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觀 這事兒很不對勁兒

143章

崔晟都不必對戶部的賦役黃冊和魚鱗圖冊, 他問向鄭尚書，“十年之，可賦的田畝減半, 人口也減了三, 可對？”

鄭尚書驚訝地看向他，“崔郎中估得很準。”

崔晟就道：“北地因著韃喇擾邊，人口減了，還有跡可循，南地無戰事，這兩年也無甚大天災，卻比北地減的人口還多，這卻說不通。

也不用查, 減的田畝裏兩的投獻到了優免田畝裏, 另三則是被占了田，一家子或是了流民，或是做了佃戶被匿下來, 可對？”

“是這麽回事。”鄭尚書再次點頭, “只優免田賦意在養士，歷朝歷代都以此為重, 若了這一項, 恐使天下讀書人無心向學，長此以往將無可用之才, 會搖國本，這事還需從長計議。”

崔晟又問：“據我所知，去歲國庫銀連半年的花用都頂不上，照我才的估算，十年後再減半, 大郢該靠何立足？”

鄭尚書回不出話，申閣老等的神變得凝重。

崔蘭愔忽然問道：“前朝是沒銀子就加賦，各樣的雜賦數不勝數，連養子都要收稅，或者咱們也學起來？”

學起來，然後走向覆滅麽？沒人敢應聲，西閣裏一片死寂。

崔蘭愔還不放過這些，“不都說‘流水的王朝，鐵打的世家’，大郢覆滅了，諸位可繼續找下家，陛下和我卻不行呢。”

這話讓申閣老等慌不疊拜下來，“臣等絕無此念。”

崔蘭愔往案上連彈了數指：“日子好過了，我和陛下該優容，也願意優容，如今我們都窮了，下頭還盡想自己的好日子，這卻不能夠了。”

凜冽的殺氣撲面而來，想到那日皇後和皇帝對著砸的場面，申閣老等都屏住了呼吸。

崔蘭愔重又了笑：“諸位回去斟酌一下，明日開朝會，到時咱們再拿出個合適的章程，先散了吧。”

能緩一日也是好的，申閣老等齊聲應了，魚貫退出了西閣。

崔晟就同崔蘭愔建議道：“明兒是一場仗，娘娘該找個人立出來。”

洪佶笑著上前，“娘娘，我該往戶部走一趟吧？”

崔蘭愔也笑，“那就辛苦洪修撰了。”

崔晟隨即也想到了，失笑道：“還是你們會算計。”

第二日大朝會，朝臣們于寅正到謹殿等候。

不四品五品的員站一起小聲議論著，聽說是一回事，真等到皇後開朝會，心裏都有些抵。

只是二三品的大員都接了，這些也不敢明著表現出來。

卯初，于延華殿明間列好，卯正，就見著紫大袖，頭戴燕居冠的皇後步大殿。

皇後并沒坐到皇帝的寶座上，而是在皇帝寶座邊上偏後另設一座。

皇後升座後，申閣老帶衆朝臣拜了，如皇帝在時一樣。

皇後不疾不徐道：“今日召諸位前來，是有要事待決。”朝下點了鄭尚書，“先聽鄭尚書說說是何事吧。”

經了一夜，鄭尚書瞧著更焦慮了，這會兒被崔蘭愔點了名，只好著頭皮上前，將蘇州、常州、杭州三地報上來賦稅減半的事說了。

殿中一片嘩然，再減下去，鍋都要揭不開了。

“不若于別加些賦，總要先解了燃眉之急。”

“陛下北征是有些之過急了，若是用商課上收上來的銀子抵上虧空，如此緩個兩三年，該能從容些。”

“最怕北征拖久了，到時商課的銀子撐不住，國庫裏又拿不出銀子抵上，咱們就騎虎難下了。”

……

臣子們你一言我一語各抒己見，比皇帝開朝會時活躍得多，也敢說得多，都敢指出皇帝北征是之過急了。

崔蘭愔冷哼，皇帝要坐在這裏，借他們個膽子也不敢如此說。

這是覺著鎮不住場子麽？

“前朝怎麽亡的諸位只有比我更清楚的，說要加賦的，其心可誅。”語氣陡然轉厲，“我一子都能為陛下開源分憂，諸位拿著高厚祿卻只知坐其，也不？

文不能安邦定國，武不能寇除患，看來諸位只會自家的腰包？”

在的視下，才那些發言的都低下了頭。

這會兒人人避之唯恐不及，偏有一人出列，“娘娘，如今一個舉人名下掛靠的優免田可至數千畝，進士裏更有萬畝不止的，宗室勳貴的祿田、勳田、田比之當初增了不下百倍，長此下去，將無賦稅可收，我大郢以何存續？

臣一族願減優免田畝定額，為陛下和娘娘正本清源做表率。”

看著慷慨而談的姚錚，打了所有人一個措手不及，滿殿的人都沒想到，真有人跳出來配合皇後，還是士林中有不小號召的姚家人。

殿裏好些人恨得牙，姚錚一下就將士林、宗親、勳貴都關聯到了。

待要再辯，丹陛上皇後卻不肯給機會了。

“姚家不愧為士林表率，不愧為陛下的母族，陛下知曉了，該會很欣。”

