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再次相對無言。

半晌過后，夕從懷中取出那枚銀簪，輕輕放到赫連楓的掌心：

“發簪應送發妻，希你能將它送給此生最的人，而不是我。”

赫連楓臉上劃過一抹痛苦，悲凄一笑，指尖過簪上致的夕花紋：

“這簪子，曾是朕親手為你打造。那個時候，朕有信心，能將你從蕭南晏邊奪走，誰料想，終是朕敗下陣來。也是呵，朕這一生，實在是個悲劇，丟了江山，也失了人，一切，皆是朕咎由自取。”

他抬眼看著夕清麗無雙的眉眼，似乎是想要將銘記到骨之中：

”事實上，你本是朕的皇嫂，再帶著它，確有不適。”

他輕輕將簪子握，眸中漸漸潤：

“夕，朕一直想聽一句真心話。”

“什麼？”

赫連楓深吸了一口氣，似是鼓足勇氣：

“兩年前，太池邊，你對朕，有沒有過半點心？”

夕遲疑片刻，終是輕輕點了點頭。

赫連楓眼中瞬間閃過一欣喜，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般。

可夕卻接著說道：

“只是，咱們認識的時間順序錯了。如果我沒有和蕭南晏在九年前相識，或許我和你還有機會。但這世上，沒有如果。蕭南晏已經融進了我的里，早已為我生命的一部分，很難離。而且，我們還有茵兒，這一生，都會糾纏在一起。”

頓了頓，聲音越發輕，卻是字字誅心：

“那時候對你心，也是因為他傷我至深，而你恰好出現，給了我一溫，讓我暫時找到了可以停靠的港灣。”

赫連楓眸中的欣喜漸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失，直至最后化為一片平靜。

半晌過后，他輕輕點了點頭：

“朕明白了。”

沉默在兩人之間，再次蔓延開來。

許久，赫連楓才緩緩開口：“朕已經醒了，你回去罷，茵兒和……他，還在等你。”

夕看著他平靜的眼眸，輕輕點了點頭，起：

“那你好生休養，我…… 先走了。”

赫連楓沒有再說話，只是揮了揮手，目送著的影消失在殿門外。

直到那抹纖細的背影消失在殿門拐角時，他繃的脊背忽然垮了下來，像被走了所有力氣。

他低頭看著掌心那枚銀簪，簪上的夕花在燭火下泛著溫潤的，紋路間仿佛還殘留著指尖的溫度。

可這一刻，赫連楓無比清晰地知道，他和夕的分，是真的徹底結束了。

那朵他親手雕刻的夕花，曾寄托著他對的全部希冀——

是太池邊，他著臨水照花的側影，在心底悄悄許下的一生一世；是午夜夢回，他隔著重重簾幕，默默描摹眉眼時的輾轉反側；是兵臨城下時，他明知不可為，卻仍想將護在后的孤注一擲。

可如今，簪子不要了，他的心，也死了。

那個曾經讓他心、讓他執著、讓他甘愿舍棄江山的子，終究還是與他走向不同的路口，終陌路。

他緩緩握銀簪，尖銳的邊緣硌得掌心生疼，卻遠不及心口那片空落落的寒意。

原來有些執念，放下的那一刻，不是釋然，而是鋪天蓋地的荒蕪。

這一刻，他只覺得，腔里像是塞了團浸滿冰水的棉絮，又沉又悶，連呼吸都帶著疼。

昔日高貴的太子殿下，天啟第十四代君王，卻在此刻，一滴淚毫無預兆地從眼角落，順著蒼白的臉頰蜿蜒而下，最終滴落在角。

那滋味是的，像他這半生的掙扎與執念，到頭都是一場空。

這一刻，他只覺得前所未有的頹然。

父皇沒了，母后沒了，妹妹也沒了，連最的人也轉走向了別人——這世間，他究竟還剩下什麼？

活了二十幾載，原來不過是一場笑話。

皇帝？他自嘲地勾了勾角，自己不過是做了十日的皇帝，也配皇帝麼？怕是他那些被救下的弟弟們，早已在蕭南晏的扶持下，了新的儲君人選。

而他，一個率兵宮、囚帝篡位的臣賊子，等待著他的，不是賜死，便是終監。

若是監，那與死，又有什麼區別？

不過，眼下，他還有最后一件事要做：他要親手安葬了母后和姝兒，們縱然有錯，也是他脈相連的至親。待們的后事了了，他便以死向天下謝罪，告那些因他而死的亡魂。

至于皇帝之位，他現在已然沒有半點留和執著。

縱使真的坐穩了那個位置，俯看萬里江山，邊卻空無一人，失去了所有想珍惜的人，所有的快樂與憂傷，無人分，又有何樂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