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蝶 “會不會想我？”

桌上堆滿了參考資料, 畫板展在眼前，程舒妍注視著畫紙上某個空白，許久未。

助理以為在思考, 細看卻發現手中握的是電容筆。

遲疑片刻，他上前, 食指彎曲在桌面上敲了敲，“那個, 程老師？”

程舒妍回過神，“怎麽了？”

丁助理遞了支筆過去，“或許你需要這個？”

先是看向他遞來的筆, 而後垂眼看右手，這才意識到自己在做多麽稽的事。

程舒妍抿，手接過, 說, “好，謝謝。”

筆是換過來了，人卻依然盯著畫紙，毫無思路。

維持這樣的狀態多久了？

好像從兩人分開後到現在, 已經足足一小時了。

當時商澤淵問出那個問題後, 他們在車裏推拉了好一會。

商澤淵等答案, 而始終不說好與不好，面對這種不想回答的問題，總有辦法回避。

事實上, 兩個人目前同住, 和真正的基本沒差，唯一的差別無外乎就是那兩個字：責任。

一旦建立了確切的關系，就代表著要對這段關系負責, 代表穩定也代表束縛。

是喜歡和商澤淵待一塊，所以他住進家，不排斥。他們一起吃飯上班做|都可以，但如果說重新，那必須拾起理智。

沒別的原因，他們份地位不匹配，又有諸多羈絆，過去存在的問題，將來仍會存在。不想招惹麻煩，就只能在兩人之間充當不負責也不拒絕的角。

商澤淵對的反應似乎早有預料，也不做催促。胡扯、兜圈子，他就坐那聽，邊聽邊笑。等說完，他才不不慢上前，在頭上了一把，而後垂眼與對視，跳過所有無關要的話題，丟了句，“我給你考慮的時間。”之後便開車門走了，走得灑。

反倒是程舒妍在車裏愣了會神。

包括現在也是，沒狀態，沒法投工作。每每想到他在車裏親的畫面，總覺得鼻子和嚨的，像真鑽了柳絮進來一般。

再次打了幾個噴嚏，程舒妍撂下筆，一言不發地收了資料，開車回家。

……

好在下午進展還算順利，程舒妍完了幾組草稿。

忙過之後才覺胃裏空虛，剛好商澤淵到家，沿路買了喜歡的那家私房菜。

兩人坐在餐桌前，誰也沒提早上的事，照常說著話。

他問工作進度，說還不錯，轉而又問他，他說他也還可以。也是話趕話說到這，他又順帶提起，“我下星期去德國出差。”

程舒妍專注地剝著蝦，眼都沒擡一下，隨口應道，“哦。”

沒問幾點，也沒問去幾天，一副完全不在意的模樣。

商澤淵沒再說別的，摘下一次手套，將一盤剝好的蝦推到程舒妍面前。

程舒妍垂眼看過去，明顯頓了下。

商澤淵為的就是這點反應。

“我自己能……”

“好像不太能。”他笑著把話接過來。

程舒妍擡眼，對上他好整以暇的視線。他了張巾，正慢條斯理地手，邊邊沖揚下，“你手裏那只已經剝五分鐘了。”

巾團了團，拋垃圾桶裏，他拖腔帶調地調侃，“大、小、姐。”

“……”

心不在焉就這樣被發現，程舒妍不由噎了噎。

但到底沒表出來，撇開眼，平靜道，“我就細致，你管得著嗎？”

“我是管不著，就怕我不在，你一個人沒法自理。”

程舒妍輕笑，“那你真是想多了。”

“萬一你吃不下？”

“抱歉，食良好。”

“睡不著？”

“睡眠質量也湊合。”

