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縈今日忙得腳不沾地。
從前在花房的時候,干的都是重活兒,總以為服侍主子的大丫鬟們清閑,如今做了泓暉堂的大丫鬟,才知屋里事無巨細繁雜得很。
床單被褥,寢櫛巾,樣樣都得堆疊放鋪。
茶臥,拭整理,林林總總,比在院子里打理花草時累多了。
吃過午飯后,玉縈小腹作痛,竟是來了癸水。
上雖不舒服,心卻更輕松了。
眼下絕不能有孕,崔夷初對大為忌憚,已經下了一次死手。
一旦有孕,崔夷初一定會不惜一切代價來害自己。
當然,這只是一方面。
侯府里多了這麼多人,棠也好,懷月也罷,都對趙玄祐一往深。
得留在趙玄祐邊,牢牢抓住他的寵。
玉縈忍著陣陣襲來的倦怠,繼續行走安排,暮四合的時候,映雪匆匆走了過來。
見神凝重,玉縈問:“出什麼事了嗎?”
“寶珠死了。”映雪低了聲音道。
死了?
玉縈愣了下,面微,平靜地問:“怎麼死的?”
“那日挨了板子后就被抬去養傷了,當時我聽人說傷得很重,還跟姐姐說過呢。”
玉縈記得此事。
當時不滿意趙玄祐對下毒一事輕拿輕放,映雪說寶珠其實傷得很重,還以為映雪是在安自己。
沒想到這十個板子真要了寶珠的命。
“十個板子就打死了,這麼弱不風嗎?”
聽著玉縈有此疑,映雪左右看了看,見元青在遠忙別的事,輕聲道:“寶珠是夫人的大丫鬟,從前在府里狐假虎威的,早就有人看不慣了。”
“所以是有人在借機報仇?”
映雪點了點頭,低了聲音又跟玉縈說了件事。
那日給寶珠打板子的其中一人經常跟映雪的爹一塊兒喝酒,前兒借著醉意說寶珠奪了他媳婦的缺,這回可算是報了仇了。
崔夷初本是惡人,帶到侯府的陪房作威作福多時,早就惹了侯府里家生奴婢的恨。
也是。
以趙玄祐的份,想要寶珠死,本不需要這麼麻煩。
映雪憤憤道:“寶珠指使玉綺毒害姐姐,如今們倆都死了,也算是惡有惡報。”
“是啊。”
玉縈雖這麼說著,心卻覺得還不算惡有惡報。
前世是在產后被們三個惡婢活活捂死的,寶珠就這麼死了,實在是太便宜了。
不過,寶珠寶釧也好,周媽媽也好,都只是崔夷初的幫兇,將來等崔夷初這罪魁禍首死的時候,玉縈絕不會讓死得痛快。
“姐姐還是不高興?”映雪有些不解。
“不是,只是剛才你說起你的爹娘,我也想起我娘了。”
映雪頭一回聽到提到自己的娘親,關切地問:“姐姐有家人在府外嗎?我以為……姐姐是家里遭難了才被賣進府的。”
“的確是遭了難,我娘病得很重,尋常大夫醫治不了,需要請名醫才行。”
“這麼嚴重?”
“映雪,我有個不之請,你能幫我嗎?”
“姐姐只管說。”
“我娘三年前跌落懸崖后,一直昏迷不醒,勞妹妹回家幫忙打聽一下京城里擅長針灸的大夫。”
“針灸?我記下了,回家我就問,姐姐放心,我爹時常在京城轉悠,朋友也多,定然能打聽到的。”
聽到這話,玉縈激地看向映雪。
崔夷初心狠手辣,每日疲于保命,本沒機會出去尋醫訪藥。
倘若映雪能打聽出擅長針灸的大夫,便可讓陳大牛直接帶娘去求醫了。
算算時間,娘的病不能再耽擱了。
“多謝。”
“客氣什麼。姐姐幫了我那麼大的忙,我正不知如何報答呢。”
“你們說什麼呢,這麼熱鬧,”元青忙完手里的事,湊過來找們說話,臉上神兮兮的,“你們可知府里出了一件大事。”
“什麼大事啊,”映雪猜到他要說什麼,不以為然道,“不就是寶珠那惡人死了嗎?”
“原來你們知道了。不過害玉縈的人是玉綺啊,寶珠一時疏忽,為何說是惡人?”
映雪無奈地看他一眼,轉頭跟玉縈相視一笑,戲謔道:“疏忽什麼?也不知道你這麼單純,到底是怎麼留在世子邊的。”
玉縈聽著這話卻若有所思。
或許,正是因為元青心思簡單,趙玄祐才把他留在邊的。
“爺這麼說的,當然就是這樣了,”元青說得理直氣壯,“對了,你們收拾妥當早些回去歇著,今兒爺要在外頭宴飲,不在侯府用膳。”
論理,玉縈和映雪得張羅備飯,他既不在侯府吃,的確省了們一樁事。
玉縈來了癸水,上乏得很,既不必干活,回小月館去了。
一向子健康,來癸水時并不疼痛,只是貪睡一些,又格外怕冷。
囫圇吃些東西后,從柜子里取了棉被蓋上就睡了。
蜷在被窩里,漸漸地溫暖過來,困意洶涌襲來,很快睡了過去。
這一覺玉縈睡得很沉。
恍惚間又回到了前世養胎的那座莊子上。
那莊子是興國公府的產業,有良田有小溪,風景原是不錯的。
但照顧玉縈的婆子不讓出門,整日把關在屋子里,除了那婆子,只能與偶爾登門的大夫說幾句話。
暗無天日懷胎十月過去后,玉縈順利生下了兒子。
本以為苦盡甘來,卻沒想到等來了周媽媽等人……不對,崔夷初怎麼也來了?
……不等玉縈有任何反應,崔夷初出利爪一樣的手狠狠鉗制住了的脖子……救命……
極度的恐慌中,玉縈猛然睜開了眼。
本以為從噩夢中醒來便是結束,然而下一瞬,玉縈懵了。
黑暗中站著一個高大的影,那肩膀的廓玉縈甚是悉。
有些難以置信。
他怎麼會出現在小月館呢?
了眼睛,再度看過去的時候,他朝前走了一步。
借著窗外進來的些許月,玉縈終于看清了他的臉。
趙玄祐站在那片黑暗中,卻讓人覺得他眉目清寂,白如玉。
他原本的氣質是冷的,但昏暗的周遭匿了這種冷廓,突顯出他的俊的五來。
修長的眉,清逸的眼睛,高的鼻梁,還有薄薄的。
拋開他的份地位,單從姿儀來看,足以吸引這世上絕大多數人,也難怪莊懷月還是家小姐的時候就對他芳心暗許,念念不忘許多年。
只是,他不應該出現在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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