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挽初一整天都在期待和張中度過。
放妾書終于要拿到手了,喜悅中還夾雜著一說不清道不明的緒。
腦海中不斷閃現出這三年來和梁嶼舟在一起的種種,他給留下的傷痛刻骨銘心,偶有溫脈脈,但轉瞬即逝,像是錯覺。
兩個人不算善始,也沒能善終。
不僅食言,還要與梁嶼舟來一場沒有告別的離去。
從此天涯相隔,永不再見。
“姑娘,我去打聽了,老太太去了族老那里,還沒回來呢。”
南梔回來了,頂著一的暑氣。
宋挽初坐下喝一碗冰鎮楊梅,“是了,哪有那麼快。”
兩人能暢所言,是因為素月以采買胭脂水的理由,把瑤支出去了。
為了防止瑤聽墻角,兩個姑娘要流在外面守門。
從福安堂回來,宋挽初覺已經過去了好久,可外頭的大太告訴,時間不過才過去了兩個時辰。
時間從未如此難熬。
“姑娘,要不我陪你做點什麼,也好打發時間。”
南梔拿來針線筐,又挑了幾塊好看的錦布。
“不如咱們繡一個香囊,等和時爺見了面,就送他,他一定會很高興的。”
宋挽初漫不經心地看著南梔在挑揀花樣,在錦布上比劃著。
與阿兄三年未見,應該滿心期待,可此時此刻,腦海中卻全都是梁嶼舟的影。
和他的那一句話,“宋挽初,你這輩子都別想離開我。”
“南梔,柜子的第三個柜格里有一件還沒繡完的寢,你拿出來。”
南梔挑揀花樣的手一頓,眼中有困,“姑娘,咱們都要走了,你干嘛還給二爺……”
那件寢,是宋挽初用手一寸一寸地量過梁嶼舟的尺寸,又一針一線起來的。
寢的料子用的是極其珍貴的雨錦,一匹價值百兩金,就算是國公府這樣的豪門貴族,也輕易穿不起。
雨錦貴,但凡手糙一點,都會破壞布料的紋理,宋挽初每次拿起寢之前,都會用玫瑰水泡手,再用十余種名貴香料制的香膏把手抹得的,才會在雨錦上穿針引線。
這件寢本是宋挽初送給梁嶼舟的生辰禮。
寢不同于一般的服,要穿的,只有妻子這樣的角,才能名正言順地為夫君做寢。
這件寢的一針一線,都傾注了宋挽初的滿腔意。
但是俞慧雁歸京,梁嶼舟一次又一次潑的冷水,棄于不顧,也下定決心要離開,那件寢就在柜子里放了快三個月。
宋挽初想把這件寢做完。
算是給梁嶼舟的告別禮。
梁嶼舟不喜歡繁雜花哨的圖案,宋挽初在寢上繡的是文竹,青蔥拔,清瘦有傲骨,像極了梁嶼舟的品格。
不知不覺,日頭已經偏西了。
繡完最后一針,南梔再一次進屋,滿臉興,“姑娘,老太太回來了!”
指尖驀地一痛。
針尖刺破了宋挽初的手指,珠滾落,滴在了剛繡好的文竹上。
青綠的葉子中,像是驀然開出一朵紅的花,妖嬈中又著一悲涼。
“拿上給老太太的禮,咱們去福安堂。”
……
老太太盯著放妾書上那鮮紅的印章,眼角潤,心里說不出的空失落。
出將門,從小就大氣爽颯,做任何事都雷厲風行,幾十年不曾有過優寡斷的時刻。
但此時,猶豫了。
燭火就在的眼前跳,如果不管不顧,一把火燒掉放妾書……
就會斷掉挽初的一切念想。
這些天勸說自己,舟兒和挽初的關系會緩和,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可知道,都是自欺欺人罷了。
自從回到國公府的每一刻,挽初都在強歡笑,怎麼會看不出來?
想留住挽初,可也想挽初得到真正的幸福快樂。
就算當不的孫媳婦,也應該是一個艷明的子。
喬嬤嬤走了過來,“老太太,二夫人來請安了。”
老太太閉上眼,深深地嘆了口氣。
“挽初進來吧。”
宋挽初陪老太太用了一些茶點,但對方都看出來,誰也沒胃口。
最后的告別時刻,氣氛是傷又煎熬的。
“老太太,這是挽初的一點心意。”
宋挽初捧著一個致的錦盒,屈膝跪在老太太面前。
錦盒打開著,里面放的是一串紫檀佛珠,打磨得圓潤,澤和,還能聞到一陣淡淡的幽香。
比老太太平日里戴的,更加名貴。
“老太太,這串佛珠是我祖母的,高僧為它開過,佛珠浸染過香料,有安神靜心的效果。”
宋挽初拿起佛珠,要給老太太戴上。
“既然是你祖母的,你就該留著有個念想,這麼貴重的禮,我不能收。”
老太太驚訝又,忙擺擺手。
宋挽初堅持,“老太太,挽初知道,您一心一意為挽初好,在我心里,您和我的祖母是一樣的。”
老太太一直含在眼角的淚水,終于還是流出來了。
挽初,多麼知恩圖報的好姑娘啊。
可惜和舟兒的緣分盡了。
萬般不舍,老太太也知道,該把放妾書拿出來了。
出去的手有些抖,“好孩子,拿著吧。”
老人家的聲音很輕很輕。
宋挽初仰頭,被鬢角的白發刺得眼睛疼。
忽然發現,三年的時間,老太太老了好多……
手已經了出去,到了放妾書的一角。
的心跳得極快,像是要飛出口。
巧鶯突然朝屋里喊了一聲:“二爺來了!”
老太太瞳孔震,手一,又把放妾書放回了袖子里。
耳邊傳來了珠簾被撥的嘩啦聲,頎長的黑影落在宋挽初的臉上。
“這是想起什麼傷心事了嗎,一老一小都哭這樣?”
梁嶼舟開口調侃的同時,眸凝著,眉宇清寒,眼神凜冽。
他在微笑,笑意卻不及眼底。
宋挽初覺自己的心跳就快停止了。
梁嶼舟永遠都是校練場上最吃苦耐勞的那一個,這個時辰,遠不到他回府的時間。
難道他已經開始懷疑了嗎?
“你今兒怎麼回來這麼早?”
老太太到底是經過大風大浪的,比起宋挽初的張無措,很快就穩住了心神。
“忽然想起,很久沒有陪挽初吃晚飯了,所以回來早了些。”
梁嶼舟回答著老太太的話,目卻依舊停留在宋挽初上。
那目里摻雜著疑問,探究,還有宋挽初看不懂的其他緒。
“老太太,看你們神神的,是有什麼要背著我商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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