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疏雨作僵住,無措地看著許元嘉。
“我聽教授說的,國那邊對他很欣賞,提出了聯合培養,2+2的模式,或者直接本碩連讀。”
他這段時間很忙,林疏雨知道,但林疏雨不知道這件事,他從來沒說過。
許紹國發了信息給他,許元嘉拿回手機阻斷了林疏雨盯著那幾個字愣神的模樣:“你問問他,我先出去。”
臨到門口,他又回頭。
林疏雨這幾天又瘦了,林清韻生病把錯在了自己上,怪自己發現的晚,更怪林清韻已經答應了還要回京川拖延了檢查,也偏偏在這幾天,林清韻暈倒。
睡不好也吃不下,每天都在問醫生怎麼才能降低風險,后續要怎麼治療,注意事項是什麼。
他終究沒對這兩個人的說什麼,一是因為謝屹周人還行,二是林疏雨,他記得那年小姑娘在街上,悶悶不樂說自己暗上了一個人,后來又眼神亮晶晶地告訴他,的夢真了。
“疏雨,先別想太多。”
林疏雨上出現了幾秒空白,然后空的角落出現一聲知道。
什麼事也要等林清韻的手后。
又是一夜沒有合眼,林清韻做手時林疏雨去了附近的一間小廟。
愿很,也不常許。而聶思思就很喜歡許愿,見到煙火要許愿,見到星星要許愿,看電視劇也要發個彈幕許愿,而林疏雨,除了生日時會想到這個詞,現在想來只有高三那年和聶思思登上山頂寫過兩張紅布條,一條送給了自己,一條給了謝屹周。
去捐了香火求了簽:所求皆如意,所愿終得。雖逢崎嶇路,不改向明。
穿著青的師傅看了看,將簽紙在手輕笑:“姑娘,上簽。”
一個小時后,林清韻手結束,許紹國說非常順利。林疏雨攥了手里的紙,鼻尖一酸,這幾天在口的石頭終于落地。
林清韻頭發剃了,頭上纏著白紗布,醒來第一件事對著鏡子看了看,對許紹國和林疏雨開玩笑:“是不是要買個假發,我這樣給學生上課他們肯定笑話。”
“媽。”林疏雨把果籃里面的水果洗出來擺好,不讓想這些,“先好好休息。”
“你今晚回家睡,順便給我帶幾件服來。”
“我在這陪你。”
“你回去吧,讓你許叔陪著我就行。”
“對,你在這里你媽掛念著你,反而休息不好,我明天請了假,疏雨你回去。”
林疏雨說不過這兩個人,迫不得已回去住了一天。
也接到了謝屹周電話,這幾天他沒再找,許元嘉簡單說了家里的事,謝屹周第一句話問:“阿姨怎麼樣了。”
“手做的好的,醫生說是良,后面好好治療應該不會怎麼樣。”林疏雨語氣平常,反倒是謝屹周聲音好啞,低得像是生了一場病。
“那你呢。”他問。
林疏雨沉默了會兒,沒回這個,還是很輕的聲音:“我能先問問你嗎,你是要去國了嗎。”
“不去。”謝屹周重復,怕不信似的,“我不去。”
“所以這件事是真的。我聽我哥說了,那邊學校很厲害,資源也好,你為什麼不去。”
在他開口前,林疏雨的聲音再次落地:“因為我。”
“你覺得我們會和宋佳禮耿修齊一樣對嗎,也覺得異地好難。”這幾天雖然沒和他聯系,但腦子里也想了好多。
他語氣更低,外面的雨不知道什麼時候又下了,噼里啪啦敲打在玻璃窗上,謝屹周頓了頓,才輕嘲地笑笑:“因為我說過不會讓你一個人,所以我們不分開。”
林疏雨出現了鼻音,看著外面下來的天,突然好難過:“可是你記得那天我說什麼嗎,我說你不要瞞著我,大事小事,有趣的無聊的,都要告訴我。”
“疏——”
“謝屹周,我再原諒你一次,你現在問我。”住嚨里的哽咽跟他說,“我們重來。”
“什麼意思。”謝屹周呼吸微窒,在那個瞬間忽然意識到什麼。
林疏雨將牌面攤明:“我的意思就是你去國吧,不要因為我。”
“我知道的話,一定會想讓你去。”
