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蝶 很不好。
其他人是在十分鐘後趕到的。
那會兩人已經分開, 洶湧的緒退卻後,總會恢複平靜。商澤淵要幫眼淚,程舒妍拒絕了, 接過紙巾,說, “我自己來吧。”隨即別開臉,邊邊想, 啊,明明不在別人面前哭的,失策。
商澤淵也沒勉強, 倒水遞過去,問況,說什麽都不知道, 就記得被廣告牌砸了一下。
喝了口水, 再順手還給他,又問他怎麽來的。
兩人默契沒提之前的事,就在現有的況裏兜著圈子。
商澤淵說虞助理通知的,說完撂下水杯, 轉眼看。
臉不算太好, 過淚的紙巾細屑掛在臉頰上, 眼眶的紅還沒完全退,看著這雙眼,想到剛剛在他懷裏哭的樣子, 再想到姜宜對他說的那番話, 心裏頓時擰著勁的疼。
而程舒妍只覺得他這道視線複雜、深,在白熾燈下明晃晃地對視,倒讓有些不自在, 試著岔開話題,“我臉上有東西嗎?”
“嗯。”他應。
怎麽還真有。
程舒妍想去照鏡子,他拉胳膊,說,“我來吧。”也沒等反應,站起,握住的下,上擡,手拿掉紙屑。
手指溫熱,作練又溫。
視線就這樣因他的作重新對上,恍惚,恍惚之後還是委屈。
褪去的緒再度躍躍試,眼眶又開始泛酸,鼻尖也緩慢變紅,沒再挪開眼,眉心微微蹙起,看著他,想說什麽,又不知道從哪裏說起。
他卻先一步開口,語氣慌的,“對不起。”
看得出要哭,心疼也難,可兩個人之間隔著太多,有太長的時間,也有太多的話。他挑挑揀揀扔了兩句出來,“從頭到尾都是我的錯。”
“還有秦聽晚,我跟沒什麽關……”
話還沒說完,病房門咚的一下被推開。
一行人洋洋灑灑走進來,恰好撞見這一幕——程舒妍坐在床上,商澤淵站床邊,俯著,一手撐著床頭,另一只手著的下。
當時姜宜還在說,“你們商總那麽長不跑馬拉松可惜了。”
這話說完,人也噤了聲,腳步停下。
思思手裏捧著花,看了眼姜宜,再看了眼病床,商澤淵和程舒妍循聲同時回過眼,瞳孔驟然放大,花落了地,張著,錯愕道,“臥槽,商商商……”
姜宜接話,“商澤淵。”
思思指著他,看姜宜,“好好好……”
姜宜笑,“好幸福?好甜?”
思思:“好他喵的帥!”
姜宜:“……”
程舒妍:“……”
姜宜是因為被噎住,程舒妍是因為驚訝。
沒想到一下子來了這麽多人,沉默的空檔,簡略數了數,姜宜、虞助理,以及……商澤淵的助理?
算上思思,湊一桌麻將還多出來兩個人。
虞助理和姜宜還能理解,那他這位助理是?
商澤淵解釋說,他會R語,帶著方便通。
助理點頭微笑,“是這樣的。”
實則不然。
他確實會R語,但除了打車就沒派上用場,商澤淵下了車便往醫院裏沖,整間醫院一共五幢樓,他從住院部跑到急診部,其他人追都追不上。
而且其實最主要的原因是,商澤淵沒法開車。
俞助理被下去那會,他就坐在駕駛位,開著車門,臉煞白,兩手眼可見地著。這種狀態別說握方向盤了,油門也是沒法踩的。
商澤淵是真的嚇壞了,也是真的著急了。
但誰都沒提,商澤淵在俞助理耳邊低語幾句,俞助理這才發揮今日作用,去幫程舒妍換了個單人病房。
晚飯幾人直接在病房裏拼了一桌。
好在程舒妍況并不嚴重,上幾傷和拉傷,以及輕微腦震。疼倒也沒那麽疼,就是頭暈。
商澤淵沒讓下床,全程守在旁邊,喂飯喂水。周圍人太多了,程舒妍不大好意思,低聲說了句,“我好像不是殘疾人……”
他喂湯的作稍頓,而後繼續遞過去,“最後一口,聽話。”
察覺到他對照顧這事似乎格外執著,程舒妍也只能由著他了。
姜宜和思思時不時瞄幾眼,一個圍觀看戲,另一個嗑起了cp。但這對cp好像有點怪,思思了姜宜的胳膊,小聲問,“姐姐,你覺不覺得,他倆有種又又不的別扭?”
