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沒想誤會自己的原因竟是這個，頗有些無奈地抿了。

“因為不重要。”

“什麼”

皇帝低頭，替荷回整理鬢角的發，道：“荷回，除了你，這后宮的子，都不重要，朕沒那個心思同們解釋這些東西。”

若是從前聽到這些話，荷回心頭或許會泛起一甜，可是如今，只是道：“們都是跟您多年的老人兒，何必對們這般無”

皇帝的臉在下顯得那樣深邃，像是荷回兒時溜進寺廟中見到的菩薩，眉眼低垂，沉穩中不失威嚴。

他就那樣靜靜著，不知瞧了多久，忽然開口，淡淡道：

“荷回，朕原本便是如此。”

荷回心頭一震。

“心里只有政務，用權利將所有人玩弄于掌之上，無無義，朕原本就是這樣一個人。”

皇帝的目落在荷回那張稍顯稚的面龐上，無聲嘆了口氣。

“只是朕沒想到，你會為朕生命里的例外。”

他的目太過認真，荷回恍惚覺得，當真是自己誤解了他。

不敢再看他，怕再次被他騙了。

見目閃躲，皇帝了的腦袋，道：“是朕的不是，原本想著要把驚喜留到兩月后你過生日那天，沒想卻招致這樣一場誤會。”

誤會，什麼誤會，他方才明明已經承認外頭那些關于的傳言都有他的推波助瀾，如今又怎麼忽然說什麼誤會

怕扯不清楚，荷回只好道：“好，咱們不提您利用我的事，那您曾經想殺我，又該做怎麼說，難不也是誤會不”

皇帝的神暗沉下來，沉默片刻，道：“這事，是朕的不是。”

他目落在空中，像是在回憶什麼，語氣飄忽不定。

“當初知曉你是母后給凈兒尋來的人，朕本想就此將你撂下，可老天卻讓朕一次又一次地遇見你，然后朕發現，朕舍不得你。”

他轉頭向。

他是從不做夢的人，可是那段時日，卻頻繁夢見嫁給了李元凈，為了他的兒媳。

紅燭高掛，赤，躺在李元凈下承歡，眉眼間有痛苦，更多的，是正式為一個婦人的歡愉。

他就那麼在床榻邊看著，心里說不清是什麼滋味兒。

抬腳要走，兩只卻似生了鉛一般，一不能。

他抿了，眼神落到床榻上的兩人上，拿出腰間匕首。

然而就在匕首出的瞬間，的臉卻忽然轉過來，眼睛向他，神一怔，似乎有些疑他怎麼在這里。

然后在無盡的搖晃中。

沖他緩緩出手。

醒來之后，他獨自站在窗前，著外頭搖曳的花樹，與夜一起，陷無盡的沉靜之中。

那是他這麼多年，頭一回嘗到失眠的滋味兒。

卻是為了一個沒見過幾面的小姑娘。

他耳邊浮現起王卿嘆他被人拴住的話，又想起夢中三人別扭且奇異的場景，在心中下了要除掉荷回的決定。

在萬歲山同王卿下棋之時，他眼前是棋子，可心里全是小姑娘那張臉。

他想起他們在船上初遇時的景，黑暗中，一張臉怯怯，雖然害怕卻竭力鎮定的模樣。

“等往后見著，我定會報答您的恩。”

他忽然很舍不得。

即便是自己兒子的準未婚妻又如何呢，他想要，又有什麼關系。

人言可畏，雖然想徹底消滅這層關系對他們兩人帶來的影響，著實有些困難，但也不是什麼不可能的事，只是有些麻煩罷了。

“荷回。”皇帝握住的手，“朕為皇帝，確實因為你同凈兒的關系，為皇室名譽著想，想過要對你下手。”

荷回要將手走。

皇帝用力，攥住的手不放。

“你因為此事怨怪朕，甚至恨朕，朕都不會說什麼，這本就是朕該承的，只是別想著離開朕，否則朕也不知會發生什麼。”

荷回終于不了。

抬眼，神有瞬間的慌。

怎麼會有這樣的人呢，想。

明明是認錯的話，卻說得這樣理直氣壯，甚至帶著難以忽視的霸道。

“您威脅我。”控訴他。

皇帝角浮起一抹清淺的微笑，“若是威脅能讓你不再躲朕的話，朕不介意多用。”

