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有多惦記皇爺，才舍卻京城的安穩，不辭辛勞跑到這里來

說實在話，昨日瞧見與皇爺相見時那模樣，他們這些人還真有些吃驚。

那哪里是皇帝皇后，分明是世上最尋常不過的一對有人，那些皇家的規矩、世俗的眼竟全顧不得了，眼中只有彼此。

當然，若只是千里尋夫，他們多半也只會慨皇帝皇后好，斷乎不會對皇后生出敬佩的心思來，真正他們心生敬服之意的，是皇后刺在榫先上的那一匕首。

那匕首出其不意，直接斷送了榫先的半條命，為北戎的大敗敲響了尤為重要的一記喪鐘。

那樣弱，被皇爺用金玉養在深宮的弱子，哪里有這樣的膽識，這樣的氣魄

人五臟六腑為

之，甚至忍不住想匍匐在地，向頂禮拜。

大周有這樣的國母，國可安矣。

他們如今是真心敬重這位小皇后，因此一聽聞皇后要水，一個個都搶著去河邊擔水劈柴，深怕比旁人慢了半分。

軍營里沒有人，都是漢子不方便，因此王植特意人從當地員那兒調撥來幾個奴婢伺候。

囑咐這些人將燒好的水送進皇帝營帳，王植很快領著人退了出去。

等到一切重新恢復平靜，皇帝的手落在荷回的臉上，輕聲喚，“小荷花。”

荷回沒有反應。

太累了。

連日的奔波加上昨日那一場親近，幾乎已經耗盡了全的力氣，此刻只顧酣睡，什麼都聽不到。

見這般，皇帝沒有再做聲，只是低頭去替整理汗的鬢角，眼中閃過一后悔。

昨夜太暗，帳子里只有一盞燭火，又纏他纏得，以至于他未能好好看看。

瘦了許多。

上被他養出來的已經不見，原本就纖細的腰肢如今不過盈盈一握，好似稍微用些力氣就能折斷。

他的手落到發上，到一手干枯的發梢，不由頓住。

年紀小，又從來，即便是之前同他鬧別扭住在宮外時，也要用上好的桂花油梳頭，每日兩次，從不肯落下。

可如今，原本順的發已經變得枯，他的手指穿其中，好一會兒才能將其捋順。

皇帝抿了，起掀開被褥去檢查的其他部位。

越看臉越發發起沉來。

腳底全是泡，兩條大側一片青紫，有些地方已經被磨破皮，很明顯是由于長時間騎在馬鞍上所致，他的手剛落上去，便忍不住蹙起眉頭，輕哼出聲。

皇帝覺得有什麼東西梗在心頭，漲得發酸。

他的手無意識收，終于將荷回弄醒，一條了，抱怨起來：“疼……”

像是一個了委屈的孩子，在無意識向他撒。

皇帝將手松開，心卻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一遍遍捶打著，坐在那里不吭聲，不知過了多久，才終于翻下榻。

回來時，他手上已經多了一條帕子。

安靜掀開被褥，將上那已經皺的下，一點點細心為，連腳指頭都不放過。

他作很輕，好似手下的這酮不是一個活生生的人，而是一就碎的瓷。

落在他上，他半張臉落在影里，瞧不出喜怒，只有那雙小心翼翼的手，才能人看出此刻他心的不平靜。

藥膏抹在上，帶來一陣又一陣的涼意，荷回于睡夢中掀起一雙發沉的眼簾，瞧見有個人正跪坐在腳踏上，俯在兩之間替上藥，神有瞬間的恍惚。

“……皇爺”

“嗯。”皇帝抬起頭，出那雙深邃的眼。

荷回這才后知后覺想起昨夜發生的事，一瞬間眼眶有些溫熱。

在他的帳子里，而不是在一無垠的戈壁灘上。

他活著。

自己已然尋到了他。

沖皇帝張開雙臂，目閃。

從未這樣過，目眷又癡纏，像是要把自己整個人附著在他上。

皇帝眸閃，俯過去，妥帖將抱在懷里。

被褥不知何時悄然半掉在羅漢榻下，可兩個人誰都沒有去管。

“小荷花。”皇帝率先開口。

荷回心滿意足蹭了蹭他肩窩，輕輕嗯了聲。

“疼不疼”他是問上的那些細小傷口。

荷回拿腳去夠他的腳面，好像只有這般才有安全似的，皇帝察覺到了，將兩條長曲起。

荷回得逞了，十腳趾在他腳背上輕蹭，一高興，就在他臉頰上親了兩口，“疼，可我一顆心只念著您，所以不到。”