他說一句，回一句，兩人互不相讓。

而在餐廳短暫安靜幾十秒後，程舒妍擡起眼，與他對視。

商澤淵抱著臂，看著笑，一臉“行你牛咱們到時候走著瞧”的表。

也回給他一個“走著瞧就走著瞧”的微笑，而後當著他面夾了只蝦仁塞裏，慢悠悠地嚼。

……

那日之後，兩人似乎陷了一場無聲的拉扯戰中。關于要不要和好這個問題，一個不回答，一個不追問，就當做無事發生。可他們又分明清楚藏在平靜之下的較量。

商澤淵沒法單方面決定他們的關系，所以他開始另辟蹊徑——本不需要回答好與不好，要還是不要，他只需要知道，在意他，需要他、想要他。

不用太明顯，哪怕只表現出一點點，就完全足夠了。

程舒妍自然察覺到他的機。

他對觀察得更加細致，還時常在床上說些有的沒的，但又不強制回饋，因為說過那種況下使壞就算玩賴。

他會送禮，也會說話，曖昧的，他在這方面向來是高手。

他期待看臉紅害，程舒妍知道，但偏不。

這種狀態一直持續到他出國的前一晚。

程舒妍吃過晚飯，若無其事地回房間畫稿，商澤淵也正理工作。兩人都比較忙，偶爾會在同一間臥室裏各自忙碌，坐飄窗上，他坐鄰窗的桌旁。

程舒妍由于工作質時常熬夜，今天卻早于他結束。彼時已經是晚上十一點，收了東西，下意識朝他瞥了眼。

商澤淵有所應似的，開口道，“水幫你放好了，水溫應該正好。”話是沖說的，眼卻沒擡。

程舒妍應了聲，“哦。”

簡單泡了澡，護了，再度回到臥室，他居然還坐那看數據，看來今天確實很忙。

以往他總會等一起睡覺，程舒妍倒是沒那個耐心，輕飄飄丟下句，“我先睡了。”而後鑽進被窩裏。

鼠標在桌面上著，商澤淵看著屏幕，低聲回應，“嗯，乖。”

他似乎很喜歡對說這個字，且基本都在床上。他引導什麽，照做，他便會咬著耳垂稱贊，“寶寶好乖。”

聲線又沉又啞，還伴隨著克制的悶哼，就……還蘇的。

耳朵莫名有些，程舒妍索翻了個，背對他，閉上了眼。

半小時後，眼睛原封不地睜開。

竟然完全沒有睡意。

商澤淵仍坐在後的沙發椅上。

能聽到這半小時他分毫未，為了不發出聲音，也沒再用鼠標。

明天要早起去機場吧？

還不睡嗎？什麽工作這麽急？

心裏頓時冒出種種疑。

被子裹在上，程舒妍不聲地轉了個，瞇起眼，悄悄看向他。

他沒來得及換服，仍穿著白天那件黑襯衫，領口解了兩顆扣子。此刻正垂眼看電腦，一只胳膊隨意搭桌上，另一只手抵在邊，袖口上挽，出銀金屬腕表，食指上戴著枚黑戒指。

微弱的屏幕映著他深邃的臉，而他蹙著眉，像在思考。

看上去既松弛又專注，同時，也很。

正當欣賞之時，商澤淵輕輕敲了下回車，隨即擡起眼，視線落到這邊。

程舒妍呼吸滯住，連忙閉眼裝睡。

片刻之後，于一片黑暗中，聽到他發出一聲低笑，電腦合上，有什麽東西被丟到了桌上，“叮”的一下，清脆的。

好像是……戒指？意識到這點，臉上不自覺開始發燙。

另一邊商澤淵站起，走進洗手間，水聲響起，隔了會又停歇，接著，人再度回到臥室裏。

程舒妍已經換了個方向，下進被子裏，背對著門口。而他邊慢條斯理地解扣子邊走向。

側的床向下陷，繃著背，先是聞到他上的木質香，隨後聽見他低聲道，“我知道你沒睡。”

那聲音分明直沖著而來，語氣也很篤定。

至此，再裝下去也沒必要了。但程舒妍還是堅持閉著眼，平靜開口，“本來要睡了。”

“嗯，”他躺在邊，手進睡裏，笑著問，“那怎麽沒睡？”

程舒妍扭了下，下意識想躲，又被他摁住，只得隨口扯個理由，“你屏幕太亮了，我想讓你出去弄。”

他說，“不弄工作了。”

現在要弄什麽不必贅述，手上已經有了作。

程舒妍急了下，偏頭看他，“你不睡？明天不是要走？”

