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閑云的心思向來難測。

警局局長都不敢斷定他來的意圖。

更何況是別人？

不過，上頭沒直言放人，他們也不好太過優待。

“那就先休息會兒吧，”審訊員拿著水杯起，“況，等韓先生到了再說。”

宋嘉茂笑著附和，“對對對，休息休息。”

他試圖倒杯水給謝錦意，卻在半道被人攔住，“干嘛？”

審訊員皺眉看他，“誰讓你自作主張的，趕出來！”

“……”宋嘉茂掙扎，“口。”

“關你什麼事？”審訊員厲聲命令，“出來！”

“……”

宋嘉茂糾結地看看他，又看看謝錦意。

后者放棄道：“謝謝你啊，不用了。”

淺笑了一下，弧度不算很大，但特別漂亮。

難怪會說最適合強慘的角。

真的越落魄越好看。

尤其上那不服輸的勁兒，堅韌的讓人心疼。

“你喝吧！”

宋嘉茂不顧阻攔的把那杯水遞給。

“宋嘉……”

審訊員剛要張訓斥，門口進來一道影。

高大冷漠。

一板正的西服，染著夜的涼薄。

即便不開口，不作，也能讓人兩戰戰。

場面一時死寂。

謝錦意認命的收回手，帶著幾分絕地笑笑，“不喝了吧。”

反正就算想喝，只要他刻意為難，也喝不上。

一口水而已，才不想當別人眼里的猴子。

哪怕要死，也要死的有尊嚴點。

不然，多可悲啊。

往后靠了靠，一副坦然等死的模樣。

韓閑云皺眉，嗓音冷冽如冰，“把水給。”

進來的第一眼，他就發現干的厲害，完全沒有平日的妖艷。

臉也是白的不正常。

雖然好看，但他不喜歡。

他更想看妖里妖氣的模樣。

“？”

謝錦意不解抬眸。

這是干嘛？

打算慢慢殺嗎？

“怎麼？”對上迷茫目，韓閑云扯了抹很涼的笑，“要我喂啊？”

宋嘉茂趕把水往前遞。

之前阻攔的審訊員現在臉上全是汗。

“……”

雖然不明白他發哪門子瘋，但這意思，應該是不打算現在為難。

謝錦意手去接杯子。

不管怎樣，先喝吧。

真的快死了。

指尖剛上紙質水杯，杯子就被人走了。

“……”

謝錦意被戲弄的有些惱，正想抬頭跟他辯駁兩句，就聽他淡淡道：“還不松開？”

“哦哦。”

被韓閑云嚇愣住的警員趕上前開鎖。

啪嗒——

被束縛了八個小時的手腕終于得到釋放。

謝錦意繃的神經也跟著一松，隨即就看見韓閑云屈膝蹲在面前，手里舉著水杯道：“張。”

他表不算溫和。

口吻也沒有商量的意思。

謝錦意不敢拒絕地張了個弧度。

韓閑云嘖一聲，“需要我拿把刀嗎？”

他耐心差到極致，謝錦意趕張大。

水被喂到里。

作還算溫。

謝錦意看不地垂著眸，視線劃過紙杯邊緣，落在他依舊冷漠的臉上。

好看，但帶著怒氣。

讓人不敢靠近。

偏他又沒有發火的跡象。

一杯水盡，他抬手了瓣，直到看不見白皮，只剩紅艷，他才斂了點脾氣，問：“還要嗎？”

他們平時的接，多在床上。

這句話問的不算，謝錦意本能的想到點別的，耳尖微紅道：“不，不用了。”

注意到的反應，韓閑云勾了抹笑，很冷。

跟他落在耳邊的話語，一樣冷。

“放心，今天爺沒心思你。”

“……”

-

剩下的事給律師，謝錦意坐得太久，麻，韓閑云直接把扛走。

塞到車里。

很暴。

謝錦意了被撞紅的手腕，完全搞不明白他今天這麼大怒氣是因為什麼。

如果是因為傷了宋程律，那他大可不必把弄出來。

直接跟局長代一聲，的日子不會好過。

但他又大張旗鼓的過來，把帶走。

“安全帶。”