去捧皇帝的臉，拿鼻子在他鼻梁上來回蹭，因為剛醒，聲音帶著濃濃的沙啞。

“皇爺，往后您別撇下我，到哪兒都帶著我好不好，這次的事若是再經歷一次，怕是得要了我的命去。”

那種心被時刻吊著，沒個著落的日子再不想過了。

如今當真是不一樣了，從前皇帝想聽對自己說一句可心的話都難，如今不但十分主，話更是跟不要錢似的，一籮筐的往皇帝耳朵里倒，塞都塞不下。

皇帝欣之余，又有些寵若驚，聽說那些別他拋下的話，一顆心不控制地發燙，竟然一時之間有些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將抱些，再抱些。

此時他忽然有些埋怨老天爺，做什麼將他們兩個生兩人，若他們從來是一，就像那泥人兒般，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便不會有如今這般煩惱。

從前他聽王卿唱《我儂詞》，只覺得他太過扭作態。

這世上有誰是離不得誰的，即便是親生父母，也沒有時刻黏在一起，恨不得在一的道理。

如今遇見一個荷回，這才知從前是他太過一葉障目，竟不知世上還有這樣一個專門克他的冤家存在。

見掉兩滴眼淚，他便如遇狂風暴雨，聽撒幾句，他愿替手摘星河，如今經過這一遭，更是一刻也不想分開。

當真是‘爾儂我儂，忒煞多’。①

皇帝只覺得自己一條命都被眼前的小婦人給攥住了，喟嘆一聲，與荷回額頭相抵，無奈輕笑：“這麼粘人可怎麼好”

荷回摟他，閉著眼嗡聲道：“皇爺不喜歡”

皇帝剛要開口，卻已經繼續說道：“不喜歡也沒法子了，誰您先來招惹我的，您既招惹了我，如今想擺，自然是不能夠。”

這話著實孩子氣，皇帝怕自己著，抱著翻，趴在自己上，輕拍脊背，聲音輕。

“誰說朕要擺你小荷花，朕只愿余生都與你相伴，便是有人拿來生托生個神仙來同朕換也不。”

荷回癡癡笑起來，將腦袋埋在他膛，“什麼傻話。”

雖這麼說，心里卻歡喜得，恨不得再親他幾下才好，只是如今自己沒什麼神，便打量著等來日再說。

兩個人就這麼抱在一，這久違的安寧，直到荷回肚子發出輕響，皇帝這才了的后腦勺，“再睡一會兒，朕人送飯來。”

荷回其實很累，連日來的奔波只休息一晚定然養不回來，原本眼皮已經再次沉下去，聽見這話，卻又立即清醒過來，拽住皇帝的擺看向他。

“您方才剛答應不丟下我。”

皇帝在上輕啄了下，舐破的，荷回立即摟住他，追著回吻過去。

待終于平靜下來，皇帝方放開，一邊用細碎的吻安一邊道：“朕不走遠，片刻就回。”

荷回被他的吻取悅到，也知如今戰爭剛結束，正是事多的時候，他從昨夜陪伴自己到現在已經實屬不易，因此也不再糾纏，指尖微松。

“您說話算話，不能再像從前那般哄我。”

語帶不舍，向他的目像是帶著無形的鉤子，牢牢將皇帝鎖住。

他捧著荷回的臉，指腹在消瘦的臉頰上輕輕挲。

“嗯，不哄你。”

他看著，還要再親親，外頭王植已經在催：“皇爺。”

皇帝抿了，須臾，終于狠下心起出去。

來到帳外瞧見李元凈的影，皇帝眼底的方才漸漸褪去，變得沉郁起來。

“爹爹終于舍得出來瞧兒子一眼了。”李元凈瞳孔中含有，緩緩直起子。

皇帝目落在他上，抬腳與他而過，朝王植吩咐。

“把他帶到最北邊的帳子里去。”

那兒離得遠，不會吵著荷回休息。

“你沒什麼話要對朕說”進了帳子，皇帝也不坐下，只是背對著李元凈，緩緩開口。

李元凈想起昨夜之事，呼吸不由沉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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