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姚朱眼疾手快扶了一把，這才最終安然無恙。

“姑娘小心。”

姚朱只當太累，接過一旁宮人遞過來的羊角宮燈為照路。

兩人進到偏殿后，姚朱便將荷回的鬏髻拆掉，給梳頭，又拿來帕子在熱水里浸后擰干，說著就要給荷回臉。

荷回卻說不用，接過手中的帕子捂在臉上，許久未曾拿下。

“姑娘仔細被悶著，憋不過氣來。”姚朱在一旁提醒。

荷回淡淡嗯了聲，將帕子給，自己解了裳，換上寢，一番梳洗過后上榻，自顧自地蒙上了被子。

姚朱此時方察覺到的不對勁兒，坐在床沿上低聲問：“姑娘怎麼了可是子不舒坦”

荷回將被子拉下來，出臉，說不是，“只是有些累，睡一覺就好了，你也趕去歇著吧，明日還要早起。”

姚朱瞧不似作假，頷首起，“姑娘早些歇息，奴婢這便出去了。”

荷回點了點頭。

姚朱將燭火拿到外間吹滅，上羅漢榻歇下，很快睡了過去。

待沒了靜，荷回方在里間翻了個，視線落在虛無，一雙眼睛空的，不知在想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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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獵是大事，馬虎不得，于是翌日一大早，皇帝便遣使到奉天殿祭祀，敬告天地神靈，祈求風調雨順，一路平安。

與此同時，各宮開始打點箱籠，只等時辰一到便出發。

到了巳時，奉天殿前響起一陣號角聲，響徹云霄。

很快，眾人便一一登上馬車，由錦衛在一旁護送著，依次出了宮。

由于皇帝是天子，份最是尊貴，因此是從午門出去，彼時，百要著服在門前跪送。

而太后、寧王以及一眾嬪妃則是從北邊神武門出去，等到了郊外再同皇帝的鑾駕會合，一齊往西北方向去。

荷回坐在馬車上，聽著車行進的聲音，只覺得‘吱吱呀呀’的像是響在心上似的。

忍不住微微掀起簾子一角，瞧見的，也只是路旁用來遮人視線的黃布，這些布條被人拉著，東西綿延幾十里，瞧不到盡頭。

直到馬車出了城，視野才終于開闊起來，道兩旁種滿金燦燦的麥子，風吹過，麥浪翻滾，像是一片金的海。

道路兩旁種滿楊樹，樹葉青黃不接，荷回手，一片枯黃的楊樹葉飄然落掌中，遠幾房屋，炊煙裊裊，像是在生火做飯。

同著致輝煌的皇宮相比，眼前的風景雖顯得有些狂，但卻給人一種久違的蓬生命力。

荷回著一路后退的景，久久未曾將簾子放下。

到了晌午，尚膳監的宮人提著一個食盒在外頭喚，荷回對他笑了笑，“小公公，何事”

那小火者年紀小，乍然瞧見荷回對自己笑，不知怎麼的，耳朵有些發紅，“姑娘，這是皇爺囑咐，給每位貴人安排的糕點，您先墊墊肚子，等到了前頭泗河行宮，奴婢們再給各位主子們做熱乎的。”

姚朱接過他手中的食盒，回到馬車打開。

只見里頭赫然放著馬蹄糕、佛菠蘿等吃食，都是荷回吃的。

“真是巧了，尚膳監準備的東西，倒是意外合乎姑娘口味。”

荷回想，哪里是意外，他們外出，尚膳監為了方便，多半每個人都準備的一樣，哪里就能湊巧，準備的都是喜歡的東西。

食盒里的這些吃食，多半是被人專門代過。

皇帝究竟是什麼意思呢

一邊那樣欺瞞，一邊又暗地里對這樣好。

在他心里，究竟算個什麼

一個可以肆意欺弄的玩，還是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婦

想了想，又覺得兩者沒有區別，都是見不得人的東西罷了。

將吃食遞給姚朱，“姐姐，你先吃吧，我還不。”

姚朱：“姑娘還是先趁熱吃吧，一會兒涼了便不好了，到行宮估計還要半日，總不能著肚子。”

荷回聽說話在理，也不愿為了同皇帝慪氣難為自己的肚子，于是拿來一塊馬蹄糕塞進里。

用過糕點，荷回有些發困，便在馬車上睡了一覺，等再睜開眼，發現一行人已經到了泗水行宮。

扶著姚朱下了馬車，抬頭，只見旌旗飄飄，隨行隊伍綿延數十里，不到盡頭。

荷回被宮人帶著走到前頭太后的馬車外，扶著太后下來，不期然瞧見皇帝正遠遠坐在馬上，越過人群朝這邊過來。

荷回趕忙垂下眼簾。

“皇帝。”太后聲音有些疲憊，輕聲道：“你自去忙你的，不必管我們。”