姚錚激道：“這是臣一家的本分，當不得娘娘如此誇贊。”

“如此，崔郎中隨後會將理出的各方需減的定額數分發下去。”皇後繼續發話，“我會使商課提舉司的人先往蘇州、常州、杭州丈量田畝，諸位這裏最好自己先核報個數上來。”

崔蘭愔向下環顧一圈，“不傷社稷本之下，陛下和我會顧著諸位生計，也願同諸位共富貴，所以減了免賦田定額後，會酌予諸位一定的補。

只賦稅是國之本，諸位不要再撞上來……”說到這裏，微微一笑，“我崔二猛的名頭可不是白的。”

明明是那樣溫婉地笑著，申閣老等各部司寺的重臣卻都避開了的眼神，更沒一個人出來據理力爭。

這就很能說明問題了，這些重臣都沒膽子直面皇後的鋒芒。

這些人能做到如今的位置，哪個都不是面慈心的，再看敬王、誠王、安王等都沒有出來說兩句的想法。

剩下的有什麽不滿也只得先吞下了，準備先觀一陣，看皇後會拿出什麽樣的補之法再說。

且丈量田畝談何容易，前朝也不是沒做過，最後還不是不了了之。

所以，不必先跳出來。

下了朝會，宋彰和姜奭就已經調派了商課提舉司的人分頭往蘇州、常州、杭州去了。

有跟到潛邸那邊看的，帶頭的是那位江湖草莽出的劉副提舉，下去的那三路人裏，就有不同劉副提舉一樣沒褪去江湖氣的人。

看來皇後也料到了此行會不順，這是讓劉提舉帶他那幫江湖手下保駕護航呢。

這下有得鬧了。

回到西閣，崔蘭愔問洪佶道，“你觀姚璟可用麽。”

洪佶點頭，“姚璟雖有野，卻有底線，比之他父一輩兒的能謀事，也沒有那等油。

他在戶部上手很快，昨兒我找過去，話裏才帶了些口風，他就知道怎麽回事了，是個機敏幹的。”

崔蘭愔就道：“姚家這樣識知趣，站出來幫咱們一把，該予些好，可我卻不想重用姚錚姚欽，那就姚璟吧，讓他來西閣給你打個下手，待半年一年的給他升上去就是。”

崔蘭愔用了姚家，又不想讓姚錚姚欽重新進中樞，就提了姚璟上來。

姚璟不過新科三甲同進士，如今又沒了庶吉士考，後面授升遷等只會落後。

而姚璟是姚家下一輩裏最出的，姚家是將他當做下一輩的領軍人培養的。

就算後面有姚家子弟于科舉上考過他，也代替不了他的位置。

所以，崔蘭愔讓姚璟西閣，姚錚姚欽不能更近一步固然會失，但盤活了下一代的領軍人，又能接近中樞，卻是于家族大計上更有益。

如此，姚家會很樂于接，之後再有事，姚家仍會積極配合。

洪佶欽服不已，他且得學呢。

用了午膳，歇晌後，崔蘭愔來了西閣。

洪佶已從戶部調了姚璟過來，正帶他悉西閣裏的事。

崔蘭愔進來，姚璟跟著洪佶上前見禮，能看出他很張。

崔蘭愔沒有額外問話，只讓洪佶帶他做事，姚璟松口氣的同時，眼裏帶了激之。

“娘娘，端王請見。”門外侍稟道。

端王都是避著走的，有事也都是李宜錦來找，崔蘭愔有些奇怪。

“請端王進來吧。”

不言忙過去開了門，端王規規矩矩低頭進來，“給娘娘見禮。”

端王同李宜錦婚後再沒有旁顧，在祿寺也是用心當差，崔蘭愔對他的印象改觀很多。

“不必拘禮，是祿寺裏有事？”

端王看了眼洪佶和姚璟，皇後的姐夫是絕對可信的，皇帝的表侄姚璟也算是這邊的人，起碼不會吃裏外。

遂道，“不是祿寺裏的事，午間的時候，我舅兄李翊來找我，說是發現了一件可疑的事，想讓我跟著一起落實下，我就跟著出去了。

他卻是帶我去了歸真觀，并沒有走正門，而是一直往歸真觀後頭很深翻牆進了，又七拐八拐地找到一院落，您猜怎麽著，李宜馨就住在那裏，且還是大著肚子。”

說到這裏，端王一臉的驚悚，“我就說李宜馨不會真做姑子，只既都這麽大肚子了，顯見李家是許生下的，那該在剛懷上時接回去婚呀，怎會任還留在歸真觀裏，還是這樣見不得人的藏著。

我和李翊本想查實了，可回來的路上越想越可疑，怕誤了大事，我倆商量著還是得同您稟告了。”

是啊，李首輔雖退回了家裏，他的影響還在，朝裏多人還在按他的眼行事，李家可沒落魄。

李宜馨就是同窮小子懷的孩子，李家沒在剛懷上時給落胎，如端王所說，為著孩子李家也該找人同婚，而不是這樣躲藏在歸真觀裏。

這事兒很不對勁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