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心…趙大哥…”王石頭的聲音干,帶著深切的憂慮。他腰間的簡陋礦鎬仿佛應到主人的心緒,發出細微的嗡鳴。那從大地深傳來的、帶著趙鐵柱獨特金屬質的,如同一把鈍刀,反復切割著蘇晚晴的心。劉景晝最后的獻祭,如同向瀕臨熄滅的爐膛猛擲了一把助燃劑,雖短暫激起了抗爭的烈焰,卻也加速了燃料的耗盡!趙鐵柱正在承著難以想象的量子層面的撕裂與磨蝕,他的時間,每一秒都在倒計時。
這沉重的認知如同冰冷的巨石在每個人心頭。播種的隊伍作更快了,帶著一種近乎悲壯的急迫。種子被更用力地按進焦黑的土壤,仿佛要將生的希深深楔這顆傷痕累累的星球。
然而,道種的反撲比預想中來得更快、更猛烈。
就在營地西側,負責警戒的哨兵連警報聲都只發出一半,就被一無聲無息蔓延過來的灰白質瞬間吞噬!那質如同粘稠的、活著的瀝青,著地面迅速擴散,所過之,剛剛被幸存者們撒下種子的土地瞬間失去所有生機,被覆蓋上一層死寂的灰白殼。幾個離得稍近、來不及撤退的幸存者,腳踝被灰白須纏上,只來得及發出一聲短促的慘,整個人便以眼可見的速度僵、灰化,如同被瞬間石化的雕像,保持著最后的驚恐姿態。
“灰!西邊!灰來了!”凄厲的嘶喊終于劃破了抑的寂靜。
恐慌如同瘟疫般瞬間蔓延。人群尖著向營地中心、向裂谷更深奔逃。
“穩住!按計劃來!”蘇晚晴的聲音在混中如同磐石,將嬰兒護在懷中,翠綠的眼眸掃過驚慌的人群,最終落在王石頭上,“石頭!第一防線!”
“明白!”王石頭雙目赤紅,怒吼一聲,“塵煙區的爺們兒!跟我頂上去!人孩子退后!搗花隊!快!有多抹多!”
臨時用廢墟雜堆砌的矮墻再次為生死線。塵煙區的漢子們,這些習慣了礦坑危險、習慣了在底層掙扎求生的普通人,此刻發出驚人的勇氣和效率。他們抓起一切能用的東西——沾滿藍花泥的木板、涂抹了花泥的碎石塊、甚至是被灰白侵蝕后變得異常沉重的同伴“雕像”——狠狠砸向洶涌而來的灰前鋒。
“滋滋滋——!”
劇烈的腐蝕聲此起彼伏,灰黑的濃煙伴隨著刺鼻的腐朽味升騰而起。花泥確實有效,灰的推進被明顯阻滯,接點不斷變黑、碳化、剝落。但這一次的灰,規模遠超之前試探的小侵襲,它如同無邊無際的灰海洋,帶著冰冷的、毀滅一切的意志,前仆后繼地沖擊著這道脆弱的防線。矮墻在灰持續的撞擊和花泥自的腐蝕下,發出不堪重負的,不斷有地方崩塌。
“補上!快補上!”王石頭嘶吼著,用他那把簡陋的礦鎬狠狠鑿向一只試圖翻越矮墻的、由灰白質凝聚的壯手。礦鎬尖端涂抹的厚厚花泥瞬間發出強烈的藍,“滋啦”一聲,手前端被腐蝕掉一大塊,但更多的灰白質立刻涌上填補,甚至順著礦鎬桿向上蔓延!
“石頭哥!”旁邊一個漢子眼疾手快,抓起一捧花泥狠狠糊在王石頭握鎬的手上,才阻止了灰白質的侵蝕。
更糟糕的是,灰似乎“學習”了。它不再單純地正面沖擊,而是分出了數細流,如同狡猾的毒蛇,沿著地面快速蜿蜒,試圖繞過矮墻,從側翼甚至后方襲擊相對脆弱的人群和——那個散發著強烈混沌生命波的嬰兒!
