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發慌 都是過客

三十八章

第二天大早, 崔蘭愔讓桑枝回家裏找了姜氏和崔蘭芝，讓兩人商量常氏，看是在四月十六還是十七約了姚家的公子小姐們去天福寺, 商量好了就直接給姚家下帖子。

既然長史樂意忙活, 崔蘭愔就使了不語過去說，有時出門需要避著人，馬車還是要低調些，四馬拉車不適合，還是給換普通的馬車吧。

長史得知崔蘭愔今兒還要用車，回說半個時辰就好。

等崔蘭愔半個時辰後來到二門，看到雙馬拉的青帷車，顯然的低調和長史以為的不一樣。

“二小姐, 應城不比別個, 大小兒遍地走，雙馬車并不顯眼。”長史自有道理，“四馬拉的車我也給二小姐備著, 往宮裏或是去哪裏做客時還是要坐的。”

崔蘭愔直想嘆氣, 想的給四馬拉車換下來的想法沒實現不說，長史又給弄了個雙馬拉車, 一個人就有兩駕馬車用了。

耿大有趕車, 崔蘭愔帶著赤雲赤月，一行四人往東水關碼頭的茶鋪子去了。

車子直接停到了茶鋪子後院, 耿大有在院裏等著，赤雲赤月陪著崔蘭愔從後門上了二樓包間。

劉黑皮聞得靜，恭敬地站門口迎著，“二小姐來了。”

昨兒赤雲赤月坐在車裏，劉黑皮顧著回崔蘭愔的話沒注意到, 這會兒看清了，心裏微凜。

劉黑皮的功夫在江湖上是數得著的，不然江湖上那麽些人，仗義有擔當的也不，白麟選中他，很大的原因還是他的功夫不錯，這樣他在代表麒麟堂話事時不至弱了聲氣。

這會兒看到赤雲赤月，呼吸綿長斂，腳步輕如落葉無聲無息的，劉黑皮就知道們的功夫遠高于他，于輕功上的造詣更是江湖上有。

劉黑皮這陣子已代表麒麟堂平了兩件事，每回都有兩個高手跟著他鎮場子，算上他之前見過的得有十多個人，每一個都是江湖人很難企及的頂尖高手。

眼前的赤雲赤月也是，還是子，劉黑皮不在想，衛王府裏到底有多這樣的高手。

接了麒麟堂，知道麒麟堂是衛王所有後，劉黑皮認識到自己以前就是井底之蛙，以為江湖豪傑聚起來面上也要顧忌幾分的。

如今才知道，真正的頂尖高手都在宮，隨便出來幾個，就能給江湖屠戮了。

劉黑皮再一次無比慶幸靠上了衛王。

張貴端了茶點上來，崔蘭愔他也坐了。

先同劉黑皮說道：“我已同表叔說了，昨兒看那三間鋪子你給張貴吧。”

劉黑皮早準備好了，立即掏出鑰匙給張貴，“有不明白的盡管找我。”

張貴接了，滿臉笑地問：“二小姐，咱不止開點心鋪子吧？”

“嗯，一樓的一間鋪面開點心鋪子，另兩間連著那間的二樓咱們開酒樓。”

張貴想到府裏崔晟琢磨出來的那些好菜式，“二小姐，到時誰來掌勺？”

“我讓桑枝選幾個人教著。”崔蘭愔又道，“關鍵地方都得用府裏人，回頭你去府裏選人，不夠用了，讓我娘去問問大伯娘，二房那邊有人給咱們使也用著。”

張貴一一應了。

劉黑皮坐那裏聽著，心裏在琢磨崔蘭愔他過來是什麽事，他知道肯定不是拿鋪子鑰匙那麽簡單。

這位二小姐可不是閨閣裏大門不邁的小姐，那是能在東水關開茶鋪子，是能找上定國公府給陳太後退嫁妝又給那一府人都服的，是準備往吳楊河畔開點心鋪子開酒樓的，他家裏的婆娘還是練過三招兩式的，都沒二小姐這樣的氣概和膽魄。

代完張貴，崔蘭愔拿出那本記著頂賬産業的本子推到劉黑皮那裏，“你使人給這些鋪子宅子核實了，遠的就地租出去，近邊地角好的統計了回來報給我。”

劉黑皮接過看了，裏頭的鋪子宅子各的都有，他道：“二小姐，我以前手底下是有些人，不過來麒麟堂後怕他們上不得臺面，我就沒用了，咱麒麟堂裏沒有辦雜事的人……”

“就用你那些人，你約束好了就行。”

劉黑皮好容易才忍住沒給崔蘭愔跪下，那些人都是跟了他多年的，現在他攀上高枝卻給人撇下了，他心裏是虧欠的。

現在崔蘭愔許他用起那些人，那些兄弟怎也算沾了麒麟堂的邊兒，若是崔蘭愔用著順手了，他們這些人可就真的踏上了錦繡大道了。

劉黑皮激的聲都尖細了，“二小姐放心，我保那些人都和我一樣不會有二心，二小姐的吩咐，我們保準一都不走樣的辦了。”

