趴在他背上畫圈圈的小姑娘瞬間停了手。

呼吸也變的慢了點。

靠近耳邊，他聽著有些沉。

郁溫禮著不遠被太曬的油發亮的常青樹葉。

一遍遍告誡自己，不能之過急，不能之過急。

那麼害怕被拋棄，一定要給足夠的時間和溫暖。

要讓到他們的真心，然后一點點走出之前的誤區。

只有這樣，才是對最好的選擇。

思緒千回百轉，現實不過眨眼一瞬。

郁溫禮收回視線，若無其事的輕笑一聲，說：

“你要是不想讓他們知道，哥哥幫你瞞過去？嗯？”

他顛了顛小孩兒，示意別張。

溫停雪雙手勾住年的脖子，洋娃娃似的趴在他背上。

黑漆漆的眼睛呆呆地盯著他被照的亮的左耳，就連上面的細小絨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甚至，手就能抓住。

就好像期盼已久的幸福，近在咫尺。

只要愿意往前一步，就能得到想要的，但——

溫停雪挫敗地垂下眼簾，真的不敢。

怕行差踏錯，萬事皆空。

“郁哥哥……”

小姑娘將側臉在他略顯單薄的背上，呼吸淺淺地問：

“你會不會覺得我很麻煩？”

不等郁溫禮回答，小孩兒自顧自地嘲弄道：

“我剛來江城就驚警察，驚你和叔叔阿姨，學后又攤上于雅和手鏈丟失。

“好不容易安分兩天，我又傷了，勞煩你抱，勞煩你背，還讓你去給我買姨媽巾。

“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事會發展這樣……”

小姑娘又自責又委屈，嗓音里滿是抑的沙啞。

像是在努力克制某種外溢的緒。

郁溫禮線抿直，心里悶得快炸了。

他能猜到息事寧人的原因，卻從未想過會把所有事都往自己上攬。

明明做錯一切的不是，造如今后果的也不是。

甚至于，所有事中，都是害者。

但還是覺得問題在上。

到底是什麼樣教育，能讓人平白無故的自責到如此地步？

“不會。”

郁溫禮制著上躥的火氣，盡量平穩道：

“別說這一切都不是你故意的，就算是你故意的，也有哥哥給你兜著。”

高二教學樓前有一片不小的綠化區，種樹栽花，中間零星錯落著幾塊石凳。

郁溫禮把小姑娘放在鋪了他校服外套的石凳上，而后蹲下與平視。

像初見那樣，異常認真地看著眼睛，一字一句地問：

“一一，你到底在害怕什麼？害怕我們會覺得你麻煩，會因為你不乖，而丟下你嗎？”

他是想要等慢慢想通，慢慢邁步的。

但剛剛一番話，忽然讓他意識到，對于鉆牛角尖的人。

給再多時間，不如增加外力。

顯然是被影響的，整個人都陷一種＇無論是不是我的錯，最后都會變我的錯＇的錯誤思維里。

他如果再不從外打破，怕是能在牛角尖里鉆到死。

溫停雪被他的問題到肋，眼眸明顯瑟了一下，似乎想要躲避這個犀利話題。

但郁溫禮一瞬不瞬地盯著，顯然不打算輕易放過。

僵持片刻，溫停雪敗下陣，神為難地說出心里話。

“我……我就是覺得，如果我乖乖的，不給你們找事，不給你們惹麻煩，你們就會更喜歡我。”

只要喜歡越多，被丟下的可能就越小。

剩下的話終究沒說出來。

但郁溫禮能看出來，伴隨著一聲長長的嘆息，他說：

“你覺得你乖，你聽話，我們就會對你更上心？”

小姑娘咬著看他，亮晶晶的眼底，答案顯而易見。

郁溫禮笑了一下，循循善道：“那……一一覺得哥哥乖不乖？”

“啊……？”

話題轉的太突然，小姑娘不明所以地盯了他一會兒。

然后有些勉強地點了一下頭。

但想起過往種種，還是無法違背良心的承認他跟乖沾邊。

于是，剛點下的頭，生生改了搖。

郁溫禮被臨場倒戈的模樣逗樂，忍不住揚起一抹燦爛笑容。

跟他平日的輕笑不一樣。

角完全勾起，迎著，淺牙齒，溫暖又治愈。

溫停雪下意識跟著笑，淺淺的弧度，不諳世事的眼睛，純的不得了。

輕易就能勾起人心底的念。

想把弄哭。

郁溫禮眼眸深了深，又在片刻恢復清明。

“你看，哥哥并不乖，但哥哥的父母都很哥哥，哥哥的朋友也跟哥哥關系很好，是不是？”

小姑娘想想幾次吃飯和接，點頭。

郁溫禮心下妥帖，正打算再往深聊時，小姑娘突然殺了個回馬槍。

“可是……你績好，能力好，他們當然會喜歡啊。”

清澈見底的眼神，純凈至極的語氣。

那一刻，郁溫禮都差點被帶過去。

“……”

垂眸默了兩秒后，郁溫禮掀起眼皮，神認真道：

“一一，真正的是不需要任何條件的。”

小姑娘不解地歪了歪腦袋，似乎不太贊同這種說法。

但沒有直白反駁，而是問：“那需要什麼？”

郁溫禮猶豫兩秒，不答反問道：“你父親和你姑姑孝順你嗎？”

溫停雪想了一會兒，點頭，“孝順的。”

不談現在。

至在以往的歲月里，只要開口，爸爸和姑姑都會盡力滿足。

“那，”郁溫禮放語氣，盡量減輕對的傷害。

“你有把他們放在心上嗎？還是說，更在乎你那個整日無所事事的小叔？”

小姑娘愣住，眼眸里有什麼在翻轉變化。

郁溫禮結微滾，又下了一劑猛藥。

“你從小到大都那麼乖，有換來你的偏嗎？還是說，從來都無條件偏著你堂哥？”

小姑娘沒有說話，也沒有傷心，就是那麼呆呆地坐著。

似乎在消化他說的容。

郁溫禮不忍心揭傷疤的，但被毒害的太深。

不狠心剔除那點腐，是不行的。

“你覺得，是你父親和你姑姑不夠有能力？還是你績比不上你堂哥？”

郁溫禮抿了抿，悠悠嘆道：“說到底，人心就是偏的，而且偏的沒有理由。”

“有的。”

沉默許久的小姑娘忽然開口。

郁溫禮挑眉，“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