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應生了口氣,徐徐道:“那天,梁小姐來得有些晚,到大廳的時候,是我領著來包廂的。”
“當時,梁小姐手里拎著個蛋糕盒,應該……應該是給你準備的生日蛋糕。”
侍應生說到這,停頓了兩秒,看了眼許墨琛還算冷靜的臉,吞吞口水,繼續開口往下說。
“我們走到包廂門口的時候,梁小姐聽到里面的人正在聊,就讓我先別開門,然后……”
他又忍不住吞了下口水,巍巍地說:“然后,聽到了,許你說……”
許墨琛心里有種不好的預。
從剛才起,他就想到了這種可能,邵磊之前和他提到過的這種可能。
那晚,梁笙,可能聽到了他對別人說的話。
“我說什麼?”許墨琛皺眉頭,咬牙切齒地問。
侍應生閉了閉眼,豁了出去,“說……你一直把梁小姐留在邊,不過是可憐罷了,還說……不是陸家真千金,誰會把……”
“夠了!”許墨琛厲聲打斷了他,手上力道一松,閉上眼,雙手無力地垂落在側。
侍應生往后退了兩步,后怕地了自己的脖頸,小心翼翼地問:“許,那……我、我們就先退下了?”
許墨琛仍是深深地閉著眼,沒說話,臉愈發蒼白。
兩位侍應生對視一眼,悄悄地往服務臺門外挪了幾步,趁許墨琛還沒開口,迅速轉跑了出去。
過了許久,許墨琛慢慢睜開眼,雙目一片通紅,眼底盈著霧氣。
著眼前空無一人的走廊,他腦海里反復出現的,都是那晚梁笙拎著蛋糕盒站在這里的畫面。
當時,就站在這兒,聽著門里的人說著那些嘲諷的話。
其中,還包括他自己,說他本沒把放在心上,說他不過是可憐罷了。
許墨琛垂在側的手指泛白,無意識地攥了拳頭,片刻后,猛地一拳砸在自己上。
混蛋,他可真是個混蛋。
形微微晃了晃,許墨琛扶住門把手,慢慢轉過,一步一踉蹌地走回包廂,反手推上了包廂門。
聽到了,聽到自己說不在意他,所以走了,頭也不回地離開他,選擇和秦崢結婚。
陸硯禮說得沒錯,這些年,是他自己,一步步把梁笙越推越遠。
以前他以為,梁笙離不開他,只有他,只能依靠他,所以無論別人說什麼,都不會走。
哪怕是他媽媽,孟歆,斬釘截鐵地說不會讓進許家的門,也不會走。
可他現在知道了,不是不會走,是一直相信他,相信那個從小把護在后的他。
所以才不想離開他,而不是離不開他。
可他自己,卻親手打破了這份堅定的信任。
那天來的人里,有幾個平時玩得不太的富家子弟,他們背后的家族生意,是許氏在生意場上可以合作的對象。
許墨琛剛接手許氏集團沒多久,許國謙還握著手里的資源,考察也好,不信任也罷,總之沒有盡數給他。
面對那些難啃的骨頭,他必須得自己攻克下來,與那些老狐貍的子弟搞好關系,是最容易走的一條捷徑。
在這個二代圈子里,多的是玩得花的人,也多的是眼高于頂的人,所有人都有共識,無論在外面怎麼玩,總歸是要回家繼承家業,與門當戶對的人家強強聯姻。
而陸家假千金這個份,總是被這些世家子弟看不起。
那晚,也不知道是誰起的頭,就突然對他提到了梁笙。
“琛哥,蘇三小姐這麼漂亮的人兒你都看不上,該不會是心里有別人了吧?”
“不好說啊,琛哥這些年追他的人可不,別看緋聞鬧得沸沸揚揚,一個都沒真的談過,都是表面上逢場作戲。”
“該不會是那個……陸家的二小姐,聽說從小和你一起長大,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真對有了?”
當時許墨琛心下一怔,角微微彎了彎,不聲地掩下眼底緒,“青梅竹馬……是啊,我一直都把當妹妹。”
“只是妹妹?”有人不死心地又追問了一遍,“我怎麼聽人說,喜歡你的啊。”
那人的話音一落,包廂頃刻間都安靜下來,邵磊愣了愣,轉頭向他看來。
許墨琛角仍是掛著清淺的笑,“當然,只是妹妹。”
在那之后,又過了一段時間,場的人都快喝了一巡,見他遲遲沒有切蛋糕。
這才又有人問起梁笙,問怎麼還沒來,問他是不是在等之類的。
于是,才有了后面被聽到的那段話。
許墨琛拖著步子走回到餐桌邊,慢慢收回思緒,眼神定定地看著桌上那個裱花致的蛋糕。
他記得,在他生日的前一晚,梁笙還特地問過他想吃什麼口味,說知道他吃不了外頭做的蛋糕,所以會幫他把蛋糕準備好,讓他安心等著。
當時包廂里的那個三層大蛋糕,不是梁笙帶來的,是他為了給在場的人助興,讓會所的人隨便定的,他吃不了那個,也不會吃那個。
他在等梁笙,他一直在等梁笙。
可直到那晚散場,他都沒有等到,也沒有吃到單獨為他準備的蛋糕。
剛才聽門外那個侍應生說,當時梁笙手里提著的蛋糕盒,不是市面上常見的門店款式,好像是自己做的蛋糕。
卻一口都沒吃,整個被扔進了垃圾桶。
許墨琛鬼使神差地拿起蛋糕刀,切開了面前這個抹面漂亮的蛋糕。
直到今天,他還是沒有等到。
過去的無數個日日夜夜,也是像他現在這樣,吊著一渺茫的念想,一直在等他。
許墨琛閉上猩紅的雙眼,一滴淚無聲地從眼角落下來,過他鋒利的下頜線,落進了面前的那碟蛋糕。
片刻后,他睜開眼,扔掉了蛋糕刀,也沒拿叉子或勺子。
直接端起那只冰涼的骨碟,放到邊,吃下了滿滿一大口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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