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蝶 他哭了(結尾重寫嚕,大家重看)……
記不得是怎麽從他家離開的。
當時整個人都懵了, 他的話宛若一道巨大的鐘,不由分說罩過來,歇斯底裏地敲撞, 周遭嗡鳴作響,久久回不過神。
記得淋了雨。
在屋裏對峙時, 只覺得雨聲吵,出來才發現, 原來它下得這麽大。風裹著雨,刮過的發,又打在的臉上。雨水冰冷徹骨, 可的眼睛卻很熱,酸脹、滾燙。
應該是沒有流淚的,忍住了, 哪怕當時如同游魂一般, 也堅持咬著牙,將那苦一而再往嗓子裏咽。
回到家後,程舒妍渾涼,手指麻木到無法直也無法握拳, 就那麽僵著, 右手手背上還有一塊燙傷的紅痕。
慢騰騰地拖著步子, 走進浴室沖了個澡,站在淋浴頭下,從頭到腳地淋, 可那寒氣卻怎麽都消散不了。
最終木然地子, 吹幹頭發,再木然地鑽進被子裏,占著二分之一的床, 另外一半空著,面朝著飄窗,蜷著發抖。
雨還在淅淅瀝瀝下著,噼裏啪啦擊打在窗上,又順著玻璃滾落,怎麽都下不停、流不盡,一又一,將晦暗的夜模糊一片。
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外面風雨織,幾乎沒有行人。
江灣城,一把黑傘在雨幕中穿行,傘下的人胳膊夾著文件袋,舉著傘,另一手循環撥打著同一個號碼,步子邁得很急。
雨滴砸著傘面,聽筒裏發出嘟嘟的聲響,這個雨夜不太安靜,但他還是在靠近八棟時,聽到微弱的手機鈴聲。
隨著他越走越近,鈴聲也越來越大。
終于,十步開外,他看到一輛卡宴,商澤淵的。
周遭線昏暗,黑的車幾近融進夜裏,駕駛位車窗沒關,遠遠便看到他胳膊搭在那裏,袖口上挽,冷白的腕骨上戴塊黑手表,修長的指節夾了半支煙。
俞助理松口氣。
原本是要找商總簽材料,但對方一直沒接電話,他還以為他舊病複發暈倒了,還好人沒事。
掛斷電話,手機揣進兜,他繼續向他走。
直到臨近車前,俞助理擡眼,微笑,正要開口喚人,下一秒,邊的話和平穩的步伐同時停住,笑意也僵在臉上。
左前方的路燈輕輕淺淺散著亮,映到滾著雨珠的後視鏡上,也映著他深刻的臉。
他靜靜地坐那出神,胳膊搭著窗,指尖的煙早已被淋,而他一未,無聲無息。雨還在下著,雨滴濺上又滾落,鏡面模糊又清晰,糅雜著暖黃路燈的水,在他臉上時時現。
他哭了。
……
一夜無眠。
隔天,程舒妍照常去上班。
還算平靜,能正常和人對話,能正常工作。但就是覺有些木,像是從頭到腳都充了水,眼睛發脹,頭腦發脹,做事不算利落,時常會分神。
這是人生中第一次有這樣的覺。
分手這種事,不是沒經歷過,是跟商澤淵就分了兩次。
不過以前最多覺得煩,心差,這次卻截然不同。很茫然,好像一直沒從那晚的狀況中反應過來一般,看似平靜,實則平靜之下藏的是什麽,就連自己都不知道。
這種狀態維持了整整三天,最終瓦解在一個深夜。
那天特地加班到很晚,回家時已是十一點,很累也很乏,長期睡眠不足和超負荷的工作,像把罩了起來,聲音緒,都隔絕在外,能看到,但是不到聽不到。
進門,開燈,一頭栽進沙發裏。
大抵是累糊塗了,閉著眼,翻個,莫名嘀咕了句,“我好累啊商澤淵。”
念出這個名字的第三秒,也就三秒,心髒驟然一,再睜開眼,看到空無一人的客廳時,呼吸跟著一滯。那一瞬,是怔忪的,能覺到一劇烈的、強大的緒正試圖朝接近,無聲且迅速。
程舒妍連忙起去洗澡,洗服、掃地地,確保自己足夠累,又吃了片安眠藥才躺到床上。閉上眼,已經準備睡了,忽然聞到似有若無的香氣,很悉,由于平時一直都在,所以從沒在意。而這一刻,卻不由自主向著那味道看去,看到了床頭燈上懸掛著的淡紫香包。
商澤淵買的。
那會因為趕設計稿而焦慮,商澤淵剛好在國外出差,跟他抱怨說睡不著。後來他回來了,除了照例帶了許多禮以外,獻寶似的從口袋裏掏出這個香包,說助眠用的,他親自上門找人的。
有沒有用不得而知,因為只要他在,再也沒有失眠過。
手指開始抖,從輕微到劇烈,還未來得及做出反應,鋪天蓋地的緒如同洪水決堤,呼嘯著朝卷來,纏繞,牢牢包裹,不風。
缺氧,呼吸不暢,慌之中坐起,靠著床頭,急促呼吸著,而後,一大口冰冷的空氣嗆進來,悶、刺痛,卻分不清痛在哪裏,只覺五髒六腑被生拉拽,又擰在一起。
怎麽會是這種覺?