“保護蘇醫生和孩子!”驚聲響起。
幾名覺醒者立刻沖上去攔截。他們催殘存的力量,盾、氣流屏障再次出現。然而,他們的力量源與道種同源,此刻面對這更加純、更侵蝕的同化洪流,效果微乎其微。灰輕易地穿了他們的防,纏繞上他們的。那些本就半明的部位瞬間加速轉化,灰白如同瘟疫般蔓延。覺醒者們發出痛苦的悶哼,僵,作變得遲緩,眼看就要步上哨兵的后塵。
“用花!直接攻擊!”蘇晚晴厲聲下令,抱著嬰兒,翠綠的生命能量瘋狂涌,試圖穩定周圍的空間,干擾灰的秩序鎖定。
幾個膽子大的普通人,在王石頭的帶領下,抓起大把大把漉漉、散發著濃烈辛辣氣息的花泥,如同投擲石塊般狠狠砸向那些繞過防線的灰須,或者直接撲到被纏住的覺醒者邊,將花泥狠狠涂抹在灰白侵蝕的部位。
“滋啦!滋啦!”
劇烈的反應再次發生,灰被暫時退或中斷,被纏住的覺醒者也得以息。但代價是慘重的。花泥劇烈的排異反應不僅灼燒著灰,也灼燒著覺醒者和施救者自的!皮紅腫、起泡,甚至焦黑,劇痛讓施救者也忍不住慘出聲。空氣中彌漫著皮焦糊、腥、腐朽與辛辣花香混合的、令人作嘔的復雜氣味。
這是一場用和劇痛換取短暫生存的消耗戰。矮墻在崩塌與修補中反復,防線搖搖墜。藍花的消耗速度驚人,營地邊緣的花田眼可見地矮了下去。王石頭等人渾沾滿了黑的粘稠殘渣和藍的花,臉上、手臂上布滿了被花泥灼傷的紅痕和水泡,狀如惡鬼,卻仍在瘋狂地戰斗。蘇晚晴臉蒼白,既要指揮全局,又要分心用生命能量嘗試引導花泥的力量,減輕它對己方的傷害,同時還要保護懷中因劇烈能量波和周圍慘烈景象而啼哭不止的嬰兒,心力瘁。
“蘇醫生!花…花快沒了!”負責后勤的婦人帶著哭腔喊道。石臼旁堆積如山的藍花花泥,正在以眼可見的速度減。
絕再次如同冰冷的水,開始淹沒營地。防線一旦崩潰,所有人都將被這無的灰白汐吞噬、同化。
就在這時!
“嗡——!”
一聲遠比之前更加清晰、更加沉悶、仿佛來自星球核心的巨哀嚎般的震,猛地撼了大地!整個裂谷都在抖,碎石簌簌落下。正在沖擊防線的灰,仿佛被無形的巨錘擊中,其洶涌澎湃的勢頭驟然出現了極其短暫的、詭異的停滯!
接著——
“蘇醫生!快看麥田!麥田!發了!”一個眼尖的孩子指著裂谷深,那片最早播種了星塵麥種子的區域,尖聲道。
所有人的目,下意識地順著那稚的手指去。
只見那片焦黑的土地上,無數星星點點的、極其微弱的淡藍熒,正頑強地從裂的土壤隙中滲出來!那芒雖然微弱得如同夏夜螢火,卻帶著一種初生般的、不容忽視的倔強!它們并非靜止,而是在微微地、如同呼吸般脈著!
更令人震撼的是,隨著這無數淡藍熒的脈,那剛剛被地心震短暫凝滯的灰,仿佛遭了某種無形的、大范圍的干擾!原本流暢如水的灰白質表面,突然出現了無數細小的、紊的漣漪,如同平靜的水面被無數雨滴同時擊中!其整推進的勢頭,竟然真的被明顯遲滯了!
“是種子!種子發芽了!它們在呼應!”蘇晚晴的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抖和狂喜!懷中的嬰兒仿佛也應到了什麼,啼哭聲減弱,睜大了純凈的眼睛,好奇地“”向那片閃爍著微的土地。
劉景晝的預言正在應驗!這些由毀滅孕育、在極端環境下融合了混沌金屬本源、道種能量余波和舊地球“野”基因的奇異植,它們深埋地下的系正在瘋狂生長,它們的生命正在努力破土!它們以最原始、最混沌的生命本能,開始構筑一道對抗道種秩序鎖定的生態屏障!
