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姝寧回到寢殿，便看見蕭凌川正坐在窗邊的榻上，手里拿著一塊布，慢條斯理地拭著他那柄從不離的佩劍。

劍寒凜冽，映著他專注而冷峻的側臉，無端讓人心頭發。

斂了斂心神，走上前去，主打招呼：“王爺。”

蕭凌川“嗯”了一聲，眼皮都未抬一下。

姜姝寧在他對面坐下，指尖在袖中無意識地蜷。

盯著那柄能輕易取人命的利劍，狀似不經意地提起：“王爺，之前在府里安死士，想要……毀我清白的王啟，您打算如何置？”

蕭凌川拭的作停頓了一下。

他抬起頭，那雙深不見底的黑眸終于看向了。

“王啟？”他扯了扯角，那笑意卻半分也未達眼底，“本王給了他一個為國盡忠的機會，特意送他去了西榆。鎮國將軍還當真以為西榆匪患是蕭修湛藏匿的私兵所為，殊不知，那不過是本王用金銀珠寶引出來的一群西洲劫匪罷了。

鎮西軍與西洲國勾結多年，收了好便對那些匪徒在西榆燒殺搶掠視而不見，如今，報應總算到他們自己頭上了。

王啟一到西榆便一頭栽進了匪巢，如今已被那群西洲匪徒扣押。聽聞他細皮（），生得一副小白臉模樣，被那群不分男的匪徒……當了玩。”

最后幾個字，他說得又輕又慢，仿佛在細細品味其中蘊含的快意。

姜姝寧聽著他所言，心中泛起一不安。

試探著開口：“那……王爺可有打算去救他？”

蕭凌川沒有即刻作答，只是定定地凝視著。

那目熾（熱）而銳利，似要將的皮燒穿，直探靈魂的最深。

他忽然傾向前，驟然拉近兩人之間的距離，一字一句地反問道：“王妃希本王去嗎？”

他的氣息噴灑在的面上，夾雜著淡淡的檀香和一金屬般的冷冽，令人心悸。

姜姝寧心跳猛地了一拍，強烈的危機如寒冰般刺骨髓，讓瞬間清醒過來。

絕不能讓他看出破綻！

轉頭避開他人的視線，佯裝出一副滿不在乎的口吻，淡然道：“這種事，還是由王爺自行決斷吧。”

蕭凌川直直地盯著，目如刀般審視了半晌，才緩緩坐回原位，臉上的迫隨之消散。

“本王自然是要去的。”他的聲音恢復了一貫的冷漠，平靜中著不容置疑的決然，“一來，這是個難得的機會，若此行剿匪功，西榆的部分兵權便能落本王之手，對日后大計大有助益。二來……”

他略微頓了頓，眼底閃過一抹森冷的狠戾，“王啟那般心積慮地算計于你，若不親眼見證他被千刀萬剮，本王如何能安心？”

姜姝寧聞言，一巨大的狂喜如水般席卷而來，幾乎要將淹沒。

險些控制不住上揚的角，只能暗中死死掐住自己的掌心，用尖銳的痛強迫自己維持表面的平靜。

“所以，王爺……您要親赴西征？”的聲音中不自覺地夾雜著一急切的抖，連自己都未曾察覺。

“是。”蕭凌川回答得干脆利落，然而下一句話卻如一盆刺骨的冰水，兜頭澆下，澆滅了所有的希冀，“但本王放心不下你。因此，本王打算帶你一同前往。”

“什麼？”姜姝寧臉上的鎮定瞬間裂，震驚與慌難以掩飾。

跟著他一同西征，那還如何尋機逃離？

就算暫不逃走，如今懷有孕，又怎能經長途跋涉的顛簸與西榆那惡劣的風沙之苦？

“王爺，我不想去。”幾乎是口而出，“我聽聞西榆之地，氣候干燥，常年黃沙漫天，條件艱苦。如今正是暑熱天氣，怕是更加難熬。我……我子弱，怕是吃不消的。”

