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一場雨 主走出去淋雨的，不是傻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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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麽去了那麽久？”

今宵一回到包廂就被左疏桐質問，拉開椅子坐下說：“有點不舒服，剛在外面站了會兒。”

“哪兒不舒服啊？”左疏桐一聽這話連聲音都了，立馬捧著今宵的臉端詳，“你臉都白了，是不是吃壞東西了？”

“沒有。”

今宵心頭猛地一酸，怕暴緒，不敢對上左疏桐視線，猶豫了一下說：“就是......就是想起明天有早八，胃了一下。”

左疏桐松了口氣：“你嚇死我了。”

說完便拿起勺子給今宵盛湯：“你穿太了吧，晚上起風了，一會兒說不準要下雨，你今天是不是在外面吹涼了？”

將湯遞上：“來，這松茸鴿湯正好滋補，你喝點暖暖。”

閨的關懷隨一碗熱湯遞來，今宵雙手接過，垂眸道謝。

左疏桐想起什麽，說：“噢對，剛才有個陌生號碼打你電話，我幫你接了，一男的，他說一會兒再打給你。”

今宵有些心不在焉，只點點頭，沒多說什麽，倒是左疏桐好奇：“誰啊？這麽晚還給你打電話？追求者？”

今宵愣了一下，慢半拍回顧剛才的話，展一笑：“你都說了是陌生號碼，快遞吧估計。”

捧著一碗熱湯慢慢喝，直到見了底，才將手機扔進包裏，起說：“疏桐，時候不早了，我明天還有早八，就先回宿舍了，一會兒你幫我多吃一份蛋糕。”

左疏桐一把拉住了：“你不是說好了今晚要陪我睡的嗎？”

今宵去意已決，溫拂開的手：“改天吧，改天你去小溪山好不好？”

抿了下，扯了個謊：“我今晚還得回去趕作業，不然明早不好差，史那老師可難應付了。”

左疏桐哭喪著一張臉，像是極度不舍。

今宵微微別開視線，又何嘗不是？

“那好吧......”

雖然覺憾，但一想到國慶假期才剛剛開始，們還有很多時間相聚，左疏桐便叮囑了兩句，放走了今宵。

出了門，秋風卷著枯葉從今宵腳面拂過，好像真的降溫了，攏了攏外套，沿著步道往燈火更盛的路口走去。

沿街路燈將形單影只的模樣拓印在地面，每走一步都更清楚看見自己。

只有一個人。

往後無論多長多遠的路，都只有一個人。

走到街拐角，沒忍住回頭看了一眼。

餐廳小小的門臉往外散著橘紅的，是足以在這秋夜人心的暖，像小時候第一次推開左疏桐的家門，溫暖撲面而來。

第一次見面，左疏桐父母說了很多客氣話，聽得最多的就是“把這兒當自己家一樣”。

從六歲到十九歲，整整十三年的時間，真的把閨的家當自己家，把閨的哥哥當自己哥哥，把閨的父母視作自己的親人。

父母剛離婚的時候，藏不住自己的失落，是閨的媽媽來開解，還記得當時委委屈屈說，以後沒有媽媽疼了，閨的媽媽便對說：“這麽多年我一直將你視若己出，以後你就是我的兒”。

父親走得突然，是閨一家為撐起了崩塌的天，是閨一家讓知道，當黑暗降臨，是真的會有天刺破夜幕為帶來明，會指引往前走，會給溫暖。

無法將視線移開，像被那橘紅束牢牢攫住。

心頭頓生一份恐慌，像是這一走，就如同那滿大街飄零的枯葉，再無可依。

可必須得走了。

是太不客氣，錯將“客氣話”當了真，給閨一家帶去無數困擾。

佟琳方才跟說了很多話，有一句印象尤為深——“路，是自己走出來的。”

