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我聽表叔的 二小姐來，還要再客氣些才……

十二章

衛王一指一彈，允了長史進來。

長史有些寵若驚，這麽久了，他有能被宣進衛王書房的時候，多是在門外回完事就被打發了。

見衛王用銀簽子叉著脯吃，他臉上有一瞬的驚訝，不過很快就被他掩了下去，小心翼翼地上前，將姚家的請柬雙手遞過來。

衛王沒有接，擡眼看了崔蘭愔一下。

是接過麽？“長史給我吧。”崔蘭愔從側邊接過，將請柬放到方幾裏側空著的地方。

榻上衛王仍一下一下叉著脯吃，崔蘭愔就知道自己做對了。

“勞煩二小姐了。”長史激地朝崔蘭愔笑了下，隨後端正跟衛王回說，“是姚家的五公子送來的，他知道王爺不喜被擾也沒說要請見，只讓我幫著說好話，說那日會準備周全，必不會煩到王爺。”

“嗯。”衛王回了聲。

長史有些不確定，卻不敢再問一遍，小側了又往崔蘭愔這邊看過來。

崔蘭愔微笑著點了下頭，長史有了底，退開兩步：“王爺要沒別的吩咐，我這就去回姚五公子，說王爺會去。”

“嗯。”衛王應了。

崔蘭愔才反現衛王今日彈指比劃的，“嗯”的多，到這會兒也沒打瞌睡，這是不是意味著他心很不錯？

長史這會兒也有這樣的覺，之前他可從沒得過衛王應聲的，所以，經過侍邊時，長史停下來吩咐道，“怎沒將梨子切了請二小姐用，我特意挑來的。”

“這就來。”侍忙要往外拿切果子的刀來。

“哪用那樣麻煩，不用去。”崔蘭愔住了，拿過一個梨子咬了一口，笑道，“好甜的梨子，多謝長史費心。”

笑靨如花地啃著果子，上的紫丁香比甲襯得臉上白裏著紫，像個玉娃娃一樣憨又討喜。

跟前守著這樣可人意的小輩，哪個長輩能狠下心給冷臉呀，這不衛王也不例外麽。長史就道，“二小姐喜歡吃，我裝些給二小姐帶回去吃。”

“都給。”衛王忽然開了口。

崔蘭愔又啃了口梨子，“這梨子又甜水又足，且梨子最是清心潤肺，表叔留著用吧。”

衛王放下銀簽字，一指在方幾上叩了三聲，向後靠到了迎枕上。

三回見下來，崔蘭愔已對衛王的叩指代表的意思融會貫通。

五指本就有限，衛王又是個能簡略就簡略的，所以他每樣叩都有多重意思，比如他這回的一指三叩，平時是“不行”“再想”的意思，這會兒顯然對不上，那就可以理解為“不留”了。

梨子不大，崔蘭愔幾口吃完了，笑嘻嘻道，“那我就不同表叔客套了，恭敬不如從命，長史都給我裝著吧。

“哎，我這就他們都裝上。”長史笑瞇瞇應了，躬往外退去。

那邊崔蘭愔拿過張帕子了手，又拿過一張遞過去，“表叔你才沒手。”只要吃了東西，不管手上沾沒沾油漬，必是要淨手的，自己這樣，也見不得別人這樣，除非不當著的面。

衛王仿似沒聽見，拿過才撂下的書又看起來。

這個真做不到妥協，不然回去沒事就會想起來，想起來就各種過不去，崔蘭愔執意遞著帕子，嘟囔道：“等會兒書都會熏上脯味兒，多膩得慌啊。”