眉頭擰在一起,完全是出于本能的,上口,不停往下順,可是不管用。緒已經從心髒湧上眼眶,視線模糊,又酸又漲,咬著牙,用力錘著口,卻生生錘落了兩滴淚。
後來才知道,原來不是平靜,也不是麻木。
是大腦預知到即將來臨的風暴,出于保護機制,它自藏、屏蔽,盡可能讓人忽略。
但一切又只是暫時,它一直存在,也終究會在某時某刻被發。
程舒妍的崩潰發在第三天,也就是在這一晚,真正意識到,他們分手了。
……
狀態比前幾天更糟,程舒妍沒法去上班,破天荒請了假。
這幾天就悶在家裏,點外賣,吃外賣,喝酒,睡覺,試圖麻痹自己。
手機全程擺在桌上,反複震反複響,幾乎不間歇,在偌大的房子裏顯得刺耳。
程舒妍拿起來看過幾次,置頂那裏依舊安靜,沒看到想看的消息,反倒是微博彈了幾個熱門過來,鋪天蓋地的【秦聽晚落地北城】、【秦聽晚與商澤淵訂婚在即】。
看得人心裏煩,眼睛也酸。
幹脆把手機關了,丟到一旁,而後拖著步子坐到窗前,繼續煙。
姜宜殺來家是一個下午。
原本剛從國外回來,給程舒妍帶了禮,結果公司找不到人,電話也聯絡不上,還以為出什麽事了。
開門第一句,“你還活著啊?我以為你死了。”
進門之後發現,和死了也沒什麽區別,確切的說,是活人微死。
非常頹廢,也極其反常。
沒見過程舒妍這樣。
清冷理智的職場cool girl,充滿隨與氛圍的大畫家,此刻穿了套白睡,丸子頭松松垮垮梳在頭頂。淡聲招呼進門後,轉頭坐到沙發上,面前的茶幾擺滿了外賣,旁邊堆著喝空的酒瓶,電視上放著七八糟的廣告,而一言不發地盯著電視,一口接著一口吃東西。
整個人看上去很平靜,眉眼之間卻帶著不甚明顯的疲和喪,像把什麽憋在心裏,死命摁著,不肯讓人看出來。
“OMG!”姜宜驚嘆地搖頭,“程大畫家你幹嘛?你是瘋了嗎?”
程舒妍瞥一眼,不甚在意道,“一起吃點。”
朋友這種狀態,姜宜自然沒拒絕。
兩人并排坐著,邊吃邊聊,從天亮到天黑。
姜宜看得出程舒妍出了問題,網上那些關于商澤淵的傳聞,也略有耳聞。但起初沒問,因為知道程舒妍向來嚴防死守,後來是灌了好幾聽啤酒,親眼看到目迷離,才試圖從裏撬話。
“你跟他吵架了?”姜宜問。
程舒妍有一瞬的沉默,姜宜看著,等的答案,察覺到了,仰頭喝下一大口酒,才回答說,“是分手。”
“我靠!”姜宜睜大眼,“什麽時候的事?這麽突然?”
怎麽說呢,是突然的,後來在網上學了個詞,斷崖式分手。
也就是在當事人沒有一點心理預期和緩沖時,突然斷掉關系,沖擊力強,且傷害極高。
“難怪你……”姜宜抿了抿,問,“很難吧?”
