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話音未落，便瞧見皇帝一雙眼睛正靜靜著，漆黑的眸子無比沉靜，像是一潭深不見底的水，心里不由咯噔一聲。

不知怎麼的，皇帝的目有了片刻的驚恐，仿似早已將看穿了似的。

忽得頓住，再不敢說下去。

最終，荷回還是被送回了自己的營帳，而皇帝自然未曾過去，他好似當真只是的長輩一般，將人帶回來，便自顧自地去忙自己的事。

回到營帳中，皇帝由人伺候著梳洗沐浴。

“邊的人都要仔細挑選，不能再出現今日這樣的事，另外，王太醫好好替瞧瞧，查出來子有什麼不妥的地方，即刻報于朕。”

王植從皇帝背后的抓痕已經猜到發生了什麼，雖然震驚，但也在意料之中。

沈姑娘中了那樣的藥，要解，急之下，大約也只能用這種法子了。

只是不知經過這一遭，主子能否得償所愿。

“是。”王植一面應著一面替他穿，“奴婢這就去辦，只是有一事，要稟明主子。”

“說。”

“那名斷了手臂的賊人被關起來不久就死了，他得很，是不肯吐半句。”

本想著將他命保住以后再用刑問的，沒想轉眼便沒了氣。

可惜了了，本可以從他里撬出幕后之人是誰，畢竟憑慶嬪一個深宮婦人，可沒有那麼大的本事，將他們塞進皇家圍場。

背后那人，才是真正的患。

皇帝聞言，像是早有預料似的，淡淡嗯了聲，跳的燭火映照在他的臉上，晦暗不明。

-

慶嬪此刻正在自己的帳子里來回走。

想起皇帝方才瞧的目，心中開始變得六神無主起來。

莫不

是皇爺發現了什麼吧，否則他怎麼會那樣看著自己，還是說，只不過是自己做賊心虛，所以想多了

還有那沈荷回，究竟有沒有將藥吃下去，若有，皇爺應該察覺到的不對勁，怎麼會在明知被男人侮辱過的況下，好好同李元凈將人接回來，若沒有……

那就是那藥有問題。

心煩意。

不知過了多久，慶嬪再次朝邊宮問，“慧蘭呢究竟死哪兒去了”

慧蘭就是命令給荷回下藥的宮。

那宮人搖頭，小聲道：“回娘娘的話，奴婢不知。”

慶嬪忽然有些忐忑不安。

這丫頭，這麼久不見人影，不會出事了吧

正想著，忽然聽見外頭腳步聲響起，慶嬪下意識以為是慧蘭回來了，心里一松，同時低聲罵道：“你個死丫頭，還知道回來你主子在這里，你倒知道跑去逍遙，看我怎麼治——!”

‘你’字還未說出口，便神大變，一張臉變得煞白。

“……皇，皇爺”

皇帝站在帳子門口，靜靜著，神沉靜，眼底卻泛著一不易覺察到的寒意。

慶嬪立時沒了聲響，心頭下意識打了個突。

第61章

“是朕誤了你。”

“這般大的火氣，這是要治誰”皇帝進帳，沉聲詢問。

“皇爺萬安。”

在最初的慌之后，慶嬪鎮定心神，照著規矩給皇帝的行禮。

“回皇爺，沒誰，不過是邊宮打翻了妾最的一個瓷瓶，所以罵了兩句罷了，不值得皇爺費心。”

皇帝未曾吭聲，只是緩緩將視線移開，隨即抬腳從邊掠過，直直往里頭走去，在椅子上坐下，“起來吧。”

慶嬪原本還以為皇帝是察覺到了什麼，特意來興師問罪的，可等了半日，也沒見著他朝自己發難，反而抬手喚起，心下不由稍安。

方才那冰冷的眼神，多半是自己的錯覺罷了，皇帝若當真發現了什麼，自己早該被宮人了起來，哪里能像如今這般來去自如

意識到這點，慶嬪一顆心放下大半，緩了緩神，起笑道：“皇爺要過來，怎得也不人通傳一聲，妾也好提前做好準備。”

“有什麼好準備的。”皇帝指了指旁的座椅，“坐。”

慶嬪聞言，愣了好一會兒。

皇帝雖瞧著溫和，但對待自己一直都是淡淡的，同相時，大多都是在一旁說，他偶爾附和幾句。

如今他竟然主開口讓自己在他邊落座，怎不人意外

“……謝皇爺。”