明明是虛驚一場,但從他上看不到半點松弛和喜悅,反而整個人繃著,行為和神都小心翼翼。反觀程舒妍,也是一臉言又止。
姜宜了然一笑,說,“正常。”
事還沒說開,狀態別扭也正常,況且某人還在贖罪呢。
思思不懂這其間的彎彎繞,視線還在兩人之間掃視,隨口慨,“他倆生出的孩子一定巨好看。”
“咳——”
程舒妍聽到了,也嗆到了,劇烈咳了兩聲。商澤淵作練地拍背,遞水,又幫。程舒妍擺擺手,說,“我自己來就行。”接過水杯,仰頭喝水時,朝這邊看了眼。
“sorry,不小心把心聲說出來了。”思思吐舌頭。
姜宜笑著搭上思思的肩,說太可了。而後往裏丟了顆藍莓,又慢悠悠對上程舒妍的視線,笑意更深。
果然和他說了些什麽。
程舒妍暗自篤定。
商澤淵狀態不對,早就有所察覺。從見面的擁抱後,他種種行為和表現,本不像他平時的格。但這會人都在,不好問,只能在他們陸續回酒店休息後,試著開口,“姜宜是不是跟你說什麽了?”
商澤淵正拉窗簾,聞言,作一頓。
他沒回頭,背對著,窗外濃稠的夜了背景板,他立在那,背影孤寂、靜默,滿懷心事。
“沒什麽。”片刻後,他隨口回應,拉好窗簾,又帶吃了藥,逐一檢查確定過的況,替掖了掖被子,說,“醫生你好好休息,早點睡。”
掀開病床旁的簾子,準備走了,程舒妍一把拉住他的胳膊。
商澤淵腳步停住,回過,問,“怎麽了?”
程舒妍抿了抿。
拉住他完全出自下意識,想說什麽,想做什麽,就連自己也不知道。兩人之間似乎還差一個缺口,一個由他開始的缺口。而現在他封閉著自己,能明顯到裏藏著洶湧的緒,但不知道原因,他也不肯說。
對視片刻,只能輕聲問,“你這段時間,過得怎麽樣?”
他靜靜地看著,頭滾,許久後,才啞著聲音道,“很不好。”
頓了頓,又問,“你呢。”
程舒妍搖了搖頭,沒說話,那些委屈和苦,在他回答的一瞬便朝湧來,頭被堵住,知道自己開口只能是哽咽,所以及時松了手。
後來商澤淵坐去了沙發,躺在病床上,燈熄了,兩人隔著白的床簾。
程舒妍雙手搭在被子上,聽著他細微的聲音,輕而急地吸了下鼻子,翻,在短暫的延遲後,給出了回答,“我也很不好。”
很想你,也很難過,難過得像死過一回。
黑暗如濃墨,化不掉,驅不散。
商澤淵靠坐在沙發,皺著眉,閉著眼,無聲攥了拳。
……
三天後,程舒妍出院,一行人去了機場。
思思起飛時間早一些,和姜宜程舒妍換了微信後,上前抱了抱程舒妍,說,“姐姐,謝謝你救我,以後你就是我思某人的朋友了,我將永遠維護你。”
程舒妍抿笑,點頭。
“還有,”朝商澤淵揚下,又道,“記得請我喝喜酒。”
“……你還是這麽語出驚人。”說著,若無其事朝他看了眼,商澤淵正接電話,沒注意到這邊,程舒妍這才低聲道,“不過有機會的話,會你。”
思思走後,幾人坐進候機室。
中途商澤淵去買水,程舒妍踢了踢姜宜的椅子,問,“說吧,到底跟他說什麽了?”