手指不自覺啤酒罐,程舒妍垂眼,沒作聲。
這話也多餘問,因為太明顯了。
明顯到程舒妍甚至什麽都不用說,只是坐在這,語氣平緩、面無表地說著無關要的話題,也能到一緒。抑的,沉悶的,好似被強風卷過的綠樹,偌大的樹幹被吹得只剩幾片樹葉,堅強地掛在枯瘦的枝頭,伶仃孤獨,搖搖墜。
別的暫且不論,姜宜是真心覺得,商澤淵神了,神人一個。但凡換個其他人,都沒法把程舒妍弄這樣。
程舒妍扯著說沒那麽誇張。
失而已,人生必修課題,難只是一時的,過去了就好了。
也不知道是在勸別人還是勸自己。
不過話雖說得雲淡風輕,整個人的狀態明顯更不對了。
程舒妍酒喝得更多,只要不說話就開始瘋狂吃東西,炸燒烤年糕,裏塞得滿滿當當,咽不下,便用啤酒順,噎得脖子和臉都漲紅。
姜宜看不下去,摁手,“別吃了,這一下午吃吐多回了?”
程舒妍說,“,胃裏空。”
姜宜長長嘆一口氣。
這哪裏是胃裏空,明明是心空了。
可難過這種事,別人也沒法分擔。
作為朋友,只能盡可能安,“天涯何無芳草,我認識好些個條件不錯的富二代,改天給你介紹。”
程舒妍已經在啃鴨翅,聞言,搖搖頭。
“帶你出去玩?我最近看到有那個到南極的渡好像還不錯,興趣嗎?”
還是搖頭。
玩也沒興趣,男人也沒興趣,不管姜宜做何種提議,就只是重複搖頭這一作。
完全一副放棄掙紮放棄抵抗的模樣,任由自己被緒的黑吞噬。
酒幾乎不停,頭也越垂越低。
見這樣,姜宜不是不心疼,但勸也勸不,拽又拽不走,是真怕把自己憋壞。
無奈地看了會,姜宜幹脆撂話,“你去找他吧。”
到這一刻,程舒妍才微乎其微地擡了擡眼。
姜宜繼續道,“吵架鬧分手很正常,我覺他應該喜歡你的,你也別倔,既然這麽難,這麽喜歡,就去主找他一次。行就行,不行就換個人。”
程舒妍沒作聲,卻也沒再繼續啃。
就這麽舉著鴨翅,垂著眼,不知道在想什麽。
不說話,姜宜也沒催。
兩人保持著沉默。
良久,程舒妍才慢條斯理地摘下一次手套。
鴨翅很辣,辣得舌頭發麻,鼻子也有點酸,吸了兩下,將手套團了團,丟進垃圾桶裏,平靜開口,“找過。”
“什麽?”姜宜沒聽清。
程舒妍重複說,“我找過他了。”
就在緒崩潰的第二天。
其實崩盤當晚,就想要找他,因為太猝不及防,緒又太過洶湧,幾乎無法承。
不過到底還是存了些理智,強行忍住了。
結果隔天,便看到秦聽晚落地北城的消息,手機在手中握,盯屏幕到眼眶泛紅。
也說不上是什麽心,起初是慌錯愕,怕真的是來找他的。接著再想到他和別人在一起的畫面,又覺得傷心生氣。
不該這麽結束,起碼不該分得這樣不明不白、模棱兩可。
那一刻,腦子裏只剩這個想法。
顧不得理智和面子,甚至沒想好見面要說什麽,完全是憑借一沖勁和沖,直接跑到商澤淵家裏。
心裏有怨,是主破冰,說沒有同意調任,也解釋了理由。可他還是提了分手,分開後,也沒來找過一次。
有氣,是他說過不會再放走。
結果沒想走,他卻先放手了。
騙子。
難,不甘心。
這種種緒混雜在一起,在腔裏力撞著,著。可最終又在見到他的那一瞬,化作了無邊無際的委屈。
那天的天氣不算好,沉沉灰蒙蒙,空氣稀薄,仿佛正醞釀著一場隨時傾盆的大雨。
他們在別墅門前猝不及防撞上。
風吹著,口劇烈起伏著,而他們靜靜對,保持著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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