皇帝已經下了馬，著一繡龍紋的大紅曳撒走過來，從另一邊攙扶住太后，“兒子怎麼著也要親眼見著母后安頓好才安心。”

他視線投過來，卻不知是在看太后還是看誰。

荷回將臉微微撇過去，頭垂得愈發低。

不一會兒，淑妃慶嬪們過來，荷回便將位置讓給了們，自己則跟著李元凈遠遠走在后頭。

皇帝見狀，悄無聲息收回視線，眸微沉。

收到駕秋獵的消息，行宮早被員們安排人收拾妥當，因此很是干凈，一應東西也都十分齊全。

荷回被領著來到一屋子，躺在榻上歇了個把時辰，因為舟車勞頓而一酸的骨頭方到好些。

恍惚間，聽得前頭傳來吹拉彈唱之聲，不免側耳去聽，姚朱道：“大約是皇爺在接見當地員，奴婢替姑娘關上窗子吧。”

荷回點了點頭。

到了白日，外頭喧鬧已消，有宮人過來請荷回去前頭賞花，荷回推子不適，就不去了，“勞煩小公公替我跟太后和皇爺告罪。”

那小火者微微一愣，似是沒想到會這樣說，瞧荷回神確實有些不濟，這才起告退。

“子不適”太后蹙眉。

那小火者連忙應是，太后便對皇帝道：“小孩子家，出這麼遠的門，舟車勞頓的，子一時不了實屬尋常，皇帝莫怪。”

皇帝點頭：“是。”

半個時辰后，眾人散了，皇帝方問：“究竟怎麼回事”

那小火者戰戰兢兢道：“姑娘臉瞧著確實有些不大好，想著昨日確實累著了。”

皇帝沉片刻，拿來自己的鼻煙壺。

“將這個拿過去，告訴，若晚些時候還是覺不好，便告訴朕，朕醫過去。”

那小火者有些驚訝，這鼻煙壺可是皇爺的心之，平日里用來清心凝神，聞一下，便可百病全消，就這麼隨手給了那沈姑娘，當真是人匪夷所思。

想必沈姑娘收到后，不必聞，便已經要萬分歡喜，生龍活虎了。

小心翼翼將東西接在手中，揣在袖子里，見外頭無人，這才貓著腰，往荷回所在的房屋走去。

然而不到片刻的功夫，那小火者又返了回來。

見鼻煙壺還在他手中，王植在一旁拿拂塵輕輕在他脊背上了一下，道：“不是你將東西給沈姑娘，怎的這麼快便回來了”

小火者戰戰栗栗，跪在地上，小心覷看了一眼皇帝。

“回，回大伴的話，奴婢方才確實去尋了沈姑娘，可是…………”

王植聽得蹙眉，催促道：“怎麼了，你快說。”

難不是子不適得厲害，以至于暈了過去

“……說不要。”小火者一咬牙，終于將方才形一腦全說了出來。

原來他到了荷回屋子，說明來意后，不但不萬分欣喜，激涕零，反而神有些冷淡，仿佛對皇爺的關心有些避之不及的樣子，靜靜站在那里，一臉平靜地對他開口：

“我并沒什麼大事，只要休息一會兒就好了，這鼻煙壺你拿回去，就說荷回一介草民，當不起皇爺如此大的恩典，至于請醫，就更不必了，出門在外，那麼多雙眼睛盯著，若人家瞧見，難保說不清。”

“你確定，沈姑娘說了這些話”王植聽罷，有些不可置信。

沈姑娘一向乖覺，對主子有求必應，這些日子，更是同主子私下里十分親，怎麼會忽然說出這樣的話來

必是哪里出了問題。

小火者連忙磕頭：

“皇爺明鑒，奴婢不敢欺瞞，這確實是沈姑娘的原話，若奴婢有半句謊話，奴婢舌頭爛個，即刻死在這里!”

王植轉頭去瞧皇帝，只見他神如常，瞧不出在想什麼，可微抿的角卻泄了他此時的心緒。

王植連忙勸道：“主子，如今在外頭，確實人多眼雜，姑娘也是為了主子您的名聲著想，怕被人發現什麼，這才說出這些話來，并沒別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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