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吹過，卷起地上的跡，花園里的廝殺聲已漸漸平息。

傅云卿與謝湛踏著滿地狼藉走進花園時，火把的暈正將遍地跡染暗紅。

傅云卿目掃過蘇沁瑤與赫連姝并排擺放的尸，又落在雙俱斷、氣息奄奄的蕭北承上，沉聲問道：

“南晏，這蕭北承，你打算要如何置？”

蕭南晏著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蕭北承，臉上還凝固著一猙獰，卻也只剩死氣沉沉。他知道再過片刻，即便不親手殺他，失過多也會讓其斃命。

他握著驚鴻劍的手微微抖，母親蘇纖臨終前那句 “莫殺他” 的囑托又在耳邊響起。

當年，蕭北承詐死，母親在祠堂吃齋念佛守了整整八載，那份執念終究了他心頭的枷鎖。

可蕭北承的惡行罄竹難書，放過他無異于縱虎歸山。

蕭南晏眉頭微蹙，終是有了決斷：

“給他止治傷，送回攝政王府，關進祠堂之中。”

他聲音平淡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讓他為母親日日頌經祈禱，當年母親為他熬了八年，如今也該到他嘗嘗這滋味了。本王答應母親不能殺他，但，本王相信，他會自行了斷的，也不算本王失了對母親的承諾。”

傅云卿點頭，立刻命人抬走蕭北承。

那些殘余的死士見主家落得如此下場，早已沒了頑抗之心，紛紛扔下兵跪地投降，被軍一一收押。

謝湛見皇妹平安無事，這才長出一口氣，拉著夕好言安幾句。

花園終于徹底安靜下來，只剩下晚風卷著腥氣掠過樹梢。

蕭南晏轉看向夕，目溫如水：

“這里給他們打理，本王先送你回王府休息。”

夕微有遲疑，目向遠火中的宮殿廓，瓣輕啟，聲音帶著一不易察覺的擔憂：

“他……”

蕭南晏早已看穿的心思，握住微涼的手，聲音異常溫暖：

“你是放心不下赫連楓麼？也好，那便讓蔓蘿陪你，去照看他幾日罷。”

夕猛地抬頭，眼中滿是驚訝，隨即，一暖意悄然在心底蔓延開來。

赫連楓舍救了，若是這樣一走了之，心中始終存著一份愧疚，終究放心不下。

蕭南晏能這般通達理，著實出乎的意料。

看來，以前所認知的那個冷峻疏離、甚至帶著幾分狠戾的蕭南晏，與如今這個溫、善解人意的他，判若兩人。

他冰封的外表之下，藏著的竟是一顆海納百川的心，能容下的顧慮與牽掛，也能包容赫連楓曾經犯下的錯。

輕輕頜首：

“待他醒來，況穩定些，我便回攝政王府。你……一定要替我照顧好茵兒。”

蕭南晏俯，在的上印下一個輕的吻，眸中織著這十日以來對的深切思念與失而復得的珍視，燙得夕慌忙別過臉去。

卻聽得蕭南晏聲說道：

“去吧。”

直到夕的影消失在夜中，蕭南晏強撐許久的終于再也支撐不住，以劍拄地，劇烈地咳嗽起來。

前的傷口在方才的激戰中早已裂開，鮮過玄服滲出，染紅了襟。

那一刀，幾乎要了他的命，短短十日，又哪里能恢復得那麼快？

可是，他不能等。

他知道赫連楓不會傷害夕，可宮中局勢復雜，蕭北承的余黨、心懷叵測的宮人，隨時都可能對夕不利。

他更怕蕭北承等人會以夕作為要挾，到那時他只會陷被。

所以，他才不顧傷勢未愈，未待明日大戰，便選擇在今晚先發制人，以雷霆之勢解決這場，掃去所有障礙。

著夕離去的方向，他的角勾起一抹笑意：

只要平安，一切都值得。

至于赫連楓，這些日子他的所作所為，他雖未親見，卻通過墨刃與鄒詡的傳報，了解得一清二楚。

眼見赫連楓雖將夕囚于宮中，卻從未真正傷害過分毫，甚至在蘇沁瑤與赫連姝屢次設計加害時，還會不聲地出手維護。

這份克制，便遠勝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蕭北承、蘇沁瑤與赫連姝。

更何況，他對那幾個年的皇弟尚存一親，未曾像蘇沁瑤那般趕盡殺絕，僅憑這一點，便足以讓蕭南晏免他死罪。

更何況，蕭南晏于暗時，親耳聽到赫連楓下令開城放蕭家軍城，只為避免天啟部，因爭奪皇權而流河。

到了最后一刻，他心中的良知終究被喚醒，愿意放下執念，以江山百姓為重。

尤其，他毫不猶豫地為夕擋下那致命一劍時，連蕭南晏都有些震驚。

原來，赫連楓對夕的，竟也已深骨髓，可為豁出命。

這一點，與自己如出一轍。

或許，他們終究是流著赫連同脈緣的兄弟，即便立場對立，在某些深藏的底里，仍有著一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