄無聲息地，便從窗戶翻了出去，融了黎明前最后的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