韓閑云甩門上車，很冷漠的提醒一句。

話落，注意到右手腕的紅腫。

眼神微頓，隨即傾，幫系上。

不知道是從哪個酒局的，離近聞還能聞到他上的脂香。

但他是不這個味道的。

跟一起時，哪怕是口紅都嫌棄。

偶爾應酬，上染到了脂香水味，他是一定會沖澡的。

但今天……

看到他眼底的疲倦和，謝錦意下意識問：“你不會是自己開車過來的吧？”

“嗯。”

他應的懶散，謝錦意卻愣了一會兒。

記得，他今天應該在臨城應酬，開車至五個小時。

也就是說，他真的是連夜趕回來的！

還是他自己開的車！

“你，你是擔心宋程律嗎？”

除了這個，想不到別的解釋。

因為實在太匪夷所思了。

跟他接這麼久，對他的格，是了解幾分的。

除了特殊況，他一般是不喜歡開車的。

連開五個多小時的更是有。

凌晨，車不算很多。

他速度開的飛快。

車窗敞著，風呼呼往里灌。

他的襯衫被吹鼓，頭發被吹，打在眉眼上，頗有些凌。

就是嗓音太冷，直接凍住了所有的好。

“我先去的是警局。”

他說。

眼神如刃，從上劃過，恨不得片下一塊。

“……”

謝錦意難得傻了一瞬。

隨后心里涌上一甜味。

所以，他是因為才回來的嗎？

他擔心會委屈？

真是……好奇妙啊。

這種覺……

親生父母都沒這麼在乎過。

認識的所有人，文彬、尚子騫、宋程律……

他們，但他們也曾狠狠的傷害過。

所以，無論他們后來對有多好，都掏不出真心。

像個旁觀者一樣，看著他們追求討好，心卻無毫波瀾。

可是，溫停雪和韓閑云不一樣。

他們從來沒傷害過，卻能為了……

明明沒有緣關系，也沒付出過什麼，他們怎麼就能……

謝錦意咬著手指，把臉扭向窗外。

一閃而過的暗里，能看見玻璃上的倒影。

赤紅著眼，眼里包著淚，表是罕見的委屈與無措。

頃刻間，韓閑云所有的火氣都消了。

甚至還有幾分疚。

他差點忘了，從小的生活環境跟別人不一樣。

當別的孩還在父母懷里撒時。

已經被母親推出去，了理父親出軌的最佳工。

的年沒有好。

更沒有話。

所接的一切，都是別人長大后才能接到的。

甚至，有些人一輩子也接不到。

那些幸運兒生長在糖罐子里。

而，從小就要披荊斬棘。

以至于，可以接一切的利益、算計、傷害，但就是接不了別人對的好。

尤其是無緣無故的好。

“我在你眼里，就那麼無嗎？”

韓閑云升上車窗，平靜問。

過分安靜的空間里，沒有逃避的可能。

“他，”謝錦意盡量制著語調，維持正常道：“他是你兄弟，從小玩到大的。”

韓閑云跟相快一年，知道是個伶牙俐齒的。

偶爾幾次的順序顛倒，也是在床上那會兒，不住的時候。

平日里，不可能。

但今天卻了前后。

韓閑云扯了下，有些冷，語調卻和不，“但你是我的人，救的也是我妹妹，你覺得我會那麼不講道理？”

“……”謝錦意被問的無法反駁。

“出事的第一時間，你沒想過給我打電話，是怕那通電話為催命符嗎？”

韓閑云卻并不打算放過。

他很生氣，不信任他。

出事，他還是從別人里聽到的。

那時，已經過去三個小時。

在這期間，有很多機會給他打電話，只要想，沒人敢攔。

但足足三個小時過去，愣是沒想起過他！

不，想起過。

但覺得他不可信，覺得他一定會站在宋程律那邊。

所以，寧愿被人刁難，也不愿意給他打個電話求助。

這才是最讓他窩火的。

同床共枕大半年，他對也算是不錯了。

怎麼就能這麼不信任他？

謝錦意不笨，他的話外之音，怎麼可能會聽不出來。

震驚之余，也有些。

深吸一口氣，說：“我不覺得，我們的關系，能搖你跟宋程律之間的義。”

