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嶼舟竟然來得如此之快，好像早就預料到文氏是來向宋挽初求助的。

他面沉穩，專注地看著宋挽初。

宋挽初躊躇著，不知該如何張口求助。

本打算，這一兩天就走的。

臨別還要再欠他一個人……

文氏雖然對梁嶼舟有諸多不滿，但心系獄中的祁元鈞（舅舅的大名），又怕挽初為難，不好意思張口，便擺低了姿態道：“是挽初的舅舅……”

幾句言簡意賅的描述，梁嶼舟面沉水，眸幽冷。

“挽初的舅舅，明顯是被人擺了一道，他不僅被多年的伙伴背刺，戶部的那幾個員還咬死了他要負有連帶責任，如果不趕快找證據，證明挽初的舅舅對藏鹽一事毫不知，他就要蒙不白之冤了。”

文氏一想到祁元鈞在獄中苦難，眼淚又滾滾落了下來，態度又虔誠了幾分，“二爺，您在大理寺能說上話，能不能出貴手，拉挽初的舅舅一把？”

論輩分，文氏是梁嶼舟的長輩，可卻一口一個二爺地著，幾乎是在祈求，宋挽初心里很不是滋味。

可也清楚梁嶼舟，他對自己冷心冷，對的家人也好不到哪里去。

而且他這個人，最恨沾親帶故的打著他的旗號做事，更厭煩求上門辦事的。

“舅母不必如此客氣。挽初的舅舅，那便是我的舅舅，一家人同氣連枝，我豈能坐視不理？”

宋挽初以為自己的耳朵出現幻聽了。

錯愕地著梁嶼舟。

梁嶼舟挽住的手，那因驚惶不定而沁出冷汗的小手被他寬厚的大掌包裹著。

莫名其妙的安全。

“我帶你和舅母去大理寺。”

路上，文氏心急如焚，馬車已經走得夠快了，可還是不停地用手指絞著帕子，時不時朝窗外探頭。

宋挽初的邊坐著梁嶼舟，他沉穩如山，被他握住的手已經變得干燥溫暖。

莫名的，慌的心有了著落，黑暗中窺見了一明。

馬車路過繁星樓，正要往大理寺的方向轉彎。

“咚”地一聲，像是有人撞在了馬車壁上。

外面傳來了一個子的哭喊聲：“二爺，是二爺嗎？求你救救我家姑娘，——在繁星樓割腕自殺了！”

是彩蝶的聲音。

文氏猛然蹙起了眉頭，眉間堆疊著厭煩。

宋挽初覺一直握著的那只手，僵了一下。

然后迅速松開，掀開了車簾。

彩蝶跪在馬車前，上氣不接下氣地泣著，的子上，布滿星星點點的痕。

“怎麼回事？”

梁嶼舟的氣場猛然變得冷肅起來。

彩蝶哭訴：“二爺，我家姑娘在繁星樓上了凌公主，公主帶著一群千金小姐對姑娘冷嘲熱諷，說山變不凰，還說二爺你早就不在意了，就算死在二爺面前，二爺也不會多看一眼……

姑娘同爭辯了幾句，公主就讓兩個宮把的臉按在地上，把的服了，往的口中灌冰水，我家姑娘氣大，不得這樣的侮辱，就當著凌公主的面割腕了！”

“割腕了就去找大夫，二爺又不是大夫，去了能給止，還是能讓的傷口愈合？”

文氏很不耐煩，本來時間就很張，若是今晚沒能見到石景祿，誰知道在獄中又會生出多變故？

有多人前腳進了大理寺，還沒等到判刑，就被折磨死在獄中了！

梁嶼舟眸漸深，眉頭擰在一起，宋挽初能明顯覺到他的張。

的臉，已然有些發白。

強烈的預告訴，梁嶼舟又會再一次棄而去。

“凌公主是否還在？”梁嶼舟問道。

“二爺，凌公主把我家姑娘扣下了，眼看著姑娘流不止，讓奴婢出來請二爺，若是二爺不去，就任由姑娘流而死，二爺，求求你了，姑娘的命全在您的手上了！您就看在和姑娘青梅竹馬的分上，去看看姑娘吧！”

彩蝶泣不聲，抻平子的褶皺，向梁嶼舟展示上面零星的跡，“二爺您看看，這都是姑娘的，本來就有心疾，那一刀下去，鮮噴濺，您再不去，姑娘就真的撐不住了！”

梁嶼舟在聽彩蝶哭訴的時候，是背對著宋挽初的。

他甚至都不想回頭看一眼，長一，敏捷利落地下車。

“梁嶼舟！”

宋挽初抓住了他的袖子。

從未得到過他的心，也沒有一次能留住他的人，從來都是有自知之明的。

也不知是太貪他給的那一點點安全，還是不甘在離別之時只能看到他冷漠離去的背影，的手攥得越發了。

“凌公主雖蠻任，但不至于殘忍看俞慧雁去死……”

“夫人，夫人求您開恩，我家姑娘生死難料，求您不要再纏著二爺了，只要我家姑娘能活命，奴婢愿意到您的跟前，任由您打罵出氣！”

宋挽初攥著梁嶼舟的袖子不肯松手，發抖，眼睛一點一點地變紅。

梁嶼舟眸冷淡。

倏地笑了，面容凄艷。

“你永遠都會選擇，對嗎，梁嶼舟？”

兩行清淚滴落，“你要我承諾永遠不會離開你，但我永遠都是那個被拋棄的，是嗎？”

植心底的，沒辦法連拔起，就算決定不遵守承諾，要永遠地離開他，可面對他又一次的拋棄，眼睜睜看著他又一次奔向俞慧雁，依舊心如刀割。

“梁嶼舟，你在水韻居是怎麼答應挽初的？”

文氏生氣地質問，“京中人人都知道俞慧雁沒能嫁給你，了笑料，若真的遭不住恥笑，早就去尋死了，何必在挽初舅舅出事的要關頭割腕自殺？在玩把戲把你騙走，你真的看不出來嗎？”

梁嶼舟深深地了宋挽初一眼。

他的眼中有著諸多復雜的緒，可唯獨沒有歉意和后悔。

在宋挽初淚眼模糊的視線里，他的影很快消失在了暮中。

彩蝶爬起來跟上，還特意回頭朝宋挽初翻了個得意的白眼。

梁嶼舟離開，馬車被幽暗冷寂包圍。

文氏又慌了，一邊給宋挽初眼淚，一邊自己也流著淚，“怎麼辦，到底該怎麼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