并未察覺，這番言辭與先前信誓旦旦要前往西榆行醫的說辭何等自相矛盾。

“可本王若離了王府，怕護不住你。”蕭凌川神晦暗不明，“畢竟，這府里，還有兩個側妃。”

天知道姜姝寧有多希他趕從眼前消失，此刻不得不絞盡腦地向他保證自己在這王府里過得有多安全。

“王爺多慮了。之前您用雷霆手段置了王側妃和霍側妃，殺儆猴，想來府里其他側妃們也不敢再對我放肆。們若真還那般不知好歹，我……我定會讓凌蕪好好教訓們！絕不會讓自己了委屈！”

蕭凌川只是不聲地看著，那雙眼睛像兩口深井，所有意味不明都藏在深。

就在姜姝寧快要被他看得裝不下去的時候，他終于開了口。

“也罷。”他淡淡道，“崔側妃恰好這幾日要回門省親，府里便只剩下趙側妃一人。諒也不敢對你不利。”

姜姝寧心中那塊懸著的巨石，終于轟然落地。

“是，王爺盡管放心。”趕趁熱打鐵，生怕他下一秒就反悔，“此次西征，既能建功立業，又能手刃仇敵，于公于私都是天大的好事，王爺千萬不要錯失了良機。”

的話音剛落，蕭凌川那意味深長的視線又落了過來。

“王妃，”他緩緩開口，每個字都敲打在姜姝寧繃的神經上，“你好像……很希本王離開？”

姜姝寧渾的幾乎都在瞬間凝固了。

“怎麼會！我……只是希那個陷害我的小人，能早日得到應有的報應！正如王爺方才所說，他心思如此歹毒，死不足惜！更何況，西洲多年來對我大鄴虎視眈眈，王爺此去，也是為國除害，我自然是全力支持的！”

一口氣說了一長串，話說得冠冕堂皇，連自己都差點信了。

蕭凌川聽完，竟點了點頭：“王妃說得對。那本王，便去西征。”

姜姝寧暗中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繃的后背終于敢稍稍放松。

垂下眼簾，掩去眸中的喜，低聲道：“預祝王爺此行順利，凱旋而歸。”

不知道，在低頭的那一刻，蕭凌川的眼中，一抹鷙如寒冰般一閃而過。

蕭凌川西征的前夜，姜姝寧依舊親手烹制了幾道菜肴，暗中在其中幾道菜里摻了安神藥，盼著他能早些歇息。

然而，蕭凌川卻吃得心不在焉，神思游離，竟未將下了藥的菜肴盡數用完。

夜漸深，他興致高昂地擁懷，眼中的（）一覽無。

姜姝寧無奈，只得咬牙關，迎合他的熱。

心中暗自寬自己，只需熬過今夜，自由便近在咫尺。

這一夜，蕭凌川格外溫繾綣，到濃時，氣息低啞地在耳畔輕問：“王妃何時才能放下前世恩怨，與本王長相廝守？”

姜姝寧香汗淋漓，子疲憊得幾乎支撐不住，心中更是酸楚難言，哪有心思回應他的深，只低聲催促道：“王爺……好了嗎？……我實在難……”

蕭凌川聞言一怔，只得無奈放緩作，小心翼翼地顧著的，盡量讓好些。

“近來怎麼總說難？”事后，他側躺在旁，語氣中帶著幾分挫敗與不解，低聲呢喃道，“難道是本王哪里做得不好？”

半晌，姜姝寧未發一言。

他側頭看去，卻發現已沉沉睡去，眉心微蹙，似乎連夢中也不得安寧。

蕭凌川盯著蒼白的側，心中莫名一，覺得有何不對，卻又說不上來。

他輕著的臉頰，良久，才幽幽開口：“明日……但愿你莫要做出讓本王失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