這是的真心話。

也是各種考量之下，做決定的主要因素。

很清楚，只是他床上的玩，他們各取所需，不。

跟宋程律相比，實在算不上什麼。

“那我現在告訴你，你是我的人。”

一個漂亮的甩尾，車穩穩停在停車線。

韓閑云一手扶方向盤，一手握換擋桿，側過臉來，認真看，“以后，再遇到這種事，給我打電話，無論多大事，我保你。”

-

醫院。

韓閑云和謝錦意到的時候，宋程律還沒醒。

宋夫人守在床邊，對謝錦意一直就有意見。

現在從警局出來，還是韓閑云親自帶出來的。

更有意見。

但不敢給韓閑云甩臉子，只能忽視謝錦意，以此來表達自己的不滿。

“四爺。”

低垂著眉眼，輕輕喊了一聲。

韓閑云牽著謝錦意到旁邊沙發落座，聞言懶懶應著。

宋夫人瞥見兩人扣的手，氣的牙，又無可奈何。

“聽醫生說，小律十點左右就能醒？”

宋夫人低眉順眼的答，“嗯，是這樣。”

“那就是傷的不嚴重了？”他直接給這件事定了。

宋夫人當然不干，猛然起道：“四爺，話不能這麼說，小律是好端端被人傷這樣的，無論嚴不嚴重，您都該嚴懲那人！”

怒視著謝錦意，恨不得把剝皮筋。

“要不是某些人心狠手辣，我兒子何必遭這種罪！四爺，小律可是跟在您屁后面長大的，您不能不管他啊，您一定要給他做主的！”

韓閑云輕輕皺了下眉，“他無辜，那我妹妹呢？”

“……”宋夫人囂的表僵住。

韓閑云稍稍歪了點子，從肢語言上能看出，他是偏著謝錦意的。

“錦意是我的人，整個帝都都知道，就算之前跟小律有過什麼，那也是曾經。我知道他對錦意尚存心思，諸多不甘，人之常，我也能理解。

“但他千不該萬不該，趁著我不在帝都，肆意欺負我的人，我的妹妹。”

“怎麼？”他笑了一下，“難道現在帝都，姓宋了嗎？”

“不不不！”

宋夫人慌擺手，萬不敢擔上這樣的罪名。

“我，我不是那個意思。”

臉已經煞白。

但凡跟韓閑云接過的人都知道，他有心幫你的時候，對錯都是你對，他無心幫你的時候，哪怕你是長輩，他依舊活埋。

做事全憑心和喜好，沒有一分人味可講。

跟傅予川那種表里如一的狠不同，他是真的讓人不。

所以才更讓人害怕。

宋夫人是親眼見識過他的手段的，自然不敢真的得罪。

“小律他，他絕對不是真心想傷害溫小姐的，他那時候喝醉了……”

著急忙慌解釋，也顧不得揪著謝錦意不放了。

“哦~”韓閑云拉長語調地笑笑，“既然如此的話，錦意算是正當防衛咯？”

正？當？防？衛？

宋夫人一口老哽上嚨，差點沒氣厥過去，“……”

“難道不是嗎？”他笑著反問。

宋夫人哪敢跟他唱反調，立刻苦笑著應和，“是，是……”

“錦意，”他抬手懶懶比劃了一下，吩咐，“給宋夫人道個歉，這事兒就算過去了。”

過去了？！

宋夫人驀地瞪大眼。

兒子傷那麼重，憑什麼就過去了？！

謝錦意也有些意外。

是真沒想到他會這樣解決事。

還以為會被刁難，甚至都做好了一忍再忍的準備。

但出乎意料的，他維護了。

“不好意思啊宋夫人，怪我下手沒分寸，讓令公子傷院。”

很客套，也很敷衍的一套說辭。

代表潛意識里，并不覺得自己錯了。

不過是屈從于現實罷了。

宋夫人一副吃了蒼蠅的表，又不敢公然跟韓閑云作對。

只好不甘不愿地咽下這只蒼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