青麟看著長史，兩人對著面面相覷，衛王要發作了。

然而并沒有，衛王翻頁的手停了下來，對上崔二小姐堅持的眼神，放下書擡手接過帕子，胡抹了兩下待要放下，崔二小姐還不肯，“還有指裏。”衛王又依著了指才算完。

看著活大人拿執拗的小孩子沒辦法的樣子，衛王也有這般無可奈何的時候，青麟側轉頭悶聲笑著。

長史沒膽笑，憋的臉上紫脹地出了書房。他想，等崔二小姐再來，他要更客氣些才好。

整理好用過的帕子，崔蘭愔才意識到才有些過格了。這次不同于以往的輕松氣氛，讓失了警醒，真當衛王是親厚的長輩，不知不覺就像在譚氏面前一樣孩子氣了。

看來祖母“崔大膽”并不是誇，是嫌莽直呢，還好衛王沒怪罪，差點就前功盡棄了。

崔蘭愔就想趕走了，可這會兒忽然提要走好似有些突兀，想到姚家的五公子還在等著長史回話：“表叔是因著我在不好姚家表侄來見麽，我竟沒想到，還大忒忒在這兒坐著，要不我現在走，您接著見表侄？”

“二小姐不知，王爺只見了姚家二房的三老爺和三房的五老爺，下頭的小輩一概沒見。”青麟在那邊告訴道。

啊？所以姚家的表侄和表侄都還沒拜見過表叔？竟是這個拐了好幾拐的先見著了，還是這許多回。

所以，的舉厚臉皮的是吧？

怎麽說都不合適，崔蘭愔只能沒話找話道：“那這回姚家遷居宴上正好一遭見了，到時一定很熱鬧，可惜我湊不得熱鬧。”

原想著衛王不會回，再自說自話呵呵兩句，正好就可告辭了。

“你不去？”衛王卻問了。

崔蘭愔眨著眼，衛王怎麽會問，他不是對什麽都沒意趣嗎，“我……我不去。”

叩的一聲，是一指一彈，往下說呢。

“這……這……”轉向青麟，一副不知如何開口的模樣。

“我去看梨子裝好了沒。”青麟拽著侍三步出了書房。

崔蘭愔癟著，青麟不是該不離衛王左右麽？他怎比自己還莽直，這下好了，被弄巧拙了。

衛王的視線還在書上，可崔蘭愔知道他等著自己的下文呢。

孟家的私風快就他打探出來了，衛王要想知道，自己那點事不出明日就能到他案上。

想到衛王有影就知後事的腦子，罷了，長輩面前沒什麽不能說的，衛王又是不和人來往的，也不怕傳出去。

“是這樣……就……表叔該不知道，譚家和姚家要結親了，結親的是我表伯譚士顯的長子譚紹和姚家三房的七小姐。”說到這裏該可以了吧。

“叩”又是一指一彈，竟是要刨問底，崔蘭愔心裏哀嘆著，索破罐子破摔了，“我家同表伯家一直來往頻繁，小一輩打小玩在一起很是親近，實跟一家子的親兄弟姐妹一樣，可畢竟不是，還是要避嫌的，現在不是大表哥要訂親了，我怕姚家小姐見了別有什麽誤會才好，就想著先避一避，等他們訂了親再走起來。”

“嫌你？”

果然聽個音就什麽都瞞不過，崔蘭愔“嗯”了。

“譚夫人？”

“嗯。”崔蘭愔再次低聲應了，被看破私的覺真不好。

又是叩的一聲，是細說，崔蘭愔這會覺著懂了衛王叩指的意思也沒什麽好的。

悄悄撇了下，只能從頭道來：“我祖母當年子嗣艱難，嫁了我祖父一直無所出，我爹是腹子，所以我們一房才讓了爵位給二房。我祖父大叔祖父足五歲，我爹卻小了二房的大伯三歲，因著早産，我爹打小就弱……人都說我同祖母像了十十，都是病秧子，所以……”

“哪日？”

“都是逢九辦遷居宴，是二十九日。”

“去罷！”

其實崔蘭愔這幾日正煩著這事兒，不去，崔三老爺夫妻同崔謖兄弟倆是要去的，外人看著崔家大房和姚家是親戚，崔家大房都不去，本來沒事都要被人看出事來。

可姚家不比譚家，姚家是江南大家，不說別，只應城就多姚家的姻親故舊，又因著衛王，多人家想和姚家走起來，姚家也想借著這回向世人表明姚家的回歸，所以姚家這回的遷居宴必是賓客如雲。

沒人跟著提點，崔晟四個本應付不來。

“那我聽表叔的。”崔蘭愔忽閃著眼睛，笑得俏皮，“遇上有人為難，表叔要給我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