荷回覺到皇帝又回到了從前同他相好的那段時日，只是彼時的他，還會用各種方法說服，如今則變得更加直接。

心中煩不堪，只能抱雙膝，將自己腦袋埋上去當個鴕鳥。

有敲門聲在外頭響起，皇帝了的腦袋出去，等回來后，見還是蜷著子不看他，也沒說什麼，只是囑咐道：

“你喜歡在外頭，朕也不勉強你回宮，只是再如何怨怪朕都好，到底別同自己子過不去，待會兒姚朱給你送酸梅湯，你喝了再睡。”

荷回仍舊沒有靜，等再抬眼，屋里已經沒有皇帝的影，只有窗臺上的晴在眼前閃過。

他走了。

荷回緩緩躺下，心里忽然一陣空落落的難過。

-

皇帝坐在馬車上，問王植：“皇貴妃近日都同什麼人來往過。”

王植頓了頓，奉上了李元凈的名字。

皇帝沒有吭聲，坐在那里靜默良久，人落下了簾子。

回皇宮后，皇帝直接往慈寧宮里去。

還未來得及給太后問安，便見雙盤著坐在炕沿上，一雙眼睛黯淡無，手邊桌上放著一本冊子，整個人在默默出神。

“母后。”皇帝如尋常般同太后問安，“母后子不適，就該歇著才是，做什麼坐在這兒”

太后像是才發現他似的，道：“皇帝回來了。”

皇帝稱是。

太后將手中的冊子遞給皇帝，“這是皇貴妃的病歷，上頭記載著從進宮起太醫院的太醫給開的藥方。”

皇帝將冊子接在手里，卻并不看，道：“母后看這個做什麼”

太后冷笑一聲，“幸虧是覺得不對看了這個，若是沒看，只怕到如今還被蒙在鼓里。”

聲音忽然變得冷淡，“皇貴妃本就沒有孕，這事兒，你究竟知不知道”

見皇帝神未變，連眼皮都不曾抬一下，太后只覺得額頭突突直跳。

“是你的主意還是的”

“是朕，與無關。”

“你——”

太后手落在炕桌上，好半日才緩過神來。

皇帝將一旁的茶水擱到太后跟前：“母后想開些，別氣壞了子。”

太后冷笑一聲，道：“想開你為一國之君，如此愚弄你的娘親，倒我想開。”

“若母親早接荷回，兒子也不必行此無奈之策。”

太后奇了，“如此，倒了我的不是”

太后努力讓心緒平復下來，道：“好了，我也不與你爭論這些，你人也搶了，叛也平了，究竟何時封凈兒為太子，讓他主東宮”

皇帝沒說話。

太后張了張，不可置信道：“難不……你還想等著皇貴妃生下皇子，立的兒子做太子”

見皇帝沒否認，太后一口氣悶在心口上不去下不來，拿過被他擱在桌上的病歷本翻開，找到其中一頁道 ：

“脈象又弱又，分明是不孕的癥狀，這輩子都不會有孩子，你等生下皇子，要等到何時去就算有孕，你又能保證生的是男孩兒”

“事在人為，這世上沒什麼是不可能的。”

皇帝的聲音沉穩篤定，卻聽得太后啞然無語，著皇帝，像是不認識他似的，“你魔怔了……”

為了一個生不出孩子的人，拿祖宗的江山做賭注。

他明明知道，擁有一個繼承人對王朝的安穩有多重要，卻依舊我行我素，去尋求那萬分之一的機會。

“母后，父皇鐘您，所以即便再喜歡二弟，也沒想過要把皇位傳給他，朕也是如此。”

皇帝眸沉沉，一雙好看的眉眼在日下越發顯得深邃。

“朕的江山，只能到從朕心之人腹中出來的孩子手上。”

短短一句話，卻如擂鼓般在太后耳邊響徹不停，久久不曾回過神來。

“母后。”皇帝喚，“兒子喜荷回，卻并非昏聵無能，若您能支持兒子，善待荷回，兒子激不盡。”

他拍了拍手，很快便有宮人捧著一張已經封了邊的上好綾錦過來，跪在太后腳下。

“今日除了來看您，還有一事需要麻煩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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