因為我喜歡你,所以想讓你更好,而不是困在我邊忘了自己。
曾經以為是飛蛾撲火,靠近才發現那不是火,是一顆星,一顆明亮的、不滅的星星。
“我不想你后悔,也不想讓自己再后悔。”
*
兩座城市下了同一場雨,謝屹周仰頭靠在沙發上,黑發凌領口扯開,他面前是個白鐵盒,里面餅干只剩最后幾個,耿修齊從來沒見他這樣,襯衫上還有褶,簡直是說不出的頹。
“喂,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你看我現在不也好好的。”他忍不住開口,“怪你了嗎?怪你過生日…..但這也不能算你頭上吧。”
謝屹周閉著眼,眉心鎖懶得搭理他。
林疏雨不會怪他,只會怪自己。
他更心疼。
許元嘉說得時候他就很害怕,會不會不想見他,如果真得有問題要怎麼辦,他們要怎麼辦。
耿修齊隨手了一個餅干塞進,塑料紙在手心里窸窸窣窣,謝屹周忽然掀開眼,盯著他咀嚼的作,語氣變得很冷
“誰讓你吃的。”
耿修齊頓了頓,大吃一驚:“不是吧,我陪你一晚上了,吃個餅干都不行了。”
“那你滾行不行。”謝屹周煩躁地把抱枕甩他上,一把將餅干扣上蓋子放到后。
“小氣死了。”耿修齊使勁坐在他邊,沙發咚咚回彈凹陷。
耿修齊不走心地說:“sorry啦,還好吃的。”
謝屹周更不耐。
耿修齊細細品了會兒,冷不丁來了句:“這味還的。”
他很吃這種手工烤的餅干,有種說不上的煙火氣,“你記不記得我們高二還是高三,聶思思給的那個餅干也這個味,真還好吃的,你在哪買的。”
“聶思思?”謝屹周手指了,忽然偏過頭看他。
“對啊,你不記得了,那天我想多要點,聶思思都給你了,就你胃痛那次。”
胃痛,餅干,教室,傍晚,蔓越莓,聶思思。
幾個關鍵詞串聯,記憶里已經積灰的一個角落忽然被耿修齊輕描淡寫的一句話掃空,帶起一陣輕盈的風聲和腳步。
謝屹周猛然拿出手機,目停在許元嘉的聊天框上最后一句話。
「好好對,很喜歡你,或許比你想象之中還要喜歡。」
天旋地轉,萬籟俱寂。
如果那秒海嘯來臨卷汪洋,他甚至都不會做任何反應。
間驟然泛起悉的灼燒,他猛地攥拳抵住心口,指節發白,肩膀像是被無形的重量垮,承不住的覺,連眼尾都出了紅。
耿修齊愣怔:“怎麼了,啊?你去哪啊。”
謝屹周一言不發朝外走,大步拉開門,在電閃雷鳴劈開黑夜的那秒,耿修齊聽到一句極淡的。
“去找。”
窗外街景飛速變換。
謝屹周:「高中時是不是喜歡過我。」
許元嘉:「你不是有答案了。」
所以會在他喊時出驚訝的表,不確定地問是找我嗎。
所以會冒雨找那麼多借口只為了給他送幾張英語卷子。
所以會跟在他后被拆穿也只是紅臉逞強否認。
所以在過馬路時拉住了他的手還要假裝不同路。
所以想聽的歌是水星記。
所以悄悄給他送餅干。
所以看到糖會哭。
所以。
好多所以。
原來一切都是有跡可循。
因為暗。
所以不敢看他,又忍不住地看他。
江焰說:好像久沒看見了。
林疏雨在幾年后才敢小聲問出口:你為什麼給我點贊又取消了呀。
太,也太辛苦。
就這樣辛苦的暗他這麼久。
謝屹周第一次嘗到這種滋味,如蝕骨髓。
什麼都記得。
記了那麼久。
他卻遲到了這麼久。
心臟像是被麻麻扎了幾百下。
鋪天蓋地的窒息和酸圍住他,淹沒他,將他變灰燼塵埃。
門突然被敲響,林疏雨失眠地坐起:“誰啊。”
手機在同一刻響起,回答:“我。”
“謝屹周?”
“我在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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