這幾天他始終悶悶不樂,緒繃,看向時神濃重又複雜。
程舒妍知道問他是問不出來什麽了,只能從下手。
姜宜正玩消消樂,嚼著泡泡糖,眼也沒擡,“他沒跟你說啊?”
還在賣關子。
“他說了我還問你幹嘛?”
“哦,也沒什麽,”一個泡泡吹起來又炸開,姜宜瞇起眼睛笑,說,“就是一些,讓他難的話。”
之所以量詞是一些,說明三言兩語是說不完的,避重就輕,挑挑揀揀,湊到程舒妍耳邊,說了句,“我說你不打算要他了。”
當然,為了讓他多難會,這只是最無關要的一句,卻也足以讓程舒妍驚訝地揚了下眉梢。
倒不是因為姜宜的話驚訝,而是商澤淵他也不是那種會輕信別人的格。
“不止這句吧?”程舒妍說。
“剩下的你倆自己聊就是。”姜宜笑得很神,“況且讓他難難也行,他越難就代表他越在意你啊。”
“……”
什麽七八糟的。
程舒妍抿,無奈地搖了下頭。
十幾分鐘後,廣播通知登機,一行人上了飛機,又于兩個半小時後落地北城。
俞助理開的車,先把虞助送回家後,直接開到了程舒妍家。
車子停穩,三人前後下了車。
起初沒走,站在車前,面面相覷。
姜宜起了壞心,說商總不用送了,送妍妍回家就行了。
商澤淵看了眼,視線又轉向程舒妍,問,“下午有空嗎?”
程舒妍回看他,點了下頭。
他說,“聊聊。”
“哎,不行哦。”姜宜攔在兩人中間,叉著腰,“下午我得跟我姐妹聊,你排到晚上可以嗎?商總?”
話都這樣說了,他也沒法說不可以,只在長久的沉默後,應聲,“行。”
姜宜挽住程舒妍的胳膊,拉著往樓上走,聲音得很低,“你得先跟我聊過再跟他聊。”說著,往後不輕不重地瞟了眼,“他讓你那麽難,可沒那麽容易。”
姜宜就是這樣,對朋友重義氣,想袒護的人就袒護到底,見不得朋友一丁點委屈。之前程舒妍在面前哭那樣,可記憶猶新,照的話講,沒法放任程舒妍一人抗心事,以後不管是分手還是吵架,都會陪著,幫評理,做的靠山。
程舒妍的想法倒沒那麽多,單純是覺得這幾天大家一直在異國,過得都潦草的,也確實該分開各自整理一下。
只不過走了兩步,下意識回頭。
商澤淵仍站在原地,目送著,整個人沒什麽氣神的樣子,像一直不放晴的天。
思慮兩秒,到底還是沒忍心,拍了拍姜宜的手,說,“等會。”隨後轉,快步朝他走去,停在他面前,掏出手機遞給他。
商澤淵愣了下,問,“什麽?”
程舒妍說,“拿著。”
他照做。
“碼你知道,我把你拉黑了,你自己拉出來吧。”
頓了下,他應,“好。”而後垂眼,解開手機,點開微信。
文件傳輸助手被置頂,位置顯眼,上一條消息是語音。程舒妍眉心一跳,連忙手摁住,把手機往下,商澤淵看向,卻撇開視線,“我走了你再看。”
說完,再度轉背對他,邁步之前,又補了句,“等你來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