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喬允忍住笑，手電在草影里晃了晃，“……哦，眼花了，剛剛看錯了。”

顧汀州腳尖踮得老高，眼睛瞪得溜圓往草里瞅，“允兒，你可別嚇我，那玩意兒溜溜的，沾上能掉層皮！”

湯喬允笑出聲，拽著他胳膊往亮走：“逗你的，哪有蛇？再磨蹭真要出事了。”

顧汀州松了口氣，追著，“好啊允兒，學會拿我開涮了？不親三口，彌補不了我傷的心靈。”

“別鬧了，剛剛跟你開個玩笑！”

“學壞了你。”

湯喬允收了笑，“好了好了，正經一點，我們快走吧。”

“嗯好。”顧汀州下意識牽著的手。

湯喬允掙了一下，他握的更。

也沒有再抗拒，任由他握著的手。

風突然更急了。

吹得樹影幢幢，像是有什麼東西在后跟著。

湯喬允回頭了眼，黑暗里那片被踩倒的草叢似乎了。

手電掃過去，卻只看見幾片落葉打著旋兒落下。

“有點不對勁，走快點。”加腳步，心里莫名有些發慌。

顧汀州也加快速度，“別擔心，有我在。”

甜膩的腥氣還在飄，混著風里的草木味，讓人頭皮發麻。

“還是快回去和大部隊匯合。”

顧汀州也收起了玩笑的心思，側耳聽著靜：“后面好像有聲音。”

他猛地轉，探照燈的柱像把利劍刺向黑暗，“誰在那兒？滾出來！”

手電筒掃過去。

除了影影綽綽的樹影，沒有任何生。

“別管那麼多了，我們快走。”

顧汀州不在多說什麼，只是更加警惕的環顧四周。

兩人加快腳步，像營地方向趕去。

……

十五分鐘后。

兩人趕回了營地。

周隊長，老陳，林山海等人，也都已經回去了。

“你們兩個去哪里了？怎麼選擇才回來？”

周隊長迎上來，眉頭擰得很，手里的對講機還在滋滋響。

老陳蹲在火堆旁，翻著烤得半焦的餅干，抬頭看過來時，眼里帶著明顯的擔憂：“天黑后山里邪，我們剛才喊了你們好幾聲都沒應，還以為你們……”

“遇到點事耽擱了。”

湯喬允掙開顧汀州的手，快步走到火堆邊，借著火了冰涼的指尖，“我們在山坳那邊發現了盜墓賊留的工。還有個帆布包，里面有跡和夯土灰。”

頓了頓。

目掃過在場的人，最終落在林山海上。

他正低頭拭著一把考古鏟，聽見湯喬允的話，立即上前查看。

“我剛剛也撿到一把鏟，應該是同一伙人。”

周隊長一臉凝肅，“我剛剛已經向上級匯報了況。”

“明天，會派一批新的考古學家過來。現在，我們要連夜開個會議。”

“研究一下，新的盜和三號墓是否是同一座大墓。”

“連夜開會？”

顧汀州皺了皺眉，往湯喬允邊湊了湊，“這山里信號時斷時續，晚上又黑，萬一再出點岔子……”

“必須開。”周隊長打斷他。

而后，把對講機往背包里一塞，臉沉得像炭火，“新盜的位置太蹊蹺了，離三號墓直線距離不到一千米。要是真打通了主墓道，里面的文怕是早就遭了殃。”

老陳嘆著氣接話：“我剛才繞著盜看了圈，邊緣的土還是松的，估計就是這幾個月的事。盜墓賊敢這麼明目張膽，要麼是有門路的人帶路，要麼就是……”

林山海正用布著考古鏟的刃口，聞言作沒停，只抬了抬眼：“老陳這話什麼意思？懷疑隊里有人通賊？”

老陳：“我可沒這麼說。”

“別扯沒用的。”周隊長敲了敲旁邊的石板，“小湯，你們在帆布包附近還發現了什麼？”

“沒有了。”湯喬允猶豫了下，還是把那片陶片掏了出來，借著火遞過去，“這個，刻著蓮紋的陶片，和我爸筆記里提過的‘蓮紋匣’紋樣對得上。”

林山海的目落在陶片上時，鏟的布“啪”地掉在地上。

他彎腰去撿，手指卻在發抖，好半天才直起：“這陶片……我見過類似的。”

“在哪兒？”周隊長追問。

林山海：“我在王教授的辦公室見過一塊碎瓷片，紋樣一模一樣。”