天要下雨，要往前走，總不好一直借別人的傘。

自己收回視線，轉，遠車燈閃爍，突然覺眼睛刺痛，止不住地想流淚。

匆匆朝前走，步伐快到像是要跑起來，已經看不清眼前路，無數車燈晃得眼花，只能聽見呼嘯而過的秋風，一點一點帶走上僅存的溫度。

直到呼吸急促，心髒狂跳，才發覺自己早已迷失方向，不知此刻在何。

擡頭，頭頂是一盞孤零零的路燈，前是車水馬龍，後是萬家燈火，雨點噼裏啪啦地砸了下來，煞白的面頰上冷熱織，分不清是雨還是淚。

手機在包裏急促地震起來，拽回一點殘存的理智去看。

是左清樾。

雨滴將他名字氤氳，屏幕上沾了水，沒能劃開接聽。

手在抖，深深呼吸，拿袖子了，這才接通電話。

“為什麽走了？什麽時候走的？為什麽不告訴我？”

開口便是三連問，他語氣嚴厲，好似咄咄人，可今宵此刻聽著只覺鼻酸，因為知道左清樾的下一句話，是想送回家。

穩定了呼吸，撐起一個笑臉回答：“疏桐沒說嗎？我明天有早八，趕回去補作業了，不好意思清樾哥，走得急，忘了跟你說。”

“你上車了嗎？”

“嗯，”低聲回答，“快到學校了。”

盡量想讓聲線穩定，卻沒想到被呼嘯的風聲出賣。

“你沒走對不對？你在哪裏？”

電話那頭傳來同樣的風聲，一下慌了：“不要來找我。”

“今宵！”

左清樾同樣忍不住緒：“現在在下雨！你從來不看天氣預報從來不帶傘！我明知道你在淋雨，你卻不讓我找你？！”

今宵將他每一個字都聽得清清楚楚，這樣嚴厲的聲音在這十三年裏沒聽，有時候左疏桐會跟抱怨哥哥管得太多，很煩，可這時候聽來，只覺得窩心。

“嗯，”聲音悶悶的，“不要來找我，清樾哥，今天是你生日，包廂裏還有好多朋友在等你吹蠟燭切蛋糕呢，你快回去吧。”

停頓了一下，說：“生日快樂，哥哥。”

一句話的重音落到了末尾兩個字，在強調什麽，顯而易見。

電話那頭好像沉默了，分不清鑽進耳朵的風聲究竟是來自哪裏，就像分不清左清樾對的究竟是憐惜更多，還是更多。

佟琳方才跟說，左清樾打算在今晚向求婚。

在三天前看到了那枚Harry Winston的訂婚鑽戒，追問之下，左清樾才向袒了心。

佟琳說：“清樾想給你一個家。”

聽完沉默了很久，就像此刻，左清樾的聲音消失在電話那頭。

求婚，聽起來是意料之外，又好像在理之中，人躊躇為難，開不了口。

心嗎？

一定是有的。

十三年的關心和護一點都作不了假，就連左疏桐時常掛在邊的“天塌下來有左清樾頂著”這句話，都在人生裏應驗。

天若下雨，找一個屋檐避雨是人的本能。

主走出去淋雨的，不是傻就是瘋。

好一會兒，左清樾的聲音從聽筒傳來：“你不在，我的生日不會快樂。”

“不會的。”

無比堅定地回答：“不會的哥哥，你一定會幸福快樂的，我......我一直在你邊，我還是那個，是那個第一次見你就拽著你角喊哥哥的今宵，我一直是你的妹妹，是一輩子的家人。”

的強調太過刻意，電話那頭像是啞然失笑，風聲裹著他的無奈鑽進耳朵：“別這麽對我，今宵。”

“你知道我——”

“哥哥！”今宵著急打斷了他，“哥哥，不要說下去，不要說下去了好不好？我們就說到這裏，我們......就停在這裏。”