“有效!真的有效!”王石頭抹了一把臉上的污和花,聲音嘶啞卻充滿了狂喜,“兄弟們!再撐一會兒!等麥子長起來!我們有救了!”
這微弱卻無比真實的希之,瞬間驅散了絕的霾,注了新的力量。防線上的漢子們發出震天的怒吼,更加拼命地揮舞著簡陋的武和花泥。搗花隊的人甚至開始將最后一點花泥混合著泥土,力拋灑向更遠,試圖干擾灰的后繼力量。
蘇晚晴深吸一口氣,強行下的虛弱和神的疲憊。低頭看著懷中安靜下來的嬰兒,又向那片脈著淡藍熒的土地。一個大膽而決絕的念頭在心中升起。
“石頭!掩護我!”高喊一聲,抱著嬰兒,猛地從巖石后站起,翠綠的生命能量毫無保留地洶涌而出!這一次,的目標不是花泥,也不是灰,而是——那片正在萌發的星塵麥苗!
磅礴而溫和的生命能量如同甘霖,傾瀉向那片閃爍著微的焦土!蘇晚晴集中了全部的神,將自己的生命力量,小心翼翼地、引導地灌注給那些頑強掙扎的新生命。
奇跡發生了!
得到蘇晚晴純生命能量的滋養,土壤中那些淡藍的脈熒,瞬間變得明亮了數倍!如同無數微小的藍星辰被同時點亮!接著,在所有人驚駭的目中,那片土地如同沸騰般劇烈起伏!
“噗!噗!噗!”
無數綠的、帶著奇異金屬澤的苗,以眼可見的速度,破開焦黑的土壤,倔強地立起來!它們生長的速度快得驚人,纖細的稈迅速拔高,狹長的葉片舒展開來,頂端那標志的金麥穗雛形也約可見!更令人驚奇的是,每一株苗的葉片脈絡和稈上,都流淌著淡淡的、與地脈熒同源的藍暈!
這不是普通的生長,這是生命的狂想曲!是在蘇晚晴生命能量的催化下,這些本就蘊含了混沌抗的奇異植,發出的驚人生命力!
隨著片的苗破土而出,它們散發出的那種干擾道種秩序鎖定的無形力場,瞬間變得清晰可!一道極其稀薄、卻真實存在的、由無數淡藍點織而的“幕”,約約在苗上方形,如同一層脆弱卻堅韌的防護罩,籠罩了營地靠近裂谷深的部分區域。
洶涌的灰撞在這層新生的“幕”上,不再是簡單的腐蝕聲,而是發出了類似電流短路的“噼啪”鳴!灰白質的推進被這層幕顯著地阻礙、排斥,如同遇到了無形的壁壘!雖然幕在灰持續不斷的沖擊下劇烈波,明滅不定,仿佛隨時會破碎,但它確確實實擋住了灰向營地核心區域的侵襲!
“功了!屏障!是屏障!”幸存者們發出劫后余生的哭喊和歡呼。
然而,蘇晚晴在發出那磅礴的生命能量后,猛地一晃,臉瞬間變得慘白如紙,一口鮮不控制地噴了出來,點點猩紅落在懷中嬰兒的襁褓上。劇烈的支讓眼前發黑,幾乎站立不穩。強行催化如此大面積的植瞬間生長,對而言是巨大的負擔。
“蘇醫生!”王石頭等人見狀大驚失。
就在這時,大地深再次傳來那令人心悸的、帶著金屬哀鳴的沉悶震!這一次,震更加劇烈,持續時間更長!
“轟隆隆——!”
伴隨著震,一聲更加清晰、更加痛苦的、仿佛來自靈魂深的金屬咆哮,穿了厚重的地層,傳所有人的耳中!那咆哮聲中充滿了被撕裂的極致痛苦,也帶著一種不屈的、玉石俱焚的決絕!
接著,沖擊著新生藍屏障的灰,仿佛到了某種強烈的刺激,猛地狂暴起來!灰白質劇烈翻涌,凝聚出更多、更壯的手,帶著毀滅一切的氣勢,瘋狂地砸向那層搖搖墜的淡藍幕!
“噼啪!咔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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