“我已經發信息給王教授了，他明天應該也會過來。等他來了，我們可以問問他關于蓮紋匣的詳細資料。”

“嗯嗯好。”

稍后兒。

周隊長又講了幾條關鍵注意事項。

一是夜間守夜要流換崗，每人配好對講機和強手電。

二是無論誰聽到異都要先通報再行，絕不能單獨離營。

顧汀州在一旁聽得心不在焉。

他對別的一切都不關注。

他只關注湯喬允。

更要確保平安無事。

“行了，今晚就到這兒。大家都回去休息吧！”

周隊長拍了拍手站起，“老陳，你值第一班，后半夜我來換你。”

“小湯和小顧累了一天，先回去休息。山海，你跟我來下，我看看你白天畫的盜草圖。”

“好的。”林山海應了聲，跟著周隊長往另一邊的帳篷走。

經過湯喬允邊時。

他腳步頓了頓，低聲說了句：“那陶片別弄丟了，王教授對這紋樣研究很深，等他來了或許能解開不事。”

湯喬允抬頭看他。

他卻已經轉了，背影在火里顯得有些單薄。

“允兒，我們回去休息吧。”顧汀州拉著往宿舍方向走。

“嗯好。”

今晚，因為突發狀況。

營地全員戒備，燈火通明。

回到宿舍。

工作人員也都張兮兮，不敢松懈下來。

湯喬允打開集裝箱的房門，“顧汀州，你也快回去睡吧。”

顧汀州跟著進了屋子，“今晚你別一個人睡，我留下來陪你。”

湯喬允愣了下，掙了掙手腕沒掙開：“守夜的人都在附近，沒事的。”

“怎麼沒事？”顧汀州一臉凝肅。

下意識往山坳的方向瞥了眼，聲音得很低，“剛才那怪火，還有山坳里的跡，誰知道那伙盜墓賊是不是還在附近？萬一有什麼靜，你一個人怎麼應付？”

他頓了頓，又補充道：“我不是懷疑你的能力，但這地方邪門得很，兩個人總歸有個照應。我睡外面，給你守著，絕不打擾你。”

“真的不用。”

顧汀州眼珠一爍，換了個說辭，“好吧！是我害怕，不敢一個人睡。”

“你得保護我啊。”

“……”湯喬允臉頰有點熱。

剛想再推辭。

顧汀州已經不由分走進的宿舍：“就這麼定了。你累了一天，趕歇著，我去拿床毯子鋪門口就行。”

說完。

他拿了一塊防墊鋪在地上。

而后，又把自己的背包和被子拿了過來。

“你看，我就在這兒睡，不會越界的。”

“萬一有什麼靜，我比守夜的人離你近，能第一時間護著你。”

湯喬允看著他眼里的認真，到了邊的拒絕突然說不出口。

今晚山坳里的詭異和帳篷外的怪火，還有那若有若無的甜膩味，確實讓心里發怵。

抿了抿，低聲道：“地上涼，要不……你去隔壁把那張折疊床搬過來吧！”

顧汀州眼睛亮了亮，上卻還裝模作樣：“這不太好吧？會不會太麻煩你……”

上說著，子卻已經往門口挪，“那我去看看折疊床還在不在，你先洗漱歇著。”

他走得快。

沒等湯喬允應聲就掀簾出去了。

營地里的燈還亮著，守夜的老陳正蹲在火堆旁著煙。

見他往隔壁集裝箱跑，笑著喊了句：“顧先生這是干啥？搶折疊床啊？”

顧汀州頭也不回：“給小湯搭個床，一個人我不放心！”

老陳“嗤”了聲，沒再多問，只是往火堆里添了柴。火映著他臉上的笑，帶著點過來人似的了然。

沒一會兒。

顧汀州就扛著折疊床回來了，床磕在門框上“咚”地響了聲。

他連忙放輕作，小心翼翼地把床支在離湯喬允床鋪不遠的角落。

“你看，這樣就安全多了。我就在這兒，有靜你喊一聲，我立馬醒。”

湯喬允剛洗漱完，頭發還著。

聞言點了點頭，從包里翻出吹風機：“你也早點歇著，明天估計還得忙。”