慶嬪被這一舉弄得不知如何是好，心中升起一歡喜，眼角更是忍不住發紅，拿帕子掖了掖，這才小心落座，接著方才的話道：

“哪里能不準備，皇爺好容易來妾這里一次，若是什麼都不預備，弄得糟糟的，那多不好，惹得皇爺厭煩，那豈不是妾的罪過”

“罪過”皇帝用手指輕輕敲擊著幾案，從口中緩緩吐出這兩個字，輕笑了下，“確實是罪過。”

慶嬪有些聽不懂皇帝這話是什麼意思，只以為他在順著自己的話同說笑，“皇爺且等等，妾這就人去準備。”

皇帝坐在那里，沒有吭聲，任憑慶嬪一句句給宮人代事項，眼底的神卻越來越冷。

不過須臾的功夫，慶嬪便從外頭回來，接過宮人奉上的茶碗遞給皇帝，“皇爺吃茶。”

見皇帝并不作，只是抬眼靜靜看著自己，慶嬪有些狐疑，“皇爺”

皇帝收回目，接過茶碗。

茶水溫熱，慢慢在空中升騰起幾霧氣，遮住了皇帝深邃的眉眼。

半晌，他將茶碗放下，慶嬪手。

慶嬪以為皇帝要握自己的手，簡直要喜極而泣，從進宮，便從未有過如此待遇，喜悅掩蓋了心被深埋的不安，誠惶誠恐地將手過去。

“翻過來。”皇帝道。

發現皇帝并非要握自己的手，又聽他這般命令，慶嬪一時之間有些發懵，但還是下意識聽皇帝的話，手心朝上。

昏黃燭下，慶嬪的手紋便那樣清晰的顯在皇帝眼前。

這個姿勢久了，手背只是發酸，可慶嬪卻不敢有毫的怨言，只是訕笑道：“……皇爺，您這是”

“那日東岳廟中，太虛道長你多做善事，增加修行，你是一句都沒聽進去。”皇帝視線落在手心，淡淡開口。

慶嬪眼皮一跳，僵地扯角，“皇爺怎麼這麼說妾這些日子一直聽太虛道長的話，替太后抄寫佛經，善待宮人，給錢他們去布施，從不敢有一日懈怠。”

“哦”皇帝抬眼，“那你修行如何”

“妾……”慶嬪緩了緩心神，“妾自覺進益良多。”

“是嗎。”皇帝沉聲開口，“可你的三才紋告訴朕，并非如此。”

“你的修行不但沒有任何進益，反而倒退許多，將來恐怕難以善終。”

難以善終……

這話太重了，慶嬪有些承不住。

不明白，皇帝說這些話是為了什麼，往日里就算對冷淡些，也不會這般專扎的心窩子。

慶嬪下心底的凄愴，道：“……皇爺何時喜歡上看手相了”

皇帝的視線在掌心掠過，聲音淡淡，有些飄忽不定，“朕不喜歡，也沒興趣，但有人膽大包天，敢朕的人，朕就想知道，上天究竟給了幾條命，夠不夠朕砍的。”

慶嬪心頭咯噔一聲。

方才的溫如洪水般瞬間褪去，隨之而來的，是無盡的冷峭。

深秋了，西北的夜只是一味的發冷，即便帳子里烘著炭火，仍舊凍得人發抖。

慶嬪指尖冰涼，只覺得等待自己的不是一直追求的榮華富貴，而是一條討債的索命繩。

他這是……知道了

不，不會，那人答應過會替理好一切，絕不會就這樣輕易地皇帝知曉。

越是這般場面便越不能餡兒，否則若是先了怯，那才真要惹人懷疑。

連忙將手收回來，不敢看皇帝的眼睛，蓋彌彰地笑著：“皇爺說什麼呢，妾怎麼聽不懂”

皇帝抬眼，端起幾案上的茶碗在手上輕輕搖晃。

明明是這般尋常的作，在他做來，卻莫名帶了肅殺之意。

慶嬪下意識覺得不好，果然，帳子外很快就有腳步聲傳來。

接著，一個悉的影便被帶了進來。

一見著的臉，慶嬪便立時神大變，手掌暗自按在幾案上，方才勉強穩住形。

“方才你不是說，朕的話你聽不懂麼，這是常年在你邊伺候的宮，的話，你總該能聽懂一二。”

慧蘭‘噗通’一下就走到慶嬪邊跪下，抱著的腰不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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