他勾笑，“所以，走之前先喂飽你。”說完，直接撐在上方，俯下去，細的吻落在邊與耳畔，一陣麻，很，程舒妍輕輕推了他一把，他便順著力道，沿著鎖骨向下，含|住。

一道極輕的輕哼從頭溢出，仰頭，深呼吸。

即便這件事開始得突然，也并沒在計劃之，他也總有辦法讓迅速進狀態。

寒涼的夜裏多了一燥熱，雜的呼吸聲織在一起。

……

結束時已經淩晨三點。

程舒妍又困又累，由著他帶去洗澡，再幫吹頭發。

整個人就跟卸了力似的，仰躺在沙發上，閉著眼，耳側吹風機嗡嗡響著，他作輕捋著的發。

從梳頭發到吹頭發，這些服務友的技能，他越來越練。

幾分鐘後，聲音停下。

程舒妍仍躺在那，懶懶地手，等著他抱回臥室。

商澤淵卻遲遲沒有作。

他的名字，他也應，但就是沒。

程舒妍皺了皺眉，睜開眼，恰好落他專注的視線中。

那會還困著，腦子也不算清醒，微怔之後，黏黏糊糊地開口，“幹什麽呢？”

話音落，他驀地湊上來，含住的，輕輕輾轉。這吻來得突然又溫，程舒妍不得不仰著頭回應，只是息的空檔，輕聲道，“真的要睡了。”

他卻問，“會不會想我？”

……

自然是沒有回答的，而他也在隔天一早，提著包出了門。

再次睜眼是上午九點，邊空無一人，也沒有餘溫。

程舒妍靠坐在床頭，反應了會，才蹬上拖鞋，下床洗漱。

程舒妍始終不知道商澤淵要去幾天，沒問過，也不好奇。照常上下班，適應得很好，仿佛這人沒在生活裏出現過。

只是他走是走了，卻人按時來送早晚飯，每天不重樣，跟拆盲盒似的。

程舒妍發消息讓他別送，他回：【怎麽？怕想到我？】

程舒妍：【無聊。】

後來就再沒主聯絡過他。

不聯絡，他也幾乎不發消息過來。

兩人隔著時差和距離，似乎又暗中較起了勁。

仿佛誰主就等同于承認更想對方一樣。

程舒妍不在意，更不可能做主的人。

反正工作忙，他不找，反倒清淨。

……

周五這天下了雨，溫度驟降，空氣冷，程舒妍在外面跑了一天，吹了冷風，到家便覺得不舒服。

小腹擰著勁的疼，像有什麽在用力扯，墜得慌。

吃了藥，裹著被子，蜷在床上。

六點一過，門鈴準時響起。彼時仍弓著子，緩了會，才下床去開門。

門口站著位阿姨，拎著大大小小的餐盒，對笑道，“程小姐，我來送餐。”

程舒妍點頭，手接，“謝謝，給我就行。”

對方卻搖搖頭，執意要親自送進來。

程舒妍只當是阿姨工作認真，便沒拒絕。

進門後，阿姨將飯菜擺好，拆了筷子，面面俱到的樣子和商澤淵像。

等程舒妍坐過去，又從隔熱袋裏拿出一個紅保溫杯，擰開，放在眼前，“程小姐，這個最好趁熱喝。”

幾乎是剛開蓋，程舒妍就覺得味道悉，低頭一看，果然是生姜紅糖水。

有片刻的怔愣。

……

窗外雨還在下著，天黑沉沉一片，路燈下，冷風吹斜了雨。

程舒妍上披了件毯子，手裏捧著保溫杯，坐窗前看雨。

胃口不太好，沒吃東西，就只喝了幾口紅糖水。

杯子裏的熱氣，緩慢而安靜地升著，堪堪遮住眼底緒。

不記得究竟坐了多久，直到聽見手機震一聲，程舒妍才回神。

放下杯子，拿起手機，是商澤淵發來的微信。

商澤淵：【今天早點休息。】

看著這條消息，視線久久未，片刻後，才輕笑一聲，“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