崔蘭愔一點不擔心哪個有二心，衛王手裏的麟衛對上江湖人是絕對的碾，劉黑皮應該很有數。

又拿出昨晚疏理出的那些占了份子的生意，“這些一家家知會了，說咱們會派人去對賬，讓都配合些。”

待看清了上頭都是誰家的買賣，領會了崔蘭愔的意圖後，劉黑皮熱沸騰，二小姐這是要在江湖上攪起大風浪來了。

“之前用的那些賬房，核實了沒問題後就繼續用著。”

劉黑皮也是都一一記下了。

回返時，崔蘭愔回了趟家裏，姜氏同常氏商量後，覺著崔甫崔冉松散一日後正好第二日下場，定了讓他們四月十七日往天福寺去，已往姚家告訴了，姚家也覺著好。

才兩日不見，姜氏和崔蘭芝看著都圓潤了，說話時臉上不自覺就帶著笑。

得洪佶給家裏分析了，知道崔蘭愔和家裏的難已解了，衛王又看在崔蘭愔的面上給崔謖安排學功夫去了，洪佶說了，此一去很可能前程都有了。

崔晟去工部後，給工部裏幾個差事的用料算的極準，省下來不開支，就此打開了局面，但領了差事，上峰都給他先核算了。

姜氏再沒了心事，可不就心寬胖起來。

崔蘭芝也是如此，不用早起在婆婆面前立規矩，想吃什麽跟著家裏就給做了，洪佶待也，能吃能睡的，胎相比一般的婦人還好。

不想家裏為的婚事發愁，崔蘭愔跟姜氏和崔蘭芝說了姚家的意思。

聽說姚五公子和姚六公子隨挑，還許了那樣的條件，姜氏連念了好幾聲佛，“真是好事多磨，那兩位公子我都見了，不管哪個都是極好的。”

崔蘭芝得洪佶說了姚家于讀書人中的地位後，更為妹妹高興，“了不得了，我要有狀元外甥了。”

後面兩天，張貴來了兩趟衛王府，崔蘭愔同他定下了點心鋪子和酒樓的一應事宜。

劉黑皮不好往衛王府來，他現在沒事就在茶鋪子裏消磨，他那裏的事有了眉目正好就托了張貴過來時一起回了。

理出來舊賬才好去對賬，給張貴和劉黑皮派活外，崔蘭愔就是忙著理賬。

忙起來，就沒能如前兩日那樣長時候守在書房裏，不過午膳和晚膳都是陪著衛王用的，膳前早去些，膳後晚些走，兩頓膳加起來能留兩個時辰，也不算了。

只衛王這兩日又不說話了，問一句半天才“嗯”一聲，等問多了，才給蹦兩個字，崔蘭愔就有些灰心，覺著是不是找他多說話惹他厭了。

還是白麟青麟都和說，原來衛王一個月必會有幾日不吃不喝連續睡的時候，現這樣已是好的不行了，崔蘭愔才好了。

十七日正趕上休沐，崔蘭愔打扮好了，臨到二門要上車了，想到衛王在家裏，又往前頭書房去了。

進去後，崔蘭愔于黑暗中適應了好一會兒：“帳幔怎都沒掀起來？”

看著在角落裏靜立的不言，崔蘭愔擺擺手，想也知道是衛王不讓了。

走近羅漢床，衛王沒有在磕睡，也沒有打坐，眼神空地坐在那裏，不知神游到了哪裏去的樣子。

“表叔？”崔蘭愔擡手在他眼前晃了下。

“嗯。”衛王回了聲。

崔蘭愔朝不言招招手，“表叔醒了，趕給帳幔挽起了，窗戶也開了，園子裏好些花都開了，花香都蔓延過來了，聞著一日的好心。”

不言趕行起來，屋裏很快亮堂了，順著敞開的窗戶能聞到若有似無的花香，給屋裏的沉郁氣沖散了不。

“你怎沒去？”衛王開了口。

“來同表叔說一聲，等會兒就走，”

“都是過客。”衛王念了句，隨意向後靠了，兩指彈了一記。

崔蘭愔卻沒辦法就這麽走了，眼前的衛王竟比第一回來時還要蕭索無意趣，竟是什麽都看破了的樣子。

心裏有些發慌，很怕衛王就此不回頭了，不想那個回護的表叔消失了。

崔蘭愔挨過去坐了，手無措地抓他的胳膊，“表叔，怎麽都是過客了，我不是還在麽。”

衛王出胳膊，眼神清明起來，“去吧，我無事。”

“表叔你怎的了，我很不安心。”

“只是想起了小時候，沒幾日就是我母妃忌日。”

想到他六歲喪母，小小年紀就見多了人冷暖，別人還能靠時間淡忘，他卻一一毫都深印在腦裏，時不時就要如今日一樣在眼前一遍一遍過，日日年年的，再飽足的氣神也要耗沒了，崔蘭愔心就揪了起來。

“表叔，那我不去了，就在家裏陪你說話吧，等後兒我同你一起祭拜姨祖母。”

想到譚氏走時的無能為力，不知不覺中，崔蘭愔臉上滴落了一串的淚。

衛王指往臉上點了一下，對著指上的那抹淚看了一會兒，“我母妃外，你是第二個對著我掉淚的。”

“到最後都是獨個來去，想開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