聲音戛然而止，風聲變輕了，遲鈍地移開看，是手機沒電關機了，可還沒有車，上也沒有現金。

怔愣一瞬，自嘲地笑起來，原來生活的困境無不在，是手機沒電就茫然失措。

無力地靠著後燈柱，這凄風苦雨之中，大概只有後這燈柱能供倚靠了。

長發已經了，墜著很重，垂著頭，盯著自己印在地面那團小小的影。

雨水進了眼睛又又痛，咬牙忍著，不讓自己哭出聲音。

可真的好想爸爸。

趴在爸爸肩膀說笑打鬧的場景好像還在昨天，他離家時還同說：“了夏要記得看天氣預報，我不在家，沒人樂意冒著雨去接你。”

當時草草敷衍，心道，我又不是三歲小孩兒，我可以自己回家，才不要你來接。

可現在好想好想，好想爸爸再來接一回，哪怕是毫不溫地拽著責罵，再皺著眉頭把塞進車裏，一路碎碎念著，煩著。

輕喃出聲：“爸爸......”

爸爸，你看到了嗎？

我這一輩子都學不會看天氣預報，也永遠想不起要在包裏放一把傘，我抵抗力很差，不能淋太久的雨，你為什麽......還不來接我？

轉用額頭抵住燈柱，知道放聲痛哭的模樣一定很難看，不想被路人看見。

可在噎的一瞬間，突然哽住。

路燈下出現一團不屬于的影，怔然擡頭，見同樣一張的臉。

是今夜才見過的眉眼，幽邃，清冽，球場初見，曾無數次好奇他眸中神采。

甫一得見，徹夜都為他驚豔。

而在這凄冷秋夜，雨水連了遮面的珠簾，本辨不清他眸中神采，卻又恍然見一簇星火跳躍，就在那眼底，風吹不熄，雨打不滅。

“沈先生？”

一開口，心頭積攢的緒也跟著破了口，流著淚，哭得狼狽：“您沒走嗎？”

這個問題好像問過他好幾次。

在球場，在家門前，在大雨中。

您還沒走？您怎麽沒走？您沒走嗎？

為什麽沒走？為什麽出現在最狼狽最落寞的時刻？

為什麽要陪淋這場雨？

為什麽......是你？

他上前了一步，一擡手，雨水順著他腕骨流進袖，已經凍僵的面頰覆上他指腹的溫熱。

溫一拭，他在的淚。

可是雨這麽大，渾都了，淚早就融在雨裏，又怎麽得盡？

路燈從他頭頂落下來，弱化他五的冷，被罩在一團清影裏，一擡眸，他深不見底的黑瞳翻滾著濃雲，像是在醞釀另一場大雨。

雨水彙集到他鼻尖，晶瑩明的一滴，將落未落的樣子，一垂首，他方才一腦兒往後抓的劉海便掉落一縷，輕輕在前額，帶給一瞬激涼，一。

他們離得很近，近到氣息纏，近到，踮起腳就能同他接吻。

“冷不冷？”

很突然地，他開口這樣問，也緩緩喊了的名字：“今宵。”

還是同一夜，卻已經是下一次見面，他喊今宵，問冷不冷？

僵在原地，一雙像被凍得罷了工，遲遲未作應答。

他沒有等回答，只手拉開沖鋒，將納進一個溫暖幹燥的懷抱。

怔忡著撞上他膛，震落了眼眶的淚。

雨下得好大，好似永不停歇，當暖意襲，出神地想，也許以後會記得要帶一把傘，也學著不給別人添麻煩。

可現在好想問：“沈先生，我可以抱你嗎？”

他的心跳聲很重，甚至蓋過了漸大的風雨。

的聲音很微弱，并不確定他是否聽清。

直到他垂首，瓣匆匆過耳廓，聽見一道很低的聲音回答：“我已經在抱你了，今宵。”

眼淚突然變洶湧，擡起一雙抖的手，環住了他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