顧汀州應著，卻沒躺，就坐在折疊床邊看著吹頭發。

暖風吹得發輕輕飄。

低頭攏著頭發的樣子很恬靜。

顧汀州心里乎乎的，舍不得移開眸。

前兩天還覺得這里比監獄還難熬。

但現在，倒覺得能跟著在這山里待著，哪怕只是守著吹頭發，也好。

“你老看我干啥？”湯喬允察覺到他的目，回頭瞪了他一眼，臉頰有點熱。

顧汀州趕移開視線，假裝看墻上的地圖：“沒看啥，就想這盜到底跟三號墓通不通……”

湯喬允關了吹風機，把頭拔下來：“別想了，明天王教授來了，說不定就清楚了。”

顧汀州皺了皺眉：“但愿吧。”

“快睡吧，我守著你呢。”

湯喬允躺進被窩，背對著他。

集裝箱的鐵皮壁被風吹得“嗚嗚”響，可聽著后顧汀州輕輕整理被子的靜，白天那點發怵的覺竟真的淡了。

閉著眼，迷迷糊糊快睡著時，聽見他低聲說了句：“允兒，別怕，有我在。”

沒應聲，角卻悄悄彎了彎。

黑暗里，隔壁床的呼吸聲漸漸平穩，繃了一天的神經，終于慢慢松了下來。

從前，總想著天長地久，想著一輩子。

可經歷了離婚之后。

忽然又看開了。

人算不如天算。

無論你提前規劃的怎麼完，而命運的齒總會打破你的計劃。

所以，一切順其自然吧。

緣來時，好好珍惜。緣盡時，灑放手。

……

后半夜的風漸漸小了。

集裝箱外的風聲從“嗚嗚”的低吼，變了輕輕的“沙沙”聲，倒像是有人在窗外拂樹葉。

湯喬允睡得不算沉，半夢半醒間總覺得有細碎的響。

一會兒是遠守夜人換崗的腳步聲，一會兒又是顧汀州翻時床板發出的輕微吱呀聲。

睡著睡著。

迷迷糊糊夢到自己又下到了古墓里。

而后，被困在盜里，怎麼都出不了。

“嗚嗚嗯…”

意識明明很清醒，卻怎麼也醒不過來。

夢魘了。

“嗚嗚。”

顧汀州聽見的夢囈聲，一骨碌從折疊床上坐了起來。

他輕手輕腳走到床前，輕輕晃了晃，“允兒，是不是做噩夢了？快醒醒。”

湯喬允一頭冷汗，猛地從噩夢中驚醒。

“啊--”

“好可怕。”

夢中的驚悸讓驚慌失措，下意識尋求保護。

顧汀州慌忙抱住，聲安，“別怕別怕，只是做噩夢了。”

“有我在呢。”

湯喬允緩了半晌，才終于從夢魘的驚悸中清醒。

意識清醒后。

才發現自己抱著顧汀州。

而他，手臂也將抱得很。

帳篷外的風還在輕輕刮著，集裝箱里卻靜得能聽見彼此的心跳。湯喬允臉頰發燙，剛想松開手，手腕卻被顧汀州輕輕按住。

“還怕嗎？”他的聲音比平時低些，帶著沒散盡的擔憂，掌心著的后背，能覺到還在微微發。

湯喬允埋在他肩頭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

夢里那片漆黑的盜太真實，冰冷的泥土味好像還堵在鼻尖，吸了吸鼻子，聲音有點悶：“我夢到被困在墓里了，怎麼爬都爬不出來。”

顧汀州沒說話，只是把抱得更了些。他能覺到懷里人的僵，知道不是矯，是真的被夢魘嚇著了。

“沒事了。”

他輕輕拍著的背，像哄小孩似的，“你看，我在這兒呢，盜也好，古墓也罷，都近不了你的。”

湯喬允漸漸緩過神，才后知后覺地意識到兩人靠得有多近。

他的襯衫上還帶著白天山里的草木味，混著淡淡的皂角香，意外地讓人安心。

顧汀州結了，沒敢再。

黑暗里。

他能看見額前被冷汗打的碎發，睫得像驚的蝶，心里忽然得一塌糊涂。

“要不……我陪你坐會兒？”他輕聲問，怕嚇著。

湯喬允沒應聲，只是往他懷里又靠了靠。

顧汀州便順著的意思，在床邊坐下來，讓半靠在自己上，另一只手索著拿過床頭的水杯，擰開遞到邊：“喝點水？”

溫水過嚨，驅散了不驚悸。湯喬允喝了兩口，把杯子遞回去，聲音還有點啞：“剛才……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